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府大厅。
苏琮坐在沙发上,脸上难掩愤怒。
面前茶几上,是一份亲子鉴定书。
昨天他提了离婚之后,冯曼琴情急之下误说出苏瑞禾的身份问题。
苏琮当时乍然听到时,第一反应是觉得荒诞。
但转念一想。
就冯曼琴这种人,说不定还真能干得出这种事。
于是,苏琮当即就抓着苏瑞禾去了医院做亲子鉴定,结果很快出来。
苏瑞禾……竟然真的不是他的孩子。
看着鉴定书上的结果,苏琮说不出心里到底是什么感受。
养了二十多年的女儿,到头来,却和自己没有一丁点的关系。
这种感觉,苏琮难以形容。
但唯独没有失落这种情绪。
或许,现在在苏琮心里,他对苏瑞禾这个‘女儿’已经消磨掉了所有的父女感情。
有她没她这个孩子,已经无关紧要了。
现在苏瑞禾不是他的孩子,没了这层血缘关系上的枷锁,日后倒也不必再顾忌这么多。
他也不需要再为了她的未来而担忧的夜不能寐。
敛去心神,苏琮将那份亲子鉴定书随手扔在了一边,连同旁边的离婚证。
……
由于冯曼琴的拒不配合,季修延直接先给她来了七天拘禁。
让她在里面好好冷静冷静。
见自己逃脱不掉,冯曼琴甚至还在警局装疯卖傻,试图减轻罪罚。
至于苏瑞禾,既然母女情深,来都来了,不在里面待一晚再回去岂不是太亏。
回到特警分队后。
徐瑾屹将手中的记事本扔给季修延,坐在椅子上扔下一句:
“傅晁这件事,可以定案了。”
说完后,他又交代一句:
“公事公办,期间任何人来求情,一概不理。”
“是!”
***
傅氏集团。
总裁办。
邢航焦虑的在总裁办门外来回徘徊。
自从知道傅晁的死因和苏铮没有任何关系后,傅景洲就一直将自己关在办公室里,将近两天,一步也没有离开过总裁办。
期间秘书也往里面送过午餐,但傅景洲分毫未动。
到了后来,他甚至禁止任何人进入。
又过了会儿,一道微急的脚步声传来。
邢航转头,待看到厉怀琛后,眸色亮了亮。
连忙走过去。
不等他开口,厉怀琛的声音已经传来:
“他在里面吗?”
邢航忙不迭点头。
“在,厉总,您快进去吧。”
厉怀琛推开门,里面呛人的烟雾味道顿时袭来。
他皱了皱眉,关上了门。
来到窗边,打开了窗子透风。
傅景洲坐在办公桌后面的转椅上,指尖一抹猩红若隐若现。
两天未出总裁办,他下巴上已经出现了青色的胡茬。
冷薄的唇紧抿,和以往相比,少了两分血色。
眼睑一片青暗,眸中布满了红血丝,一看就是两天不曾合眼。
看着这个样子的傅景洲,厉怀琛无声叹息一声。
现在的傅景洲,和当初他孤身一人怎么找也找不到叶舒秋的时候,何其相似。
那种仿佛被全世界抛弃的凄凉与绝望,只有经历过的人才懂。
“景洲。”
他坐在傅景洲对面,扫了眼桌子上还在播放着的苏琮澄清真相的视频。
“你父亲的事,现在已经真相大白,和苏铮没有关系,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傅景洲吐出一口烟圈。
眼底是藏不住的痛色。
好一会儿,他才开口,嗓音有些暗哑。
“……我不知道。”
事到如今,为时已晚。
厉怀琛正想着该如何劝他。
冷不防听到傅景洲彷徨又绝望的低声说了句:
“怀琛,我抓不住她了……”
这么多年来,这是厉怀琛第一次听到傅景洲用这种悲戚又无助的语气说话。
甚至曾经在八年前,傅晁去世时,他都没有见过这样的傅景洲。
厉怀琛一时没有再开口。
傅景洲似乎也并不需要他安慰。
他狠狠抽了口烟。
从舌尖到喉咙,都是苦涩的。
晕白色的烟雾模糊了他的眉眼。
厉怀琛此刻已经看不清傅景洲的神情。
只听到他无尽涩然的又重复了一遍:
“我抓不住她了。”
他的小辞,
他再也抓不住了。
傅景洲嘲弄的扯了下唇。
他的小姑娘,他那般爱憎分明的小姑娘,因为这件事,怕是再也抓不住她了。
他没有任何理由、任何借口,可以抓住她了。
厉怀琛叹息,“景洲,其实很早很早之前,你就爱上她了。只不过碍于你和她之间的仇恨,你总是过不去心底的坎。”
过不去心底的坎,却又控制不住的想要去接近她。
控制不住的去爱她。
久而久之,在这种折磨中,傅景洲编织了一张以恨为名的网。
他以为他可以网住苏宛辞。
他以为他能一直抓住她,就这么相爱相杀的维持一生。
却没想到,她会那般决绝的离开他。
甚至不惜嫁给一个陌生人。
可现在,傅晁这件事水落石出,以苏宛辞的性子,她和傅景洲重修于好的可能性太低了。
在她爱着傅景洲的时候,她都能转身就嫁给别人。
更何况,在如今八年的冤枉,傅景洲这么多年的欺骗和报复下,再加上陆屿对她明目张胆、让所有人都嫉妒的偏爱下,苏宛辞怎么可能会回头。
好久一会儿,总裁办中安静的落针可闻。
在厉怀琛都快受不住这种压抑紧绷的气氛时,傅景洲突然开口。
“苏瑞禾从里面出来了吗?”
“听说是出来了。”厉怀琛道:“八年前那件事,她不知情,就算判罪,也判不到她头上。”
不过就算她身上没有罪名,这满身的污点,今后余生,她也不会有好日子过。
傅景洲弹掉手中的烟灰。
眼底快速掠过一抹冷肆的狠戾。
“把她带过来。”
厉怀琛怔愣一瞬。
“你是想……”
猩红的烟头被无情摁灭在烟灰缸中。
只余下一缕细弱的烟雾徒然挣扎。
“过往的仇恨——”傅景洲的声音冷若冰霜,“该算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