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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见他!”

周老冷哼一声,便要转身下楼。

出云赶忙拦在对方身前,说道:“摩古谈有备而来,周老还是不要见的好。”

“怎么?他还敢杀我不成?”周老不屑道。

出云摇摇头:“动手他自然不敢,只是他此番借势,本就是要威逼南宫。若是周老去见他,岂不是正中下怀?倘若他以民意相逼,提出过分的要求,周老你应是不应?”

周老沉默下来,便听出云继续道:“依我看,还不如以退为进,避而不见,以不变应万变。”

周老想了一会儿,又道:“可他现在堵在门口,你认为阿扎就能拦得住?”

“现在藏边还有十几万游客,若是这些喇嘛被有心人蒙蔽,做出什么过激之举,那可就成了暴恐事件了啊!”

“这……”

出云一时竟无法回答。他毕竟是道士,不是官员,主要任务不过是保证周老的安全,想问题哪里会有周老这么全面。

周老叹了口气道:“你我毕竟职责不同,所以权衡不能只在圈内,应当也看看圈外。”

“这人我只怕还真是要见一见。若是放任自流,让事态扩大,到时候难以收拾,那可就悔之晚矣了。能屈能伸,也不失为一种策略!”

出云同样一叹:“现在黄教群龙无首,花教身陷囹圄,白教又青黄不继。仔细想来,竟真是红教一家独大。这摩古谈身为明空藏后第二位人物,如今成了气候,恐怕早已经将世尊之位视为掌中之物了。”

“倘若他以达拉之死做文章,逼迫南宫站队,那这世尊之位咱们给是不给?”

“真要给了,只怕又是第二个明空藏!只如今瞧他那跋扈样,将来可能犹有胜之。”

“若是不给,他来一招民意汹汹,这十几万游客的安全,安全可就不能保障了。”

周老闭眼沉思,忽地一声长叹:“难呐!”

“达拉死在这当口,情势发展,已经超出预料了。”

出云皱眉道:“不是说还没有找到尸首吗?周老怎么会觉得对方已经死了?”

周老苦笑一声:“情报人员早就找到达拉的残骸了,dNA比对也没有问题,只不过一直秘而不宣罢了。”

“至少现在还能拖延下去,真要公布死讯,藏边立刻就要变天了。”

“现在我估计其他几派都认为是我们动的手,毕竟之前不和已经闹得人尽皆知,就数我们最有动机了。”

“唉!”出云亦是无能为力:“只盼王道友能够早点过来,力挽狂澜了。”

周老点了点头,但心里其实已经不把王一当做指望了。

无论王一或是出云,对他来说都只是一介武夫。但是现在藏边发生的变故,却是实实在在属于政治上的较量,二者早就不可同日而语。

“走吧,是人是鬼,我们都得经上一遭!”

周老转头往楼下走去,出云欲言又止,最终摇摇头,紧随其后。

此时,楼外。

“阿扎市长,如今你一言不发却是何故?”摩古谈微微发问:“我听闻南宫高官就在楼内,抜冗一见,想必不难。我等不过求个真相,难道南宫真就视民意而不顾?如此,我又如何同这黄教几百弟子交代!”

阿扎心头一沉,却不想班德脸色骤变,抢先道:“法王,你要见便见,跟我黄教可没关系。我等自己就能找出达拉师兄之色的真相,不劳你替我出头。”

他此时也算看明白了,摩古谈哪里是想为达拉出头,不过是挟黄教之势,倒逼官府罢了。

他先杖杀黄教弟子,给官府看了他的手段和魄力,如今就是到了和官府谈条件的时候了。

成了,摩古谈占尽好处。败了,只有黄教遭殃。

到最后黄教里外不是人,还有被秋后算账的风险。

所以班德无论如何都不会让摩古谈拿着黄教的名义行事。

他此刻心里更多的是对达拉的抱怨,明明一教至尊,深受南宫看重。偏偏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世尊之位,与美丽国勾勾搭搭,到最后害了自己性命不说,还要害黄教。

摩古谈笑眯眯看他,眼里射出危险的光。

班德心中一震,却也凛然不惧,回望过去。

二人视线一碰,心神交锋,班德视线陡然一黯,到底弱了半寸。

像他们这等修为之人,半寸便是天堑。

只见班德身子瞬间抖了几下,心跳极速飙升,脸上闪过一抹红潮,半晌,才平静下来。

“法王,好神通!”班德深深看了对方一眼。

摩古谈微微一笑:“道友亦不妨多让!”

