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十九岁的姚小小带着七八个男女同学出现在兴海煤矿,狂热的夏日像是飞来了一群骚动不安的红嘴乌鸦,哇哇叫着,兴奋和激动在褐色的山岭上回荡。
“这都是我们家的,我爹的煤矿。”
姚小小掩饰不住自豪,站在矿山宿舍的大门前对着她的一帮同学说道,姚麻子背着手站在办公室的门前,看闺女葫芦一样的身材,真应了那句损人的话“缸有多粗她有多粗,缸有多高她有多高”——他苦笑了一下,觉得老天真是太不公平了,既然命中注定他姚麻子要大富大贵,家财万贯,为何不让他有一个漂亮可人的闺女?
说来说去是因为他当初太穷,他一个放羊的、一脸麻子的男人娶上媳妇都不错了,哪有挑三拣四的机会。
他心疼着这个唯一的闺女,特意花钱让她上了师范学习,为的是将来她能成为人民教师,拿上工资,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
有钱的好处多着呢。姚麻子背着手望着闺女一脸自信,矬是真矬,丑是真丑,但姚小小自从进了师范学校,擅长用自身优势为自己加分,她拿着爹的钱广做人情,在金钱的加持下,姚小小这个丑葫芦当上了学生会的副主席,有几个长相标致的男生围着她转,这对她的虚荣有着极大的满足和安慰。
为了彰显家中的财势,姚小小出资租车,请了关系要好的同学前来兴海煤矿游玩度周末,玩只是借口,炫富才是实质,这几个同学中有两个当官的千金,打心底里一直瞧不起姚小小这个煤矿丑闺女,还有一个男生叫温斌,是众多女生眼中的白马王子,温斌家境穷困,心气却高,得知姚小小的身份后对她热情有加,姚小小异想天开,以为那是丘比特的箭射向了自己,她开始做起了春秋大梦,幻想毕业后能与温斌比翼双飞。
姚麻子等着闺女带着同学参观了半个矿山,进了厂区宿舍院子,赶紧将一帮年轻人招呼到了会议室,又命罗椿春带着几个人端茶倒水,捧上从镇上买来的瓜果,矿上食堂早准备了饭菜,满满地摆了一桌,姚小小脸上有光,搂着姚麻子的脖子撒娇,眼睛却粘在男同学温斌的身上。
姚麻子看出了闺女的小心思,罗椿春倚在门口,同样看出了姚小小的小心思。
只不过,姚麻子是担心,罗椿春是嘲笑——可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那个标致的小男生同样是几个长相出挑的女生追逐的目标。
姚小小的女同学对罗椿春很感兴趣,她们看着可以当罗椿春爹的姚麻子,再看着年轻漂亮的罗椿春,对现实生活中呈现出小说情结一样的婚姻故事表现出了亢奋和好奇。
“小小,你后娘真俊啊,看着和我们一般年纪。”
“小小,你后娘真的是川南人吗?看气质是杭州的。”
女同学私下问姚小小,显出虚伪的热情。
姚小小对于爹娶了罗椿春这样的风尘女子极不高兴,尤其是罗椿春年轻漂亮,对照丑陋的姚小小,这是对她致命的打击和比对。
她撇撇嘴,对女同学说道:“这种女人还不是图我爹的钱,不过是我爹花钱买来伺候他的,强如旧社会的丫环,年轻漂亮又怎样?没文化,没素质,花瓶架子罢了。”
姚小小的声音透着尖酸,像针一样飞过来,扎在门口的罗椿春心上。
她必须忍着,既然嫁给了姚麻子,既然要成为姚小小的后娘——哪怕名义上的,她得咬牙强忍着。
姚麻子两个儿子一个闺女,姚小小属于幺儿,姚麻子哪能不疼爱她。
罗椿春回房坐定,织着毛衣望了望窗外。
离天黑还早得很,说好了今晚要和尹向荣见面,才隔了两个晚上,罗椿春已能想象这个男人的相思之火如何高涨。
她的脸烫起来,红晕浮在眼皮,让她的眼睛秋波荡漾。她知道自己心里想着他,无时无刻都在想念着他,他的嘴,他的眼,他的手,他的怀,他那令人魂销魄散的喘息.......
“晚上我陪我闺女下山,到镇上请他们吃饭,你就不用去了。”
姚麻子进了屋边说边踢掉鞋躺在床上。
他眼睛盯着罗椿春,看她面如桃花一般坐在窗口,认真织着毛衣,认真想着心事,姚麻子心里蠢蠢欲动。
“你看过大夫了吗?身子好了吗?”
他问她,不怀好意而又假装关心。
“看过了,正好晚上去镇上抓药。”罗椿春低着头回答,手上的毛衣针绕得飞速,仿佛手上的不是毛衣,而是一件将要完成的兵器。
姚麻子嘴角冷笑,叼上一支烟嗤一下点着,在床上架着二朗腿欣赏着罗椿春。
下午太阳偏西,姚小小带着她的一帮同学参观完了兴海煤矿,炫耀完了她爹的家产,这才兴致勃勃上了面包车。
姚麻子坐在前面副驾上,带着这帮年轻人去镇上吃饭。
车子从矿山驶出,七拐八拐,司机说这山里的路太难走,早知道这种路况他就不来了。
姚麻子刚要开口骂几句,
司机突然拧了一下方向盘,车子跳了一下,紧接着发出嗵的一声巨响,一车子的人被颠簸得弹起来,头撞在了车顶上,又撞在了车坐上,扑倒着尖叫,姚麻子大骂一声娘,差点被摔出车窗。
车子急刹,滑在跑旁,岔路上一辆黑色的桑塔纳被撞得倒退数米,姚麻子心说不好,果然见车上下来尹向荣,他直勾勾走过来,一把拉开面包车门,将肥胖如猪的司机扯下来,话都没有说半句,伸出铁拳挥过去,司机哎吆一声张开嘴,一颗门牙血淋淋地落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