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帮文武百官凑在一起都能靠头脑猜出事情的七七八八,左相胡惟庸这个当事人又岂能猜不到?
没错,那两个试图抓走朱七牛的人正是胡惟庸的人。
洪武十年中秋晚宴,胡惟庸本打算借机黑皇帝一手,结果被朱七牛无意之中打破阴谋,反而成全了朱七牛神童之名,那时胡惟庸就看朱七牛十分不爽了。
但他到底贵为宰相,岂能因为这点事就跟朱七牛计较?
他甚至还想着,假使有生之年自己能坐上皇位,定能招募朱七牛为己用,那不比杀了朱七牛更有意思?没准将来还能把朱七牛留给儿孙当辅政大臣呢。
因此,那一次他忍了下来。
时间一晃而过,到了洪武十二年,应天府府试再次让胡惟庸看到了希望,一个诬陷皇帝出题并泄题给朱七牛的希望。
胡惟庸心里很清楚,皇帝是放牛娃出身,家境贫穷,还当过和尚,这样的人,莫说是清高的文官,就是许多武将也心有不服,觉得自己上自己也行。
于是乎,他发动了两个御史来诬陷黄育才和朱七牛,试图套出话来给朱元璋泼脏水,进一步打压朱元璋的威望和名声。
在他看来,这件事只要做成了,自己再一边慢慢磨,一边继续拉拢文武百官,未尝不可效仿宋太祖赵匡胤来一出陈桥兵变,黄袍加身。
可惜呀,那两个御史平时里整天逼逼叨叨,一副很会讲话的样子,却连朱七牛一个小孩子都没讲过。
黄育才也不愧是皇帝的宠臣,竟然把出题的锅直接背在了自己头上,成功帮皇帝免于了名声受损。
胡惟庸落了个功败垂成,心性本就不算宽容的他再也忍不了了,就派了两个秘密培养的属下去溧水县等待机会,搞朱七牛一手。
当然了,好歹是堂堂宰相,岂能真就为了一个稚子冒这么大风险?
在布局设计这方面,胡惟庸可是个中老手,往往总能一箭双雕。
他要报复朱七牛,大可以直接让人杀了他,何必抓呢?那不是自找麻烦吗?
事实是,抓朱七牛是为了报复没错,但更是为了另一个计划,抓朱七牛仅仅是这个计划的开始而已。
早在黄育才上任应天府尹后,胡惟庸便安排人到溧水县黄家去当了丫鬟,后来黄月英她们搬到了县城住,家里房子大了不少,需要的丫鬟更多,趁此机会,胡惟庸又安排了几个人进去。
从那之后,黄家发生的一些事情,胡惟庸全都了如指掌,包括黄月英和朱七牛青梅竹马,包括三国演义和封神演义的作者其实是朱七牛,包括黄育才想让朱七牛当女婿等等。
在胡惟庸的计划中,抓住朱七牛后,他的密探会将消息透露给黄月英,借助黄月英对朱七牛的感情,诱骗她出城去找人。
再将黄月英也给绑了,继续诱骗黄王氏去找女儿,趁机把黄王氏也给绑了。
只要抓住了黄王氏跟黄月英,胡惟庸便会亲自登门跟黄育才谈判,想来只要威胁得当,这位皇帝的宠臣、应天府尹不能不就范。
而只要控制住了应天府尹,稍加运作,便能控制住整个京城,再加上胡惟庸已经拉拢的部分文武百官和守卫京都的将领,以及宫里那些太监、宫女,但凡找到一个合适的机会,效仿李世民玄武门之变,进逼皇宫,拿下皇帝也不是不可能!
到了那时,杀了太子、太孙,将杀皇帝的罪过推在他们头上,再随便扶持一个幼年皇子傀儡登基,传檄天下,胡惟庸就不再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
有朱七牛在手,他更不怕宋濂不就范,为了弟子的性命,宋濂肯定会甘于背书,而一旦有了宋濂这位文坛泰山的背书,势必能更加容易平息各方的猜疑和不满,收获士子支持。
若是那些分封的藩王不满,想要起兵勤王,则将早已秘密勾结的倭寇、前元残军放进来,让他们自顾不暇,乱上几年。
几年之后,胡惟庸肯定早就收服朝内外势力了,只差几个藩王,再搞定他们,立刻就能学隋文帝杨坚自立为帝。
只可惜呀,胡惟庸只是想的很好,真办起来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
“朱七牛失踪的消息经大众之口传来,我只顾上高兴了,完全没察觉到那两个人始终没有传来消息!”
“如今看来,他们必然是被抓了,我早该意识到有问题的!”
“可是他们是什么时候被抓的?是近日还是早就被抓了?若是早就被抓了,皇帝为何拖到现在?他在趁我不备安排些什么吗?”
“可是那两人并不知道我太多计划,就算把他们打死,也问不出太多东西,就他们知道的东西,不足以让我死。”
“明日的早朝之上,皇帝到底会如何审问于我?他的最终目的又到底是什么?”
站立在阴暗潮湿的牢房之中,胡惟庸一边满脸嫌弃的扫视着牢房里的环境,一边疯狂思索着。
然而他想了老半天,却始终想不出个所以然。
实在是皇帝演的戏太好了,以至于胡惟庸这几天一直在乐呵呵的等计划进展,根本就没想到计划打从一开始就失败了,以至于毫无准备,对情报的掌握更是拉胯。
此时的胡惟庸,就像是一位上了轿子,走在出嫁路上,却连要嫁给谁都不知道的新娘子。
真是烦啦!
与此同时,武英殿中,朱元璋、朱标亦在疯狂思索,各种出谋划策,查缺补漏,务求明日一击打垮胡惟庸,再一举废除传承千年的宰相制度。
……
第二天,天还没亮,大明朝的早朝便又一次开始了。
一上来朱元璋便言明,今日早朝不议它事,专审左相胡惟庸,其余诸多事宜,早朝之后可报于太子知,着太子相机处置。
众文武大臣不敢反对。
朱元璋随即大手一挥,命人把胡惟庸、朱七牛、小胖、齐德并两个锦衣卫、两个贼子带了上来。
“所有此案中的人都在了,你们各自对峙吧,若有争论之处,咱再居中判断。”
“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