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景洲今天似乎心情不错,眉眼间温色和柔情遮掩不住。
为了预存体力,苏宛辞努力多吃一点,傅景洲全程坐在对面看着她,自己碗中的饭倒是一点都没动。
他目光太炽热,完全忽视不掉。
苏宛辞被他看的心慌。
总觉得他似乎早已看穿了她的心思。
到了后半段,苏宛辞吃饭的速度明显慢了很多。
见她扒拉碗中的饭粒,傅景洲拿着筷子给她夹了些菜。
声色缱绻,藏着苏宛辞看不懂也不愿意看懂的眷恋:
“小辞,怀孕期间辛苦,一定不能挑食,哪怕没有胃口,为了自己的身体,也要多吃一点。”
苏宛辞没听出他话中的涩意,目光落在了他放在她碗中的食物上。
见她盯着不动,傅景洲捏着筷子,唇角溢出一丝轻嘲。
他轻声说:“我没用过,筷子是干净的。”
不知为什么,在说这句话时,傅景洲脑海中冷不丁蹦出当初在湘城她刚刚得知他接近她的真相,前去公寓找她的那一天。
【别碰我,脏!】
女子眼底的恨意和厌恶是如此明显。
明显到就像一根钢钉,狠狠刺痛了傅景洲的眼。
哪怕他刻意去遗忘,刻意忽略当时心底的彻痛,却在现在发现,当时的一切,早已深深埋藏在了心底最深处。
哪怕不刻意去想,当初的所有,也会不定期的跳出来,在心头再次狠狠插上一刀。
强行将心底的苦涩压下,傅景洲看向苏宛辞,又往她碗中夹了一块食物。
“再吃一口,小辞。”
苏宛辞拨了两口米饭,便放下了筷子。
“吃饱了。”
傅景洲的目光从她碗中掠过,却没有再说什么。
在她起身要离开的时候,傅景洲心头疼的厉害,没忍住问:
“小辞,你会离开我吗?”
苏宛辞脚步微顿,她并没有回头,傅景洲看不清她此刻的眼神,只听到了她丝毫不含感情的声音:
“不会。”
她应的很快,并没有迟疑。
像极了过去八年,他一遍遍问她相同问题的时候。
只不过,这么多年,他的问题没有变,她的答案也没有变,她的语气……却变了。
从前她满眼依赖,娇软声音中尽是信任,可现在……
只有一望无际的冷和淡。
傅景洲知道她在骗他。
可他没想到的是,从来不屑说谎的她,为了逃离他,也会对着他说这些违心的话了。
傅景洲兀自笑了笑。
大厅中有中央空调,温度一直都是二十多度,人体最适宜的温度,
可他却觉得冷。
全身冷的彻骨。
“你去开会吧,我在沙发上坐一会。”
说着,苏宛辞朝着沙发走去。
傅景洲注意到,她没有回头。
一次都没有。
她坐在沙发上,他就站在旁边看着她。
一直到苏宛辞耐心告罄,心头升起几分烦躁的时候,他才离开。
“我去书房开会,你要是想找我,直接进来就行。”他对她说道。
苏宛辞并未说什么,只点了点头。
看着她的面容,傅景洲强迫自己收回目光,却在转身前,仍是没忍住,最后深深看了她一眼。
***
刑航也很快进来,对着苏宛辞打了个招呼,便去了三楼。
苏宛辞放下手中的杂志,一直等到刑航的身影在楼梯口消失五六分钟,才起身往门外走去。
这一次,她并未再去那条林荫路。
出了大厅之后,直奔西南方向叶舒秋所说的那条交叉路。
一开始苏宛辞的步伐还比较慢,身处大厅门口,她怕傅景洲看出异样。
可当离开庄园两三百米后,她再也按耐不住,手心护着小腹,脚下的步伐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呼啸的风在耳边吹过,卷起额角垂落的发丝模糊了视线。
苏宛辞随手拨开那几缕发丝,控制不住回头往后看。
在这里,依稀还能看到庄园门口,并没有傅景洲的身影。
苏宛辞心下安了一些。
脚步的动作却片刻都不敢停。
她知道凭借自己两条腿根本跑不远,可二十分钟过去,路上始终不见一辆车辆。
长时间的奔跑,苏宛辞渐渐力竭,尤其两条腿,又酸又涨。
她咬紧牙,却不敢停下休息。
努力护着小腹,继续朝前跑。
不知过去多久,在苏宛辞面色隐隐发白的时候,身后远处传来一道焦急的喝声:
“小辞!”
苏宛辞心头猛地一跳。
傅景洲离得越来越近,她顾不上别的,心底只有一个念头:
不能被他抓到。
决不能被他抓到。
纤细的指尖不知何时紧紧攥成拳,漂亮红润的唇瓣也失去了血色。
耳边的风似乎越来越大,
大到阻隔了身后不远处傅景洲的呼喊声和追赶声。
就在苏宛辞坚持不住,腿上抽去了所有力气,即将跌倒在地的时候,交叉路口,迎面一辆黑色的超跑显些撞到她,几乎是擦着她衣角走过。
苏宛辞冷不丁出了一身冷汗。
身后傅景洲的声音越来越近,近到仿佛下一刻他就能紧紧抓住她。
千钧一发之际,苏宛辞做了一件有生以来最荒唐的一个举动。
看着面前停下的超跑,她几乎没有犹豫,拉开车门就坐了进去。
而此时驾驶座上,陆屿颤着视线看向日思夜想了数天的人骤然出现在眼前。
还没从这种震惊中回神,甚至还不等他下车去抱住她,他的小姑娘就焦急的一把拉开了车门。
甚至她都没有给他一个眼神,坐上车后,警戒着看向斜后方的方向。
见傅景洲马上就要追上来,苏宛辞囫囵看向驾驶座的人,努力平复着呼吸,用英文说道:
“麻烦你,能不能带我去捷皇医学研究所,稍后必有重谢。”
陆屿搭在方向盘上的手指猝然收紧。
眼底诧异明显。
晚晚眼中的陌生,太过明显。
就仿佛,他只是一个陌生人。
可他来不及追究到底是怎么回事。随着她的视线,他看到了车外的傅景洲,哪怕不问,陆屿也能猜出事情大概。
他什么都没说,迅速打了方向盘,调转车头,一脚油门踩到底,朝着南边的一条大道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