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三的早晨,雾霾很大,能见度也很低,虽然没下雪,但还是很冷,路上有些积雪,被环卫工人一点点地铲走。
纪知夏所在的学校积雪也差不多被铲得干干净净,走在上面也不容易打滑。
可能体质问题,纪知夏发现自己比其他人都更要怕冷一些,因此光是毛衣都会穿个两件,薄的加厚的,再加一件厚厚的棉袄。
不过幸好在北方,否则在南方他也太难熬了。
其实纪知夏当初会选这个大学,有很大原因,是因为学校就在北方,有暖气。他从小到大,真的太怕冷了,纪旬杰他们不怎么给他买衣服,他只能穿纪泽兰淘汰下来的棉袄。
但纪泽兰是女孩子,棉袄自然会偏小女孩点,因此纪知夏穿着还挺让人笑话的,倒也不是他撑不住,相反,因为他从小长相就柔和秀气,穿粉色的棉袄都能撑得住,不会难看,反而衬得他皮肤雪白,很漂亮。但是,他是男生,对于一个男孩来说,偏女性化的特质是可以让他被嘲笑的缺点。
所以纪知夏对冬天其实是有些阴影的,因为他总是没有衣服穿。听说北方有暖气,大冬天的都可以只穿t恤短裤,这种事情,让他有些向往,才一心想去北方念大学。
到了大学之后,他勤工俭学,手里也不至于没有买衣服的钱,总能穿出几分体面的,所以青春期那会儿的羞耻与难堪也逐渐从心里褪去,到现在,几乎都不会再想起来了。
不过,他还是想说,有暖气真的太好了,他一辈子就在北方不回去了。
他今天请假了,陆岱要回来,他想去接机。
不过陆岱知道他怕冷,不让他接机,为此甚至没告诉纪知夏他哪个航班。
陆岱想做的事情,纪知夏一般没法撼动,像现在纪知夏实拍自己穿了多少衣服,其实也没那么怕冷,陆岱还是没有松口。
纪知夏只好先回了家。
在家里等陆岱。
又觉得一个人等得太烦,纪知夏去电竞房打游戏。
他的段位始终在钻石没有升上去。陆岱说会陪他玩,但想想就知道了,他其实没有什么时间能陪他的。
纪知夏之前好不容易加上的游戏好友,本来带他打游戏能一直赢的,但现在也不跟他玩了。
纪知夏一个人打就总是很容易输,打输了,又觉得Id不好,他又拿着改名卡给自己改了个名字,改成了等待的猫。
因为他觉得自己这个时候挺像等主人回家的宠物猫。一旦有这种想法,心里就止不住地好笑。
瞅了一眼改名卡的数量,足够他隔三差五就改一次名字了。
他有点提不起什么劲地打了几把,都输了。再来一把,拿的辅助,结果射手喷他不会玩,他也忍不住生气,开麦怼了,“是是,你最厉害,你要是这么厉害,怎么不拿个双杀?就会怪我,我只是辅助啊,我又不是Adc,我没有伤害的啊,是你一直往前冲,我奶瓶全怼你嘴里都奶不起来也能怪我?人不行不要怪路不平!”
怒火激发了纪知夏的潜能,这么一连串说下来,气都不带喘的。
射手:“……”
大抵因为纪知夏声音有些软,听着还有几分稚嫩,像是高中生,可能还更小,射手还想再说什么,法师就出来打圆场了,说:“好了好了,别骂了,你是不太会,怪辅助干什么。”
那射手就有些愤懑和无语地说:“我不跟你一小孩计较。”
“小孩?我大学生,你才是小孩,你是小学生吧?就知道怪别人,多找找你自己的问题。”纪知夏说。
射手:“……”
射手消声,闭麦了。
纪知夏心情顿时十分舒畅。
打完游戏,他跟陆岱说起自己的显赫战绩,“……那个射手一个人去带线,压得那么深,死了还怪我,我也跟他一起死了啊,我忍不了了,我就说他了,把他说闭麦了,我好像还蛮有口才的诶。”
陆岱说:“是吗?你骂人了吗?”
“!!”纪知夏赶紧解释道:“没有骂人,我没有骂人。”
陆岱说:“你紧张什么?我是说你可以骂。”
纪知夏:“……”
纪知夏有点惊讶于陆岱会说这样的话。
他不禁想,陆岱这样的人,也会骂人吗?画风都不太对了。
在纪知夏看来,陆岱虽然一直都很成熟稳重,但其实是有些矜贵优雅的。
骂人这个词和陆岱扯不上关系。
纪知夏这么想的,也真的问了出来。
陆岱声音低沉,回答道:“骂人不一定要带脏,那是最低等的骂人方式,不过我的建议是远离竞技游戏。”
“……”纪知夏说:“你这是因噎废食。”
陆岱不接话,他转移话题问:“你一个人玩游戏吗?”
“对啊,我一个人。”纪知夏说,“说实话,一个人玩好像开始变得寂寞了,并不是很喜欢一个人玩游戏。”
“我回来陪你。”陆岱说。
“不不不,你回来的话还是先休息,先睡一觉?要我帮你按摩吗?我最近有在做手操哦,我感觉手指力量大了点,这次肯定能让你更舒服一点。之前你肌肉硬邦邦的,我都有些捏不动,太费劲了。”纪知夏诚恳地说。
陆岱说:“比起这个,我想亲你。”
“……”纪知夏看着这句话,不禁脸一热,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了。
“不过你不喜欢,所以,这件事我不会再做了。”陆岱继续说。
纪知夏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他左看右看,都感觉这句话不像是陆岱会说出来的话。
纪知夏心脏忽然跳得厉害,即使他并不怎么懂,身体的隐热却能诚实地反馈到指尖,他手指微微发热,有点恍惚地想,有点不对……
陆岱会是这样的人吗?这种事情,他喜欢就做了,这才是陆岱啊。
现在……现在更考虑的是他的心情了吗?
纪知夏若无其事地说:“你这句话都说了好多遍了,但是你总是重蹈覆辙。”
陆岱说:“嗯,那几次很抱歉,现在不会了。”
纪知夏一看,有点懵了,他意识到陆岱这句话是真的了,毕竟之前几次,他给的答复都不会是肯定的。
纪知夏顿时有些茫然,这种茫然之下,更多的还是某种尖锐的情绪——
陆岱都这样说了,他难道不应该高兴吗?本来,他喜欢依赖陆岱,他靠近都觉得安心,但过度的靠近,比如嘴唇贴嘴唇,又或者更深的行为,都会让纪知夏觉得太过分了,而且隐隐有点脱离了正常关系的范畴。
所以纪知夏是不情愿的,这也说明了他对现状其实是很满意的,潜意识里或许察觉到了什么,但不敢挑破也不敢细想,也稀里糊涂地就这么下去了。
而现在,陆岱对他说,不会再这样对他了,让纪知夏茫然之余,竟有一些失落。
为什么失落?难道他喜欢陆岱这样对他吗?
不……他明明不喜欢的。
纪知夏一时不知道说什么,索性不是面对面,他尚有余力对陆岱说:“那你不能再反悔了,君子一言,都驷马难追。”
陆岱回复:“嗯,不会了。”
陆岱如此利落地回复,又让纪知夏心里生出了些许彷徨,他问:“真的不会了吗?”
“真的。”陆岱很肯定地说。
“好吧。”纪知夏说。
即使不面对面,陆岱没有看见纪知夏的脸,都能感觉到纪知夏的失落。
不禁有些好笑,即使在网络上,他也不知道如何掩饰自己的情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