“非如此。”
“鲸卿,这如何是掺和那些事?”
“不过是一观顺天府是否会依从国朝律法处理那些事。”
“……”
“一些事情,报纸上有所言。”
“另外一些事,鲸卿你刚才也有所言。”
“顺天府衙,处理辖内私斗械斗之事,在一些高门世勋贵胄面前,竟然无功而返?”
“这样的事情竟然发生在天子脚下?”
“陛下近年来多为整顿吏治。”
“何为吏治?”
“首要法道并行!”
“顺天府昨日所为,实在是……。”
“鲸卿。”
“这不是一件小事。”
“连天子脚下都如此,外省外地呢?”
“更为偏僻一些的地方呢?”
“地方官府面对那些豪强绅衿大族,岂非也是多有低头?”
“庶民百姓如何?”
“那些人本就力弱,受到欺压的时候,连官府对那些人都要退让,连国法也要退让?”
“如何是好?”
“天子脚下都这般,地方官府……怕是不为少。”
“……”
“先前我还在福建老家的时候,地方官府也常有那些事情发生,为此,我多有替那些人写状子!”
“勉强一些力量。”
“京城。”
“应该更好。”
“应更好的!”
“……”
掺和那些事?
淳峰没有半点兴趣,也完全没有那个意思。
实在是管中窥豹,顺天府衙做出来的那件事,令人心中不悦,也令人实在是不喜。
顺天府!
在有宋一朝,那就是开封府!
那位开封府尹包龙图行事,万民欢喜,不是因为包龙图偏向他们,而是包龙图就事论事。
而是包龙图以王法为王法!
数百年来,包龙图的事情传遍天下间,庶民百姓皆想要自己所在的地方出现一位包龙图。
那只是一个很小很小的愿望。
对于官员而言,淳峰觉……是最应该做到的事情,当官不为民做主,还做什么官?
顺天府前去的人,面对荣国府、王家那些高门大户,退缩了?岂非令人心寒?
略有黝黑的朴实面上,多有皱眉,深深皱眉。
看向鲸卿,言语沉沉。
说着说着,尚未说完,长长的叹息一口气。
不该如此的。
不该出现那样的事!
一隅窥全貌。
也可见顺天府平日里处理类似之事的做法,媚上欺下?欺软怕硬?辜负陛下的信任!
陛下让顺天府处理诸事,绝对不是让顺天府那样做的。
长此以往,人心有失,国朝都会……。
不再多言。
又是一叹。
那亦是自己想着在翰林院停留期满之上,希望外放的缘故,比起在六部诸司衙门做一些事情。
在外为官一方,更好。
更可以做一些好事!
方不负平生所学!
“……”
“惭愧!”
“惭愧!”
“国有忠岳兄,幸事!”
“马车随意忠岳兄取用。”
耳边之音,皆黄钟大吕。
耳边之音,皆振聋发聩。
耳边之音,皆当头一棒。
耳边之音,皆铿锵有力!
……
又听淳峰深深一叹,秦钟多有无言,多有沉默,数息之后,深深一礼。
自己。
自己……不如淳峰。
不如淳峰的为官坚韧之心。
淳峰的一些性子,自己早早就知道的,早早就明悟不少的,今日……心神颤动。
“鲸卿,无需此言。”
“唉。”
“我只是想着顺天府衙派出去的人,面对高门大户,都那般作为?实在是……心中不是滋味。”
“这还只是私斗械斗没有出人命的事情。”
“真要出了人命,而顺天府又这般,岂非放任凶手随意施为?”
“我若前往顺天府,怕是会为许多人讨厌。”
“但我心平静,我心如蜜糖。”
“……”
淳峰再次叹息一口气,摆摆手,没有在这件事上继续多言。
鲸卿行事,已经很好了。
在宣南坊的诸事中,都是可以看出来的,而今年岁之故,或许对自己所感知的事情不为深刻。
或许是因为身份少幼尊贵之故,难入庶民之中。
但。
鲸卿如今的品性品德,已经超越自己所见的大部分官员。
鲸卿刚入仕途,只要可以一直持这般本心,就已经极好极好,就已经是许多人的幸事。
自己!
鲸卿以前说过,每个人都是不同的,世上的树叶,也从来没有一模一样的。
自己的路,不适合鲸卿。
同样,鲸卿的路,也不适合自己。
……
……
“忠岳兄真的去了?”
“还真是……我所难为。”
“那也是忠岳兄的性情!”
“……”
临近午时。
因天候愈发闷热而前来走动闲聊的刘东武闻此,不自拱手虚空一礼,一处这般长的时间,淳峰的性子……所知。
他!
