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疑似发病了,但朱雄英并没有难过持续太长时间,仅仅一盏茶的时间,他便恢复了正常,跟没事儿人一样。
朱雄英却并不庆幸,反而十分急迫。
作为服下过两次仙丹、并一直守着给皇奶奶马太上皇后送终的人,他太清楚这种莫名其妙的要命的病症发病后的状态了。
一:起初发病时,可能症状还不严重,但越到后面就越难受,直至死亡。
二:但凡开始发病,不存在救活的可能,死亡只是时间早晚问题。
“时间真的不多了啊!”
苦笑一声,朱雄英走出船舱,迎面便碰上了神色有些紧张、在甲板上踱步的朱允炆。
朱雄英知道,二弟这是生怕自己不死,所以搁这儿等消息呢。
唉!
见到皇兄安然无恙的出来了,朱允炆神色一慌,同时心中冒出了多种情绪,有庆幸,也有怨恨和不爽。
“允文,你在这儿干嘛?”朱雄英故意问道。
朱允炆勉强笑了下:“没什么,散散步。”
“行,你接着散步吧,我去找你皇嫂了。”
“皇兄慢走。”
来至徐妙锦的船舱,朱雄英见母后常氏也在:“娘你也在啊,正好,我有事跟你们商量。”
“何事?”常太后问道。
朱雄英招手喊来伺候常太后的宫女:“你去传令,让护卫秘密守住四周,别让人有机会探听。”
“是。”
宫女走后,朱雄英等了一会儿,预计护卫已经就位,这才对常太后和徐妙锦说道:“娘,妙锦,我刚才发病了!”
常太后和徐妙锦齐齐一愣,随即便是眼泪如雨般落下。
“老天爷啊,我老朱家到底是做了什么孽啊,你就不能再给我儿十年时间吗?”
“老天爷也太不公平了,皇爷爷的儿子那么多,就没几个英年早逝的,而且个个子孙成群,怎么独独父皇这一脉这么凄惨?
而且皇上的兄弟也不少,很多都当爹了,也独独就皇上天不假年,还没有子嗣。
皇上,要不咱们把皇位让出去吧,兴许你能……接着活下去?”
朱雄英苦笑:“这都是上天注定的,七牛当年那么的想方设法,也不过替我跟皇奶奶各自延寿二十年和十年,可见天命不可违啊。”
常太后兀自不肯死心:“雄英,要不就试试妙锦的办法吧,你把皇位提前禅让出去?”
“娘,你怎么也跟着胡闹,皇位是这么好禅让的吗?再说了,皇奶奶也不是皇帝啊,上天要她三更死,她也最多只能靠着仙丹拖到五更罢了。”
“唉!”
朱雄英倒不是特别在意这个。
在他看来,时间虽然有限,但做了这么多精彩纷呈的事情,对得起祖宗和百姓,也对得起自己的心,便也足矣了,些许遗憾嘛,随它去吧。
“娘,妙锦,我过来主要不是跟你们说这个的,而是……。”朱雄英转了转手里的念珠,将方才朱允炆在船舱外的表现大概讲了讲。
常太后听完,猛地一拍桌子:“该死的小子,当年我就不该留他性命!他想干嘛啊?弑君篡位吗?”
徐妙锦也气的鼓起了脸:“二叔可真是心狠啦,知道你不舒服,还故意骗我,不让我进去照顾你,其心可诛!”
朱雄英摇了摇头:“你们说的都没错,但作为一个皇子,一个想要登临大位的皇子,用点阴谋诡计也不是不行啦。”
徐妙锦问道:“你的意思是二叔想当皇帝?”
“这不是明摆着吗?不然他有什么理由这样做?只要我突然驾崩,没有留下遗诏,他作为父皇的第二个儿子,兄终弟及,登基理所应当。”
常太后哼了一声:“就他?一个犯了罪的侧妃所生的庶子?他凭什么?就算真的没人来当这个皇帝,你弟允熥也不是不能继承大宝,大不了让他少管政事,全权把朝政托付给七牛。”
朱雄英笑问道:“母后你有这想法怎么不早说啊,那我还过继什么瞻基啊,直接传位给允熥不就是了?”
常太后再次叹了口气:“这皇位看似美好,引得众人眼馋,可我作为亲眼见证了你们三代帝王丰功伟绩的女人,深知皇位并没有那么好,太磨人了。
而允熥资质平平,他的儿子们也都不像是有天资的样子,与其让他在皇位上庸碌无为,还不如让他在印尼潇洒过活呢。
作为一个当母亲的,我不盼着你们出人头地,只愿你们能快快乐乐的平安到老。”
朱雄英感动一笑:“母后的关爱,儿体会到了,也十分感激。
然而,皇位传承应该是先国后家,若允熥有那个当皇帝的资质,或是其子嗣中有这样的人,儿就算违背母后意愿,也会把皇位传给他们。
可惜他们都没有啊,无法接任继承儿的雄伟抱负,若大明被其搞垮了,搞残了,搞没了,儿在地下见到皇爷爷和父皇,哪有颜面和他们说话?
所以儿才会选择四叔家的瞻基。这小子打小就聪慧,又有四叔这个将帅之才和高炽这种腹有良谋的人在外镇场子,江山交给他,最起码不至于坏到哪儿去。
话又说回来了,这江山是父皇传给我的,若能继续在父皇的子嗣中传承下去,那肯定比让给旁系要好。
所以呀,我准备给允文这个机会,看看他是否真的有坐稳皇位的能力,若他有,让他做这个皇帝也无妨。”
常太后可太不情愿了:“雄英你还是好好想想吧,你对他这么好,他却巴不得你死,这样的人做了皇帝,未必是大明之福。
而且经你这么一说,我很怀疑这次他不是无意中搞错了航路,而是故意偏航,耽误时间。
如此看来,他可能早就知道你命不久矣了,所以才拖延时间,不让你回京跟七牛等重臣见面,以免增加变数。”
朱雄英点头:“儿也是这么想的,只有如此,他才有登基称帝的可能,且看着吧,兴许他那边都伪造好即位诏书了。”
“你还在呢,他竟敢伪造诏书,该杀!”
“母后息怒,这不是也正好说明他有心机吗?当皇帝可不能是个傻……用七牛的话说,不能是个傻白甜。”
“哼,他们母子果然相像,一点聪明劲儿都用在这种阴谋诡计上了,当年吕氏如此,他如今亦是如此,小家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