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马小国的事早黄了,咋的,你还不知道?”
刘嫂捡着簸箕里的黄豆,打算生些豆芽菜,一听崔长耿前来打听王翠芬的消息,立即来了精神。
“怎么会黄了?她不是到处说马小国都睡过她了吗?”
崔长耿毫不避讳,一脸的幸灾乐祸。
刘嫂估摸着他的用意,愣不丁问:“你是看张凤女不行了又要和王翠芬再续前缘吧?”
崔长耿吃了一惊,赶忙解释:“怎么可能,好马不吃回头草,我没那意思,再说王翠芬克夫,你又不是不知道。”
刘嫂拿起簸箕簸了几下,心里冷笑起来。
崔长耿这样的男人,仗着生得俊长得好,一肚子的弯弯肠子藏着坏水,现今看张凤女快不行了,乔丽丽独掌大权,王翠芬盘下乔荞的养鸡厂后日子好起来,他不打王翠芬的主意干嘛打听这些闲话。
“回头草也是能吃的,王翠芬这次吃亏吃大了,整个人都垮了,李桂花带着我们看望过她,眼见着她精神不好却非要逞强,嘴硬得象鸭子一样,她和马小国的事全是乔荞的错——说丑婆娘为了砖厂的生意挖了她的墙角,谁信啊,你又不是不了解王翠芬,她看上的男人有几个会逃得出她的手掌,好歹你也领教过!”
刘嫂扒拉着黄豆,说起闲话头头是道。
还不忘讽刺一下崔长耿的过去。
崔长耿若有所思点点头。
听刘嫂这话,王翠芬和马小国的事告终了,并不一定是因为乔荞。
难道别有隐情?
“刘嫂,今天王翠芬叫了乔丽丽去城里了,我看这两人亲热得很。”
崔长耿挑起下一个话题。
刘嫂一脸诧异,她没想到王翠芬会和乔丽丽走到了一起。
“鸡随鸡,狗随狗,骚狐狸专挑野狸猫,兴许是王翠芬让乔丽丽找马小国说情去了,你们家丽丽现在是大厂长,有头有脸,王翠芬请了她给自己说情说媒也是情理中的事呢!”
刘嫂的话听上去似乎有道理。
既然崔长耿能想到乔丽丽请了王翠芬撮合她和赵楠,为何王翠芬不请乔丽丽给自己撮合一下她和马小国的事?
都有可能。
他伸着胳膊打了个哈欠,找了个借口离开了刘嫂家。
只能静观其变了。
从刘嫂家出来,崔长耿绕进村子的小巷,准备回东风厂。
还没出巷子,差点被一个骑着自行车的男子撞上。
他刚要开口大骂,一抬头和男子的眼光碰到一起——
“是你,刘明喜,你哑巴了,眼睛没瞎吧?”
他压低声音吼道。
刘明喜结实的双腿撑着自行车,虎视眈眈地盯着崔长耿,像要吃了他一般。
他比划了一下手势,每一个骨节都带着杀气。
可惜崔长耿领会不清他的意思,但他懂得刘明喜恨不得一拳头将他打得粉碎!
“省着点力气吧,跟着乔荞发家致富了吧?我听说她要嫁给马小国了,我看你是白费了一番痴心,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你也不瞅瞅自己啥德性!”
他肆无忌惮地嘲笑着刘明喜,丝毫不在意他眼里的熊熊怒火。
刘明喜克制着自己。
他的嘴角溢出冷笑。
他想起了什么,从怀里掏出一个田格本,又拿出半截铅笔,认真而又快速地写了一行字,脸上露着自信而又骄傲的笑意,撕下那张纸递给了崔长耿。
崔长耿接了过来,只一眼,便让他冷汗沁出了脊背。
上面写道:你这个狗杂种迟早我会把你送到刑场!青杏胡小军和我的旧账新账咱们得一起算清了!
崔长耿的手颤抖着。
他三两下撕碎了纸张,扔在地上,用尽力气狠狠地踩了几下。
他咬着嘴唇望着刘明喜的眼睛。
他的眼睛中分明写着他什么都知道的笑意。
——除了青杏的死亡,还有胡小军的落水而亡,还有他和张凤女设计毒哑巴了刘明喜!
他悉数尽知,了如指掌。
让崔长耿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个不能再开口说话的活哑巴、这个斗大字不识、双手握笔写不出自己名字的刘明喜,居然现在会写字了!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刘明喜重新可以做证,重新可以将他送进牢房,并且如他所说,会看到崔长耿被押往刑场,接受法律公证的审判!
“谁给你出的主意?谁让你这么做的?”
刘明喜缓缓摆了摆手。
“你不要高兴太早!谁死谁活还没到时候,不要以为你会写几个臭字就可以打倒我——刘明喜,咱们走着瞧!”
崔长耿依旧压低着嗓音轻声吼道。
他的额头冒出了虚汗。
刘明喜眨了眨眼睛,抬起手放在了自己的脖子上,他做了一个掐住喉咙的姿势。
他在告诉崔长耿:“有种你也来掐死我,象掐死青杏一样!”
崔长耿倒吸了一口冷气。
他没有再说话,脚步生风,脊背阴风阵阵,他急急向前奔去,象要逃离某种让他致命的东西,又象在寻求着能让他获得救赎的路口!
一切都晚了。
一切似乎还不晚——多亏今天撞见了刘明喜,知道他会写字,知道他蓄意待发,从没有放弃对自己的讨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