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朱七牛‘嗷嗷’叫的声音逐渐远去,武英殿中的氛围有些尴尬和诡异。
沉默了好一会儿后,马皇后开口道:“重八,就算朱七牛有罪,也怪不到他爹娘身上吧,这大过年的,你让人围了他们家,不合适吧?”
朱元璋哼了一声:“他都要杀咱儿子了,咱只是派兵围了他们家,有什么打紧的?你看朱棣脸上这伤,就跟他俩有啥深仇大恨似得,居然用这么大力气,咱都没舍得这么打咱儿子。”
朱棣尴尬一笑:“父皇,这中间兴许是有啥误会。”
朱元璋死死盯着朱棣,一直盯到朱棣浑身冒汗,紧张到一双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儿看,这才悠悠问道:“你小子给咱说实话,是不是也想坐上龙椅试试看啊?”
朱棣心里‘咯噔’了一下,心知皇帝这是被朱七牛搞得起疑心了,自己若是一个回答不好,从此父子形同陌路也不是不可能。
“这个……。”
“说实话,咱只给你一次机会。”朱元璋强调道。
朱棣‘哦’了一声,沉默了片刻,这才说:“说没想过那是假的,恐怕就是田间地头的小老百姓也幻想过当个皇帝试试吧?
儿臣身为皇子,本就位高权重,当然也会有想法的,可也只是想想而已,还不敢想多了,怕自己把自己搞成疯子。
毕竟大哥那么受宠,是嫡长子,能力又好,朝野支持,但凡有他在,哪有我们这些皇子的机会,他对我们又这么好,我们也很拜服,谁敢起那个歹心啊。”
“你倒是有啥说啥。没错,标儿是咱钦定的嫡长子,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储君,你们这些人不管能力如何,都决不能起这个心思。
一旦有人开了这个头,后代儿孙还不个个都想试试看啊?
就拿你来说吧,就算你能造反成功,当了皇帝,你怕不怕你的儿子也学你?若他们自相残杀,到时候有的你哭的。”
朱棣‘噗通’就跪地上了:“父皇说的道理儿子明白,儿子是万不敢起这样的心思的,以后儿臣的儿子们若是为了燕王爵位明争暗抢,儿臣一定狠狠揍他们,抢的越狠,揍得越狠。”
“记住你这句话,去吧。”
“是。”
朱棣松了口气,转身离开。
走在武英殿外的广场之上,看着眼前远胜燕王府的豪华皇宫,朱棣不禁心头一热,嘀咕道:“当太子就是好啊,以后就连住处都是天下第一份,更别说其它好处了,我当初怎么就没有先出生呢,唉。”
转念一想,朱棣又疑惑万分:“朱七牛这小子今天是吃错药了,咋就这么跟我死磕?”
“难道他能预见未来,知道我会成为大明皇帝?太宗……莫非是我死后的庙号?我是明太宗?”
想到最后,朱棣深深叹了口气,神色有些落寞:“要是真的就好喽!”
……
武英殿。
“重八,你是怎么想的?”马皇后问道。
朱元璋道:“百姓太苦了,经不起连年大战,所以大明的第二任皇帝必须是一个擅长文治的皇帝,标儿儒雅中不失心机,行的是堂皇大道,治国理政比咱还强,咱很放心把大明交给他。”
“你知道我问的是朱棣。”
“朱棣啊,若他是嫡长子,当太子也未尝不可,众皇子中,就数他最像咱,咱也蛮喜欢这小子,但为了不让他们中有人生出不该生的心思,也为了不让标儿多想,咱都刻意没有跟标儿之外的皇子太亲近。”
“七牛是否看出了什么?还是宋濂借他的口想表达什么?”
朱元璋摇头:“宋濂或许会以为朱棣是个威胁,但绝不可能让朱七牛冲锋陷阵对付朱棣,而且这大半年来,朱七牛都在外面,回来后只见了宋濂两次,他们两次的对话咱都看过了,并无不妥之处。”
“那就还是这小子自己的主意了?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咱也不知道。”
马皇后给朱元璋倒了杯茶:“那你又是怎么想的,元宵节后真要杀他?”
朱元璋叹了口气:“咱也不想啊,可是你看朱棣被打的那样子,咱若是不杀他,如何震慑群臣?要是这些人没了敬畏之心,朝堂可就不好管了。”
“……好吧,那朱家呢?”
“咱会把兵马撤走的,以后随他们自生自灭吧。”
“唉。”
……
包围朱家的兵马撤去后,朱四虎、赵兰等却依旧不免担心。他们至今都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最要紧的是朱七牛还没回来!
就这么等啊,等啊,一直等到正月初一天都亮了,还是没等到朱七牛回来。
赵兰再也等不下去了,饭都顾不上吃,便跟朱四虎一起找到了宋濂这里。
因为皇帝也不想消息传出去,所以特意捂住消息,宋濂也不清楚朱七牛怎么了,只是一早起来后听儿孙说昨晚的除夕晚宴不见朱七牛。
他也正纳闷呢,便听说朱四虎跟赵兰找上门来了,连忙让人把他们请了进来。
一见到宋濂,朱四虎跟赵兰便‘噗通’跪下了。
“宋先生,求您指点我们一番吧。”
“昨天七牛去春和宫后没多久,朝廷兵马就把我们家给围了,一直到晚上才撤走,而七牛直到现在都没回家,往年除夕晚宴不都是过了子时就该出宫了吗?七牛肯定是出事了。”
宋濂听完二人的话,面色逐渐沉重。
“皇帝派兵包围了你们家?”
“我们不知道是不是皇帝派的兵,那些兵把我们家围了之后,啥话都不说,只是不让我们出门。”
宋濂道:“以你们家跟皇帝家的关系,除了皇帝,谁敢派兵包围你们?看来七牛这次进宫犯了事儿啊,而且还惹怒了皇帝。”
顾不上跟他们多说,宋濂直接道:“你们先在我家等着,我去问问太子,回来再跟你们详说。”
“好。”
“有劳宋先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