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知夏是真的迟钝,只要对方言语上不表露出明确的意思,那么他就没办法发觉。
娄行星言语上的确没有表露出任何相关的意思,反而总是会提起陆岱。
旁观的人例如傅天朗,就总觉得画面有些魔幻。
逛着逛着到了中午,娄行星要带纪知夏去私房馆吃午饭,或许是因为这家私房菜挺有名气的,又或者本来就离蒋向松的公司不是很远,总之,他们很凑巧地,在私房菜馆里撞到了蒋向松。
纪知夏看到蒋向松很惊讶,不过都看见了,也不可能当做没看见,所以纪知夏跟他打招呼,喊他向松哥。
娄行星顺着纪知夏的目光看过去,目光对上了蒋向松,表情有些微妙。蒋向松表情有些难看,却依然若无其事地看向纪知夏,对纪知夏说:“纪同学,你怎么也在这里,真巧啊。”
纪知夏说:“我们来这里吃饭,你一个人吗?”
蒋向松还没说话,一个漂亮的女人凑上来搂住了蒋向松的手臂,朝他们看过来,笑着说:“遇到朋友了吗?”
蒋向松低头对她笑了笑,说:“已经打完招呼了,我们走吧。”
说完,对纪知夏摆了摆手,搂着女人上楼去了。
娄行星凑到纪知夏耳边不远的地方,对纪知夏说:“你认识他?”
纪知夏收回看着蒋向松的视线,老实地说:“认识。”
娄行星问:“是朋友?你怎么认识他的?”
纪知夏感觉到他语气里的不喜,愣了一下,试探性地问:“怎么了?你不喜欢他吗?”
“也不是不喜欢,只是觉得他蛮可笑的。”娄行星说,“先去包间吧,等饭的时候我再跟你说。”
等到了包间坐下后,娄行星才和纪知夏说:“你们年纪小,别被他骗了,他的名声不太好。”
傅天朗问:“怎么了?”
“还能怎么了,你们也看见了,他身边那个女人,年纪起码三十好几了吧,他就是那个啊,傍富婆的。虽然他家里也有钱,但他是私生子,能回家大妈给一口饭吃就不错了,家产他一毛钱都捞不到。所以他就自己找出路了吧,只是闹得实在有点不好看,十几岁的小姑娘,四十几岁的已婚女人,他都碰,名声都臭了。”娄行星说。
纪知夏从没听到过这样的,整个人都大为震撼。
娄行星说:“前几年有个小姑娘,还在读高中呢,为了跟他在一起,闹自杀,她爸花钱消灾,给了他几笔大单子才让他说了几句狠话让小姑娘对他死了心,手段太不光彩了。”
傅天朗看了纪知夏一眼,那一眼的含义极其丰富,纪知夏虽然没领悟出来是什么意思,但也知道大概不是什么好的想法。
不由得有点郁闷。
纪知夏眼中的蒋向松其实还是挺人模人样的,便问了一句:“不会是谣言吧?毕竟有些谣言越传越离谱,可能是误会?”
“怎么可能?”娄行星说:“只要他做了,就不会没有痕迹。世界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大家都知道他什么德行,纪知夏,你就算找朋友,也不能找这样的,他没什么底线的,为了资源,什么都可以出卖。而且他跟你当朋友,肯定是为了你身后的陆岱。”
说着,他脸上露出了不加掩饰的嫌恶表情,“陆岱眼光好,能看上你,又怎么可能看得上他?”
纪知夏吃惊,“你的意思是,他想骗陆岱的钱?”
“不是,你老公这个身份这个地位,他怎么可能是骗,怕不是想上位,你要小心点,别被人当了筏子被抢了老公。”
傅天朗忍不住又看了娄行星一眼,心里想,这人可真奇怪的,看着太矛盾了。难道是看电线杆都会含情脉脉的人设?那他还误会他了。
娄行星倒不知道傅天朗怎么看他的,他叮嘱纪知夏的时候,真的是一脸诚恳,真诚非常。
纪知夏忍不住捂住了嘴,又忍不住反驳:“可是,他都有女朋友,怎么会盯上陆岱啊?”
“你不知道吗?有一种人就是双性恋,男女通吃的啊,也就是说喜欢男人,也可以喜欢女人啊。”娄行星解释说。
“啊?”还能这样?
从未设想过的道路在他面前展开了。
又彷佛看见了新世界的大门。
蒋向松会跟他抢陆岱?
纪知夏一想到这个可能,就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焦虑,烧得肚子都疼了起来。
这时候有服务员端了茶水和点心进来,给他们布茶。
这个私房菜馆的环境很好,每一个包间都十分古香古色,也有溪水涓涓的声音,听着令人心旷神怡。
茶水也沏得格外甘美,不像平常茶叶泡出来的有淡淡的苦涩味道,原因是茶水里面会放一些干果鲜花,因此糅杂成了一种美妙的口感。
可是,纪知夏现在完全没有心情品尝,他弱弱地想推翻娄行星的猜测:“不会吧,我看他不像是这种人。”
“……”娄行星看着纪知夏陡然苍白的脸,反应过来了,有几分讪讪地说:“好吧,就当我随便说说,你随便听听好了。”
纪知夏:“……”
娄行星这么说,他更怀疑、更焦虑了啊!
