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放学,太阳很暖和。
刘招弟和刘盼弟拆下了一间房的门板,又去河滩里找来了石块,靠着东墙支起门板,放上书本,一个写作业的桌子就有了。
两个人又去找凳子,东挖西捡,找到了两个大树根,抬回来用斧头砍掉枝桠,放在门板搭成的书桌前刚合适。
刘若男和刘希望有点羡慕两个姐姐,她们没桌子,只能放学了趴在炕头写作业。
“娘,为啥我们不把电视机搬回来,那是你的钱买的。”
刘希望问乔荞,怀念着她喜欢的动画片。
“傻丫头,留给你奶奶吧,她一个人也寂寞,再说这里没电啊——没电怎么看电视?娘回头去县城买台收音机,闲了你们听听好不好?”
刘希望点点头,有收音机也是好的,小喇叭节目是她爱听的,里面有好听的儿童歌曲,也有好听的故事。
乔荞趁着中午天暖和,和大闺女抓紧时间在剥大白菜。
大白菜一叶一叶晾晒在院子中的绳子上,等水分晒得差不多干,抹上盐和调料,压在土缸里淹成咸菜。
冬天还很漫长,吃的东西并不富裕。
乔荞决定淹两缸咸菜,一缸大白菜,一缸胡萝卜和白萝卜。
菜晾好,乔荞挑着水桶去河滩,走到河滩边,却发现本来不大的河水忽然干涸了。
她吃了一惊。
昨晚还淙淙流淌的河水,怎么说干就干了?
河里没有水,只能去村子里挑,马舍离村子确实有点远,差不多还有二里多地。
要是没有水,吃饭洗衣都成问题。
她放下水桶,沿河而上,还没有到河水彻底封冻的时候,这水干得有点蹊跷。
走了十多分钟,老远就看到前面的河面上用沙石筑起了一道堤坝。
河水往南改道,流进了一个小水渠中。
正纳闷,看到李全德的儿子李忠带着几个人说说笑笑朝这边走来。
他们肩上还扛着铁锹。
乔荞明白谁拦下了河水——李全德可真是费尽了心思!
“呔,给你说一下,没有我的允许不许将堤坝挖开,这水引到我大伯家砖瓦厂去了,你要挖走河水耽搁了砖瓦厂的活,损失你来赔!”
李全德的儿子和他爹一脉相承,脸上的横肉都一模一样,何止是说话的口气。
乔荞深吸了一口气。
强龙压不过地头蛇,乔荞审时度势,她一个寡妇人家怎么能抵得过这些赖皮。
李全富车祸发生后还在医院里,他的走狗们照样仗势欺人。
她低下头折转了身子,沿着干涸的河床往回走,心情坏到了极点。
在河床的尘底里将积水舀了两桶,水有些浑浊,挑回去刘梅英要洗萝卜,一看水问道:“娘,这水怎么这样浑啊?”
“先让澄一会儿再用吧,水要节约,李全德将河水从上面截到砖瓦厂去了。”
“啊!那我们怎么办?”
刘梅英跑出大门,看到河滩上真的没有了河水流动。
她回来安慰乔荞。
“娘,不怕,我早晚去村里挑就是了,也不远的。”
乔荞一听苦笑了一下。
她一个人转到了马舍的后面,再转到东墙根,她感到心累,想晒晒太阳。
坐在一根朽木根上,看看脚下突起的地面,地面周围填着放射状的石块的砖头,原身的记忆闪了进来。
生产队的马舍,原身来过好多次,社员们轮流给牲口喂饲料,原身就从这里给马打过水!
乔荞的脚底下,原来是一口井啊!
她跳了起来,有些兴奋,原身的记忆告诉她,这里的的确确是一口井,因为靠近河滩,并不深,生产队停止饲养马匹后,为了防止娃们来这里玩耍出意外,将井填埋了。
“梅英,梅英,快来,这里有一口井!”
她喊了起来。
大闺女跑过来,一脸激动,向四处看了看,哪里有井?娘这是疯魔了吗?
“娘,井呢?”
“在这里——就在我站的地方,填埋了,你想想看,小时候你应当来过的。”
乔荞指着脚下说道,刘梅英眼睛闪过亮光,她想起来了,这里的确有一口井,小时候娘带她来过马舍,还打过水喂过马匹,这口井的水她都喝过,有种淡淡的甜味。
“对的,娘,这里真的有过一口井,可是——”
“可是埋了对吧,不要紧,我们挖出水来!”
乔荞说着已去拿铁锹。
刘梅英被娘的决定感动了,娘说能挖出水就一定能挖出水,娘带着她们搬出老院,不用再听奶奶夏红英没完没了的谩骂,娘在马厩里照样让她们有饭吃有炕睡。
她信得过娘!
铁锹铲下去,地面有些冻得僵硬,挖出石块和砖头,再卯足了劲铲一阵,冻土层下面的泥沙软和许多。
整整一个下午,娘俩没有停歇,她们已挖出了差不多一人深的土坑。
而井水,还没有半滴涌出来的迹象。
凭着记忆,乔荞觉得要挖到原来井水的位置,还需要两三米深。
也就是说,最起码要两人多高。
她看看井上面的大闺女,她正递了取土的篮子下来。
“梅英,不行,我们得将口再挖大一些,这种泥沙土弄不好会塌下来,会很危险,口上挖大,下面变小,挖好了再垒上石头,这样才安全可靠。”
乔荞喘着气说道,看看头顶的天色不早,心想又到了做晚饭的时候。
晚上必须加班挖井了,这可是大工程,不管是原身还是现在的她,自出娘胎,挖口井,可是第一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