班德沉吟数秒,说道:“达拉师兄不在,这黄教诸事须我一力担之。我神通不及法王,但说的话却也做数。”

“今日之事,是我管教不严,与旁人无关,亦不劳法王费心。诸弟子我会带回去,闭门思过,严加惩戒。日后南宫若有追责,我亦无怨言。”

“至于法王要做什么,就请自便,只是不要以我黄教的名头来行事。”

摩古谈笑容淡淡:“密宗四教,同气连枝,道友这般说话,岂非令人心寒?”

“达拉活佛如今尸骨未寒,若再无人替他讨回公道,自此沉沦冤海,如何能登极乐?”

“这个道理诸弟子尚且明白,怎么到了道友这里就就成了别有用心之举。”

“汝这般作为,对得起达拉活佛?对的起黄教祖师?对得起这诸弟子吗?”

“你……”

班德怒目圆睁,摩古谈一番质问,以大义压他,竟令他无法反驳。

班德语气一沉:“达拉师兄会理解我的!”

“哈哈哈……”摩古谈好像听到一个大大的笑话:“若事事都靠别人来理解,那还要佛做什么。”

他大袖一挥,现出无边霸气,眉峰一扬,犹似要戳破云颠。

“诸弟子听令!”

众人面面相觑,一边是自家活佛,一边是如今密宗第一法王。

而且对方刚刚还杖毙三位同门,他此时下令,一时间竟不知应是不应。

“嗯?”

摩古谈冷哼一声,音量不大,竟似一座大山压在众人心头。

“诸弟子听令!”

他再喊一遍,这下众人再也不敢沉默,纷纷弯腰应是。

摩古谈嘴角露出轻笑:“善!”

班德左右看看,怒气升起,同时又有一股无力之感,这便是弱者的悲哀。

摩古谈道:“诸弟子欲为达拉活佛求取真相,吾与达拉乃是同道至交,今既听闻,深感动容,自觉义不容辞。但诸弟子行止皆要有道,不可冲撞贵人。便请在此安坐,今日吾必为汝等问个明白!”

他转头道:“阿扎市长,不知我这小小请求,您是否答应?”

他话语轻松,但却尽是咄咄相逼之意。阿扎被他弄得额头直冒冷汗,一时间竟进退两难。

“听说大师想要见我!”大厅里突然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语调沉稳,中气十足。

阿扎脸色一变,连忙跑上前来,小声道:“周老,不是叫您别出来了吗?”

周老摆摆手,低声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对方有备而来,靠你已经解决不了了。”

他转头冲着摩古谈道:“可是摩古谈大师当面?”

摩古谈赶紧下榻莲台,赤足踩在地面,恭敬施礼:“南宫贵人当面,小僧摩古谈,不敢当大师之称。”

周老身居高位,气度威严,长身直立,一身气势居然一点也不下于摩古谈这一派宗师。

两人之间隔了几米,此刻遥遥相望,竟有一种秋水浮云之态。气氛一时沉重,令人不敢高声呼吸。

“嗯?”

所谓居移气,养移体。摩古谈不料凡俗之内,竟还有人能扛得住自己的威势。

他心头微微一动,眼皮轻颤,一股无形气势陡然生出,像触手一般探了过去。

他本意是捉弄周老,绝没打算伤害对方,不过是想让对方出丑,能让自己在气势上压制对方,令后来的谈判占据主动。

这股无形气势眨眼便冲到周老身前。

周老恍然不觉,眼看就要冲撞到对方身体。

“无量天尊!”

一道宏大庄严之声突然在大厅响起,飘飘然,渺渺然,众人如沐春风,仿佛身在三月,风乎舞雩,咏而归!

