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
赵楠离开家中丢下姬玲玲一个人在家中,她久久未眠,坐待天亮。
整整一夜,姬玲玲被痛苦包围着,她回味着赵楠的话,心绪烦乱,坐立不安,她既不能放弃刚刚取得成就的电影事业,又不能和赵楠一刀两断。
她时不时地想到张雄木昏迷不醒的样子,心里便涌来阵阵绞痛。
一直到东方发白她做出决定——她得离开这个家,离开渭东市。
不然天亮之后,赵楠逼着她去办理离婚,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随了他的心愿签下离婚协议。
她不想离婚。
她还爱着赵楠。
姬玲玲收拾行李在天没亮出门,她辗转到火车站买了票,踏上了前往首都的归途......
回到首都电影制片厂,姬玲玲的心并未安宁,她害怕接到赵楠打来的电话,也害怕收到他的来信。
不会有好消息的。
她在惶惶不安中度日,请了假又去了张雄木的老家,她得看望他一下,抛开个人感情,姬玲玲觉得自己有义务探视张雄木。
张雄木的病情依旧,没有好转的迹象,他被拉回老家和父母住在一起,父母是退休干部,对姬玲玲的到来没有多大热情。
“他这是自作自受,原来的媳妇样样都好,孩子也大了,他说离就离,离了婚报应就来了!”
他母亲很刻薄,保持着礼貌给姬玲玲倒了一杯茶。
她坐不住,老人的话在暗示着张雄木现在的因果,造成这种因果关系的重要人物就是姬玲玲,她知道老人在变相谴责自己,而她能说什么呢?
她只有讪讪笑着安慰张雄木的老人,不好意思近前去看床上的张雄木。
她的安慰也是多余,在吃过一顿饭之后,他的母亲含蓄地表明:姬玲玲以后不用再来她家了。
姬玲玲的心在难过中失落,在失落中不知如何安放。
她回到电影制片厂,找到领导谈话,请求参演电影。
“小姬啊,咱们电影厂一年拍摄的电影就那么几部,电影演员却日益增多,你从国外获奖回来一直在处理个人的私事,舆论的报道对你产生了消极的影响,组织上暂时没有安排你拍戏,是想让你调整一下自己的思想状态,象你这样年轻有为的女演员,不愁没有导演找你。”
厂领导的话让姬玲玲感到羞愧。
她是年轻有为,可年轻有为的女演员层出不穷,要没有首都电影厂的栽培,她不会有今天的成果。
当然,张雄木功不可没,他将姬玲玲推向了国际的电影领域。
姬玲玲不想等着电影厂给自己安排剧本,她得自己主动和导演联系,让自己有戏可拍。
再这样等下去,婚姻带来的伤痛会让她日渐衰败,她积累的演艺经验会慢慢荒废。
姬玲玲有意接拍新电影的消息传开,那些大导演马上找上门来。
对于这个新晋升的影坛新秀,导演们知道她身上蕴含的力量,和姬玲玲合作拍一部电影,不光是对电影艺术质量的保证,更是票房和上座率的保证。
在众多的剧本中,姬玲玲选择了一部清宫戏。
难能可贵的是,这部戏是外商投资,导演吕汉祥也是海外籍的知名人物。
能与吕导演合作拍戏姬玲玲觉得是一种荣幸,而在八十年代末的国内电影界接拍外商投资的电影,对电影厂的演员来说无疑是一种新的尝试。
姬玲玲和吕导演多次沟通后签下演出合同,作为这部戏的第一女主角,她深知自己肩负的责任,拿到剧本后她细心研读,她有信心胜任这部反映清朝皇妃命运的大戏。
开拍取景去了外地的皇家避暑山庄,室内拍摄多半在首都故宫。
吕汉祥导演的风格是多变的,但每一部作品都有极高的商业价值,他希望和姬玲玲合作的这部影片能在国内引起轰动,能带来预期的市场效益。
所以影片从开拍便以最快的速度进行,那些海外的华人演员早已习惯了这种拍摄规律,而姬玲玲觉得这不是在拍电影,这分明是在演绎一种不属于自己的生活——你习惯也罢不习惯也罢,只要吕导演一喊开始,姬玲玲觉得自己穿越在了镁光灯之后,她的人生便有了剧中人的大起大落......
在忙碌的拍戏中,姬玲玲暂时忘记了赵楠的存在,张雄木的存在。
她害怕起了夜深人静被孤独和寂寞包围。
她害怕回忆往事也害怕假设未来——往事有着甜蜜和痛苦,未来却是不确定不可信的幻想。
在所有的幻想中,姬玲玲愿意和赵楠重回过去。
当然,她幻想着张雄木苏醒过来,站在她的身后,象吕导演一样能喊一声: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