傅天朗将茶水推到了纪知夏面前,说:“先喝口水吧。”
纪知夏心不在焉地端起茶水,喝了几口,注意力稍微转移走了,看着茶水之中打转的菊花,“好甜,好香,这茶有点好喝。”
娄行星说:“这也算是这家的一个小小的特色了。”
纪知夏多喝了几口,看着神色缓和了几分,但心里的焦虑不减。
傅天朗和娄行星都没有觉得纪知夏这个样子有什么不对劲,毕竟听了娄行星说了那种话,正常人都会紧张的。
但纪知夏知道,他和陆岱的关系其实并不是他们想的那样的。
可是,这样的他,听到有人想抢走陆岱,依然会感到焦虑慌张。
纪知夏忍不住想,要是陆岱有喜欢的人了,那他们的婚姻关系也得结束了,他也得从陆岱的生活之中淡离了。
可是,他舍不得。
人就是这么矛盾的生物。
纪知夏觉得自己也是有自私的秉性的,因为他希望陆岱只对自己好,只爱护关心自己,而不是将注意放到了别人身上。
而等陆岱以后结婚,这种事情绝对是无法避免的。
纪知夏有点茫然,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要怎么做才好。
原本心里只是有这种担忧,不过因为安稳的现状,所以他很少去思考这件事。
但现在娄行星将遮羞布给掀了,让他直面了自己的恐惧和担心,所以纪知夏才会感到焦虑。
这家私房菜馆的确很好吃,不过纪知夏的心情不佳,胃又是情绪器官,所以他都没能吃下多少。
娄行星也自知说错话,或许是不该提的,但他能跟陆岱做朋友,自然也有些相像的地方,比如,他不会很愿意看见纪知夏跟一个名声很臭的人在一起玩,但凡多说几句话,都是对身份的折辱。出于这种不愿意看到纪知夏交到坏朋友的心理,他才僭越做了这种事情,但是显然,引发了纪知夏焦灼的心理。
娄行星思来想去,又对纪知夏嘀咕着说:“你放心吧,陆岱没有那么好勾搭的,别人可以不信他,你是他妻子,不能不信,对不对?”
是这个道理,但是,纪知夏知道,他和陆岱不是真正的夫妻啊,如果真的是,陆岱绝对会忠于婚姻的。
但纪知夏知道他们不是,那陆岱可以有对别人心动的自由。
因此,娄行星对他的安慰,不仅没有起到作用,反而还更加重了他的焦虑。
草草结束吃饭后,纪知夏就要回学校了。
娄行星还有些舍不得,忍不住想,以后再想见面,可能更难了。
不过没有办法,他本来也没有理由再多留纪知夏,便恋恋不舍地跟纪知夏告别了。
傅天朗看着娄行星看纪知夏那缠绵非常的眼神,再一次肯定,这人绝对对纪知夏是有意思的。
只是,很奇怪的是,娄行星明明还是陆岱的朋友不是吗?对朋友的妻子产生这种感情,不仅不惭愧,还要继续接触是什么意思?
而且,除了眼神有点僭越之外,其他倒是礼数挺周到的。
太复杂了,傅天朗想,这些同性恋的感情实在是太复杂了。
回去的路上,傅天朗没忍住,和纪知夏发信息,说:“我看那个娄行星,好像对你有点意思。”
纪知夏的反应出乎意料的平淡,“哦。”
傅天朗怕他不懂,直接挑明了,“我的意思是,他好像喜欢你。”
纪知夏没反应,好像大脑都没有转过来。
傅天朗扭头瞅了他一眼,好吧,那秀气的眉头皱得都快能夹死一只苍蝇了,估计还在想娄行星跟他说的那些话吧。
只是傅天朗搞不懂有什么好烦恼的,就陆岱这个将人看得死死的性子,怎么可能会理会别人的勾搭?而且陆岱的私生活他也有所耳闻,是富家子弟之中极其少见的洁身自好了。
就连傅天朗自己,初中的时候都已经换了三个女朋友了,高中更是交了两个,反倒大学的时候少了,只有一个。
但陆岱学生时期都好像是没有谈过恋爱的,这种级别的,一旦喜欢上谁,想必也是极其认真的,所以根本不可能会出现纪知夏脑子里想的那些事情吧?
傅天朗觉得纪知夏有些杞人忧天,不过纪知夏不愿意跟他说,他也就懒得问了。
不是每一个单身狗都是情感顾问情感大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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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知夏回到寝室后,即使知道陆岱在忙,也忍不住给他发信息,“在吗在吗在吗?”
显得很着急的样子。
陆岱很快回复了,“在。”
纪知夏把陆岱召唤出来后,自己却没声了。
陆岱等了一会儿,都没等到会纪知夏说出后面的话,就主动地敲他,“有事吗?”
纪知夏终于回了,他说:“你现在对我好冷淡。”
陆岱:“……”
陆岱那张俊美的脸上,头一次,破天荒的,露出了几分有些迷惑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