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大李庄的人以为,乔荞和崔长耿匆忙离婚,肯定是要嫁给刘明喜。
离婚的理由全村人都知道——乔荞怀了刘明喜的种!
难听的话几牛车都装不完,可是说着说着最后没有了声息。
乔荞并没有和刘明喜成亲,她的肚子依旧是腊月的土地,既没有发芽,也没有开花。
她和刘明喜之间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刘明喜去了黄河北边的煤矿,乔荞在河滩办起了养鸡厂。
婆姨们盯着乔荞的肚子好几月,最后私下议论:“八成是刮掉了!人家刘明喜没看上她!”
“可不是,人家比乔荞小几岁,还是没结婚过的童子鸡,她呀,是老牛想吃嫩草,也不嫌自己牙疼!”
只有崔长耿后来明白,所谓的怀了刘明喜的种,只不过是乔荞要和他分开的借口。
借口不见得正当,但绝对合乎理由。
他认真思考过乔荞为何和自己离婚——推测过各种原因,最后觉得,也许刘明喜才是乔荞想要在一起的男人。
他盼着刘明喜能死在煤矿,像王翠芬的前夫一样,出现意外,被煤压死,如此,崔长耿才可心安——他将扬眉吐气地活着,不再担心自己杀死青杏的秘密坦露在日光之下!
可是,刘明喜却回来了。
并且,穿戴一新,面露红光,证明他挣了大钱。
崔长耿才不羡慕他,有谁能和自己比,大李庄有那个男人能像他崔长耿这样幸运的,娶了张凤女,一跃成为红星砖瓦厂的半个主子!
尽管,他和李光明不睦,那又如何,李光明是从张凤女肚子爬出来的,作娘的管教儿子天经地仪。
李光明在崔长耿眼里,也不过是一个不经世事的嫩娃。
当张凤女告诉崔长耿李光明向刘梅英借钱的事,崔长耿看着气急败坏的张凤女,拉她坐下,温柔劝道:
“他越是这样张狂你越要忍着,他要掐你和我的尖,非要证明自己是李家的掌柜子,你索性将他捧高了——捧高了再摔下来,就没有爬起来的机会,明白吗?”
“我就不明白,乔荞和她闺女给光明灌了啥迷魂药,一次又一次拿钱帮她们,他疯了吗?乔丽丽比刘梅英强一千倍,还笼络不了他的心!”
张凤女想不通,崔长耿却明白。
乔丽丽是长得好,若论品德和为人处世,刘梅英是男人心中的仙姑。
“借钱总要还的,你怕啥!我听说刘小惠的爹跟乔荞要了一大笔的钱,她拿不出手,最后还不是借的钱,现在她背着债,明显在走下坡路,你还是抓紧时间把你的钱讨回来要紧。”
崔长耿的话和张凤女不谋而合,她早有此打算。
李光明说过乔荞救了她的命——不就是治好自己的脸吗?又不是白治疗的,那可是掏了一大笔的钱。
不然乔荞哪里来的精力修新房!
张凤女打起精神,收拾了一下准备去乔荞家。
崔长耿送她出门,看看天色近晚,对她说道:“我今天摘了些熟透的柿子,给丽丽送过去,前些天她不是问这边院子中的柿子熟了吗?”
张凤女听了直夸崔长耿细心,让他去了多陪一会丽丽。
夫妇二人各怀心事出门。
花分两枝,单表崔长耿去了李家的事。
乔丽丽早早从里面锁了门,她躺在炕上看电视。
听到门响,再听到崔长耿的声音,她对着镜子理理容才去开门。
暮色里,崔长耿提着一篮子红彤彤的柿子走了进来。
“丽丽,我专门给你摘的,都是熟透了的,你尝尝——”
说着亲手递过去一个,柿子的橙红衬着乔丽丽白如玉的脸蛋,看得崔长耿心里泛起波浪。
“爹,你也吃一个,果真甜得很。’
乔丽丽说话的声音和柿子一样甜,她出门张望了一下,关上了自己的房门。
崔长耿拿起柿子咬了一口。
“丽丽,我这个肯定比你的甜,不信你尝一口。”
他伸出手,将自己咬了一口的柿子递到了乔丽丽的嘴边。
吃,还是不吃?乔丽丽的脑子转动得像个马达。
这分明是他在试探自己、勾引自己。
从第一次见到这个男人,乔丽丽已从他的眼中读懂了他心中的想法。
——他喜欢着乔丽丽。
喜欢她的男人多了去,而乔丽丽知道该如何面对每一个喜欢自己的男人!
她装出了天真和单纯,就着崔长耿的手咬了一口柿子。
“嗯,是比我的甜。”
崔长耿激动得手都抖了起来,他大着胆子说道:“来,丽丽,你吃了我的这个,我吃你的那个,我们换一个。”
乔丽丽一派纯真,和他交换了一下手中的柿子。
崔长耿的眼睛从她的身上移动不开了,盯着她的小腹关心询问:“都几个月了,可得注意身子啊!”
“快三个多月了,还好,你和娘天天这样疼我,身子蛮好的。”
崔长耿的手自然而然落在她的小腹上。
“肯定要疼你,丽丽,这可是我们家的希望啊。”
乔丽丽笑起来,盯着他的眼睛说道:“爹,娘说你最会疼人,我还不信呢。”
崔长耿一把抱住她。
“别喊什么爹,丽丽,我姓崔,你知道的——”
乔丽丽挣扎后退,脸上却没有十分平静。
“你这是要干嘛——你快走,要是让我娘和光明知道,还要不要活了!”
崔长耿从她的脸上分析了一两秒——只这一两秒,他便明白乔丽丽不过是在虚张声势!
“三个多月,瓜儿早生牢根了。”
这是他最后说得清晰的话,象是给自己打气,又象是在安慰乔丽丽。
“灯,灯——掐了——”
乔丽丽只喊了这么一句。
黑暗顷刻淹没了整个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