无形气势就这样在音浪之内,不知不觉间烟消云散。

摩古谈眼神一凝,死死盯住周老背后,只见出云闲庭信步走上前来,微微落在周老身后半米处,对着摩古谈缓缓一礼道:“贫道武当出云,见过摩古谈法王。”

摩古谈眼神骤然缓和,忽地笑道:“原来是谪仙当面,小僧失礼了。”

但心中却在巨震,此人来去毫无痕迹,就连因果也查探不到,至少也是诸行菩萨境界,实在可畏可怖。

他不由联想,之前查探因果也是徒劳无功,难道辛无忌是被此人掳走?

可他此时有正事要办,故而只能按下心思,深深看了对方一眼。

周老浑不知二人已经碰了一记,只当二人高手见面,所以打个招呼。

他沉声道:“黄教弟子来此,情有可原。法王来此,却是为何?”

摩古谈道:“自是为达拉活佛之死而来。”

周老沉吟道:“班德活佛尚在,难道能让法王做主?”

摩古谈淡淡一笑:“何不问问他本人?”

此时班德也走上前来:“见过贵人。”

“大师好!”周老点点头:“我刚刚问过法王,觉得他越俎代庖之举有些不妥,不知大师怎么看?”

“这……”班德沉吟半晌,正要说话。

“还我公道!”

“还我公道!”

“……”

门外一众黄教弟子,竟又在络腮胡子大汉的带领下,叫嚷起来。

民意汹汹,班德进退两难,只能一叹:“达拉师兄生死不知,小僧心乱如麻,唯请摩古谈法王主持公道。”

周老眉头一皱,这黄教好不晓事,真打算一条路走到黑吗?

摩古谈笑道:“不知贵人还有何发问?”

周老摇摇头,正色道:“说说你的要求吧!”

摩古谈道:“小僧只有三点要求。交出尸体,交出凶手,发声道歉。”

周老眼中闪过怒意,缓缓道:“你觉得我们会同意?”

摩古谈此时正要立威收服黄教,自然心中不惧,只是微笑道:“小僧觉得并不是什么强人所难之举。”

周老沉默一瞬,说道:“尸体只有残骸,我们可以交出来。但是凶手绝不是南宫的人,真相如今还在勘察中。”

“至于道歉……恕我直言,南宫做事向来不会遮遮掩掩,如果我们没有做过,却要我们道歉,岂不正是你所说的强人所难?”

摩古谈道:“为了藏边安定,安抚众僧情绪,不过名誉上有些牺牲,小僧想来也是值得的,这也是为南宫考虑。”

周老强忍怒气,莫须有的罪名,南宫绝不可能担下来,不然几十年积累的威望,就会一朝丧尽。

到时候中原威权一弱,藏边又会变成宗教共治的局面,属于开历史倒车。

但是摩古谈话里话外都是藏边安定,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见到周老僵在现场,摩古谈又道:“当初大家都传黄教被打压,才会出现这番局面。其实想想,如果南宫能够一意做到公平的话,或许就不会这般难了。”

他话语状似惋惜,周老却抓到重点,说道:“什么样的公平才算公平?是让法王直接登上世尊之位吗?”

“不敢不敢!”摩古谈唾面自干,但却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自然是以德服人,以力服人,以理服人。而非为人一言而决。”

周老半眯着眼:“你想要诸教共举,德试公推?”

摩古谈低头道:“此乃权宜之计,只是为了让其他僧众看到南宫的态度罢了。”

“冠冕堂皇!”周老冷笑。

摩古谈轻叹:“非如此,不可挽回民意啊!”

周老一怔,喘着粗气,正在两难之时,忽听外面一阵喧闹。

摩古谈眉头一皱,在此关键时刻,竟不知还有谁敢来添乱。

几人转头望去,只见几个红袍僧人,气势汹汹,当先走来。

摩古谈见是红教诸长老,脸上还一愣,忽见背后一张人脸,脸色瞬间一变,口中阴森道。

“坦巴桑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