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王府钓鱼的朱七牛得知表哥和齐泰来了,伸了个懒腰,放下鱼竿,来到大堂相见二人。
“见过斌王爷。”齐泰和小胖行礼道。
“不用客气,坐吧。”
“谢王爷。”
朱七牛端起茶杯,笑问道:“今天是什么风把你二人吹来了?”
小胖道:“是齐大人说想来找王爷聚聚。”
“这样啊,行,团团,去吩咐后厨多做些美食,再去酒窖取两坛好酒出来。”朱七牛吩咐道。
“是。”
闲谈了一会儿,明显有些心不在焉的齐泰看了眼侍候在不远处的丫鬟:“王爷,我有些事想跟你好好聊聊,你看这……。”
朱七牛有些疑惑的挥退了丫鬟们:“齐泰,你有事就说吧,但我可事先声明,我已经不管朝政了,朝堂上的事你可别问我。”
齐泰苦笑道:“正是朝堂上的事。”
“那有什么好说的,朝堂之上有衮衮诸公,你们自行商量就是了,我若是管的多了,皇帝该起疑了,毕竟我这身份尴尬,很怕被来一出飞鸟尽良弓藏啊!”
“王爷说笑了,当今皇帝温文尔雅,不是乱杀无辜之人,他岂能对你动手?”
朱七牛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该庆幸他是这样性格的不是我,而应该是他,若否,我能让他做这皇帝?那不是把万三重他们往火坑里推吗?
但凡他有半点秋后算账的小心思,我见到皇帝棺椁的时候,就是他丧命之时!
“不聊这个了,还是继续闲聊吧,齐泰你现在可是应天府尹,整个应天府的百姓的父母官,怎么样,在京城当父母官比在蒙古当知府哪个更有趣些?”朱七牛喝了口茶,岔开了话题。
“如果我说我要跟你聊的公事乃是削藩呢?”齐泰有些急躁的问道。
朱七牛愣了一下。
这就要削藩了?
朱允炆这小子挺快啊。
等不及要把皇位送给你那亲爱的四叔吗?
一旁的小胖也是一愣,眼神茫然。
削藩?
在大明削藩?
新皇帝他疯了吧。
就那几个看起来气势汹汹的实权藩王,加一起都未必干的过一个省,何况是整个大明?为何要跟他们过不去?
先帝在时,可从来就没顾虑过他们。
“你们打算削藩?”朱七牛问道。
“是。”
“你们想削藩就削呗,你来问我是为了?”
“此事虽然皇帝很支持,但颜大人他们几个都很抵触,所以我也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操之过急了,你是大明的定海神针,门生故吏遍天下,又曾代先帝掌管朝政,在军中也是一呼百应,所以我想听听你的意思。”
朱七牛打了哈欠:“别说什么门生故吏遍天下的话了,一朝天子一朝臣,只要我不敢犯上作乱,挟天子以令诸侯,我那些人脉就一点用都没有,要是哪天皇帝颁布一道赐死的圣旨,我不是也只能乖乖引颈就戮?”
齐泰有些生气的反驳道:“七牛你何必要这样说,皇上自幼便对你敬仰有加,常常将你的事迹挂在嘴边,若你肯辅佐于他,效果绝对不会比你辅佐先帝要差,你何必跟他赌气,窝在府里不出去做事?你年纪轻轻就活的跟个老头子一样,你对得起大明吗?”
“齐泰啊齐泰,你都四十多了吧?怎么还是像小时候一样固执迂腐?算了……我不想跟你吵,总之我有我自己的想法,你别来干涉我,正如我没有干涉你一样。”朱七牛也有些生气了,脸色垮了下去。
“你没有干涉过我吗?那我为何在蒙古多年,官职却始终升迁的比人慢一步?我都听颜大人他们说过了,你觉得我不足以升任高官,位居庙堂,所以刻意压着我。”
朱七牛挑了挑眉:“摊牌了是吧?觉得我干涉了你的从政生涯?既然这样,你来找我问什么策,大家一别两宽岂不更好?”
齐泰略微放缓了一些语气:“七牛,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早年间我曾得你们多般资助照顾,不止一次在你家蹭饭、借住,我们的兄弟之情岂是那么容易动摇的?
我只是想亲口听你说一说而已,你到底是为何不肯提拔我?难道真是我齐泰才学不足吗?
作为臣子,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本是理所应当。当今皇帝年少有为,朝气蓬勃,礼贤下士,从善如流,有明君之象,而你历任三朝,功勋卓着,才能非凡,你为何就不肯出来做事,让大明百姓过得更好呢?”
“你真想听实话?”
“是。”
“可是实话很伤人,听完了,你恐怕再也不想进我家门了。”
“你只管说,我保管不生气。”
朱七牛叹了口气:“好吧,好吧,那你听好了。”
“嗯。”
“以咱们的关系,我当然巴不得你位列台阁,可我为什么不让你做比知府更大的一地主官呢?
那是因为你性格固执又迂腐,容易固执己见,受人蒙蔽,若叫你掌管的事情和区域大了,你这样的性格会误事。
而我之所以不肯替当今皇帝做事,原因都差不多。
他,根本就不是人君之选,就拿你来说,他居然让你做了应天府尹,可见他没有识人之明。
而你们居然都想要削藩,可见你们还有更多毛病,那就是目光短浅、心胸狭窄、缺乏大局观、缺乏开拓性、缺乏进取心、没有对大明国情和国民的准确定位和认知。
算了,我不想再说了,良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咱们的关系不该走到这一步的。”
齐泰手有些颤抖的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不,你接着说,我想听。”
朱七牛点点头:“好,那我继续说,这次我主要说你。
你看哈,削藩这么大的事,皇帝肯定不会随便找个人商量,他虽然不是太有才,但还不至于这么蠢。
可是你呢,转过头就拿这事儿来问我了,我是你的儿时好友不错,可你别忘了,我也是有开府、制军、假节钺……等等大权的一代权臣。
你就不怕我借着这事儿跟那些藩王里应外合,借着清君侧的名义把你所忠诚的皇帝给赶下台,再立一个儿皇帝来方便我独揽大权吗?
说到底,你的性格注定了你做事喜欢理想化,想不出别人最大的恶能到什么程度,你这样的人,主政一个州府尚算合格,因为大方向上有人替你把控。
可当你坐上高位,就不同了,你底下的人会拼命巴结你,你上面的人也可能对你言听计从,那就太容易坏菜了,你的随便一个没有意识到的错误决定或建议,极有可能让成千上万人买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