他竟然就这样去顺天府了。
刚才饭堂用饭,忠岳兄都没有提及那件事。
若非自己前来鲸卿这里走一走,怕是也难知那些事,刚进来的时候还怀疑忠岳兄怎么不在。
去顺天府了?
为报纸上的一事。
亦是从鲸卿口中所知更多的一些细节。
是因为那些,忠岳兄才决意前往顺天府的?
这……。
一些事情,不同的人观之,会有不一样的看法和观点,自己所觉……顺天府前去的差官……似乎没有大碍。
仅仅晚了一些,今日那个薛蟠还是前往顺天府的。
荣国府非寻常府邸,一些颜面还是要给的。
王家那里也是一样。
忠岳兄所觉……国法律法之下,一切皆小,纵然天潢贵胄也是一样,那……也是无错。
也许。
自己有错。
也许。
许多人都有错。
也许,在许多人眼中,忠岳兄才是错的,才是大错特错的。
但!
对于天下万万数的庶民百姓而言,忠岳兄所为才应该是对的,可……天下间的事情,有时候并非非黑即白。
忠岳兄这样的人,很少见。
出现一位,都是百姓之福。
其实。
顺天府那样的作为,也并非罔顾国法,也并非……。
心间深处,滚动万般思绪,正要深深感慨之,耳边骤然传来一道雷霆炸鸣之音!
忙看向声音来源处,紧走两步,行至窗前。
打雷了?
要下雨了?
起风了?
一上午都没有什么风,此刻……突然有了一些风,还有些微凉的风,就是风势不太大。
虚空之上,前一刻还是万里没什么乌云存在,突然间就出现这么多厚重的乌云?
随着先前的那道雷霆之音,一道道雷霆之音紧随其后。
“这就下雨了?”
“这么突然的?”
“……”
秦钟也是多奇异。
连续数日的炎热、闷热天候,预料之中会有大雨降临,若言今儿就下,还真是没有预兆。
昨晚上的太虚深处,群星还在不住闪烁。
这就下雨了?
算着时间,淳峰现在应该差不多到顺天府了,不知会如何施为?顺天府衙的官员应会头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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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坞无尘水槛清。”
“相思迢递隔重城。”
“秋阴不散霜飞晚。”
“留得枯荷听雨声。”
“嘻嘻,姑娘,如今的天候,如今的雨势,这首诗可是不太合适的。”
“姑娘以前说过的,这首诗写的是秋日霜寒秋雨。”
“如今还是夏日呢。”
“……”
突如其来,倾盆大雨由空而落。
府中原定下午之时,姑娘和姨娘一处城中走一走、转一转的,现在也去不了了。
只有待在府中了。
这场雨来的很突然。
午时快要用饭的时候,便是一阵轰隆隆的雷鸣之音落下,当即便是大雨滂沱。
现在都快申时了,雨势还是很大,也就比午时的时候小一点点,不知道傍晚之前是否可以停下。
不过。
这场雨下来的也正是时候。
端午这几日,着实炎热,连往年不太容易感觉到很热的姑娘,身子都有些小小的受不了。
现在好多了。
窗户半掩盖,织工细腻的窗纱落下,凉风悄悄涌入,多为清凉,不为寒冷,很舒服的感觉。
老爷这几日多闲暇,若非大雨,府上当是热闹的。
姑娘!
五月以来这几日多在家里,大观园那里……去的不多。
待在家里,老爷多带着姑娘,还有府上姨娘,城中各处游逛,还有城外一些地方。
自己也跟着去了不少地方。
待老爷从京城离开之后,姑娘就要长久住在大观园了,再想要如此……就难了。
雨天之下,自己的事情也不多,打发雪雁去玩耍了。
姑娘一时兴起,想要动笔写点东西,自己……便是熟练的研墨,瞧着纸上一枚枚熟悉的文字。
紫鹃一一道出。
这首诗……自己早早就从姑娘口中听到过的。
现在。
姑娘又将它写了出来。
只是。
现在写出来不合适吧?
若说自己擅长欣赏诗词?
不至于!
还是姑娘平日里闲着无事同自己说的,说的多了,便是记下了,这首诗是秋雨下的霜寒萧瑟景象。
寓意……有些哀伤了一些。
姑娘,莫不是因老爷快要离开京城之故?
还是单单的写这首诗?
“李义山的这首诗,不在于秋日、冬日,而在于这首诗的内蕴之意。”
“秋阴不散霜飞晚,留得枯荷听雨声。”
“枯荷!”
“府中也有一处碧波之地,虽不大,也有荷叶,这般大的雨势,荷叶怕是有损。”
“夏日的荷叶,正是生机勃发之时,枯荷当为残荷。”
“紫鹃,随我去瞧瞧怎么样?”
“我想要画一幅画了。”
“……”美人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