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秒后,苏宛辞转过身看向傅景洲。
再次开口:
“刚到国外时,我人生地不熟,没有任何依靠,身边只有一个你,那个时候,你确实是在养我。”
“但是傅景洲,这种情况,只维持了一个月。”
苏宛辞眼底忽然有些热,鼻尖也有刹那的酸涩。
“那一个月你时时刻刻陪在我身边,安慰我,帮助我,陪伴我,但是一个月之后,骤然抽身离开的,也是你。”
傅景洲眸色动了一下。
耳边苏宛辞的声音不断,
“那一个月,你让我完全依赖上你,却又在察觉到我对你产生依赖时,毫不犹豫的离开我,没有只言片语的把我扔在全然陌生的国外。”
“你知道吗傅景洲,在那个时候,我心里就有了一种感觉,你根本不会像你说的那样一直陪在我身边。你的陪伴,你的照顾,是有期限的,如今看来,更是有代价的。”
“所以在你离开后,我用了整整三天接受了这个现实,也接受了父母双双离世的悲痛,也开始真正的为我自己的未来作考虑。”
傅景洲看向她,好一会儿才问了一句:
“所以后来你不肯用我的钱,便是因为这个?你早就有了和我撇清关系的想法?”
苏宛辞摇头,正面回答了他这个问题:
“没有。那个时候的我,只是怕被抛弃,怕以后你彻底离开了,我没有活下去的能力。”
“所以从那个时候开始,我一步步逼迫着自己成长,一步步逼迫着一个人去适应陌生的国外。”
“外人都说你娇养了我八年,都说你对我面面俱到,就差将我捧在心尖,衣食住行更是样样顶尖。”
“可是傅景洲,你我二人心里再清楚不过,你到底养了我多久?”
苏宛辞声音顿了下。
片刻后,她转眸对上他晦涩的目光。
接着再道:
“两年。”
“傅景洲,前两年我确实在用你的钱,可是后来的六年,当我有能力养活自己后,每半年我都会往你给我的卡中打一笔钱。”
“六年的时间,我早已还清了你当初那两年对我的资助。你后来给我的那些卡,我更是分毫未动,全都还给了你。”
“所以傅景洲,你不要再觉得我是你的私有物,从钱财方面来看,你我之间早已两清,如今剩下的,不过只是一些仇恨和私怨。”
说这些话时,苏宛辞的声音和情绪都很平静。
平静到,让傅景洲有种再也抓不住她的心慌,
并且这种心慌,随着她最后那句“两清”,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巅峰。
外人都说傅景洲养了苏宛辞八年,如果没有他傅景洲,就没有现在的苏宛辞。
然而,真正知晓内情的,又有几个人。
傅景洲‘养’苏宛辞,只是养了前两年。
后来苏宛辞用自己的努力还清了他所有的金钱资助。
之后的那六年,充其量只能算是情感之间的寄托。
苏宛辞性子执拗,却也独立。
她做不来手心向上朝男人要钱的事,所以她宁可苛待自己,肯可不分昼夜的做实验、整理资料、发表期刊,也要一步步做到经济独立,自己独立。
就怕未来的某一天,曾经给过她温暖的傅景洲,会离开她,抛弃她。
只是如今想来,当初的她,还真是有先见之明,
或许从一开始,心里就埋下了一颗种子,
一颗傅景洲或许并不会永远陪着她的种子。
所有面对撕破所有伪装的傅景洲时,她才会那般决绝的抽身离开。
这颗种子在前期一直被压制,在傅景洲的哄骗和甜言蜜语中,被压制了整整八年。
但当回国后,一夜之间,骤然长成了参天大树。
当然,傅景洲也永远不会知道,当初苏宛辞离开国外的研究所,放弃自己的事业,放弃所有的科研项目,孤注一掷回到国内,想要和他结婚并终身厮守又是下了多大的决心。
她拼上了未来,拼上了她对他所有的感情和信任,
结果得到的,却是那残酷的所谓‘事实’与‘真相’。
“小辞。”
短暂的死寂中,傅景洲的声音沉沉传来。
“你想跟我一刀两断,绝不可能。”
苏宛辞嘲讽开口:“可不可能,并不是由你一个人说了算。”
“傅景洲,三个月前我刚回国时,你没办法毁了我,三个月的现在,你依旧无法摧毁我。”
听着这话,傅景洲眼底多了些别的情绪。
“是吗?”他注视着她冷艳的眉眼,“小辞,那我们拭目以待。”
苏宛辞不欲再跟他多加纠缠,方才那些“追溯过往”,仿佛已经耗尽了她今天一整天的精力。
她现在整个人都有种强烈的疲倦感。
无声握紧手中的U盘,这么一转身,却看到不知何时站在长廊尽头的陆屿。
男人无声无息地立在拐角尽头,一双看不清情绪的黑眸望着她和傅景洲的方向。
苏宛辞心尖不其然跳了一下。
下意识地抬步往陆屿的方向走去。
然而不等她有动作,长身玉立、一身黑色风衣的男人已经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