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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督府的大堂,明镜高悬,与往日不同的是,坐在大堂之上的不是总督李侍尧大人,而是钦差大臣和珅——和大人。今天的总督大人李侍尧却站在了被告席上。

李侍尧站在大堂之中,思绪万千,想想往日的自己是何等的威风凛凛,坐在高高的大堂之上,可以为所欲为。可是谁想世事难料,现在却颠倒了。唉,命运多舛,它真会捉弄人!

李侍尧正想着,忽听大堂之上大喝一声:“李侍尧回话!”声如洪钟,在空旷的大堂里来回震荡。

这大堂里窄外宽,声音从里面传出来,仿佛扩大了好几倍,闻声即寒。

这是和珅的声音,一个胜利者对失败者的质问。

李侍尧听到问话声,强装镇定,说:“罪臣在。”

和珅轻微摇晃了一下身子,然后咳嗽一声,说:“李侍尧,你身为边疆大吏,不整顿边疆,反而收受贿赂,该当何罪?”

坐在和珅旁边的喀凝又补充说:“你这样做,上对得起皇上,下对得起官民吗?”

李侍尧低头不语。心想,谁不知道你和珅是大清国的第一贪赃大员。你聚敛的不义之财够多的了,史书上的石崇与你相比都有过之而不及。

看你今天的伪君子像,装得一本正经的,像个慈善家,其实你一肚子坏水,一肚子男盗女娼。

沉思了片刻,李侍尧说:“和大人,臣实在冤枉。臣自从到云贵任职总督以来,与阿桂大将军勘定边界,整治边疆,严修战备,在罪臣坐镇云贵的这几年,百姓衣食无忧,官不惊民,民不扰官,百姓安居乐业。再说邻国缅甸国承认大清天威,年年进宫,岁岁来朝,大清社稷从此海内一统,你们怎能说我有负圣恩,愧对于官民?”

和珅一听,拿起惊堂木,使尽一拍,大声喝道:“罪臣李侍尧你听明白,我们来这里不是听你表功的。你的政绩皇上记着,也不断重用你。可你却忘了圣上对你的厚爱,私欲膨胀,为所欲为,贪纵营私。你还不从实招来?”

李侍尧望着原本自己的位置,眼角流下了混浊的泪水,世事难料,人生无常啊!

李侍尧长叹一声:“我李侍尧,不过是一介武夫。你们想怎么整我就可以怎么整我,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至于我平日里和同僚座谈,语不得体,讥讽别人,多有得罪,这些都是我口无遮拦,祸从口出。要是还想从我这里获取更多的罪证,我也就无话可说了,怕是这案子也就是烂尾案了!”

喀凝说:“那我们就让你在证据面前低头认罪。”

和珅说:“把总督府管家赵恒带上来。”说着从袖中抽出一张状词,用力甩在公堂上。

李侍尧一听,吓得面如白纸,两腿一软,瘫坐在椅子上。祈求的眼光在和珅和喀凝的脸上扫来扫去,和珅故意佯装看不见,喀凝把头扭了过去。

李侍尧一开始的狂跳暴怒,到后来的垂头丧气,正是和珅所希望的结果。和珅对李侍尧采取的策略就是既打压恐吓,又拉拢哄骗。

那日,李侍尧神态的转变,使和珅非常高兴。他像捡了金豆子似的,在迷路的黑夜里找到了一点光亮。

说实话,在审李侍尧之前,和珅心里也没有底。不知道能不能啃下这个硬骨头。像李侍尧这样的武夫,刁钻狡黠,发起疯了,和珅也惧怕三分。

和珅清楚,自己就像墙头芦苇草,头重脚轻根底浅,全靠自己嘴尖皮厚, 伶牙俐齿,巧舌如簧才爬到今天的这个位置。

在为官上爬的道路上,他受了多少大臣的奚落,嘲弄,打压,可谓一路艰辛,自己披荆斩棘才得来的。这些只有他自己茶壶里煮饺子 ——心中有数。

李侍尧派贴身侍卫给他送来黄金和美女的时候,他就知道,他在心里战术上已经赢了李侍尧,李侍尧开始向他示弱了。当然,和珅心中的天平不会倒向李侍尧的。不要以为他受了李侍尧的东西,就可以放他一马,不可能。他要把他置之死地而后快。

他一定要扳倒李侍尧,这才是他最终的目标,扳倒了李侍尧,可以在乾隆皇帝那儿邀功请赏,树立形象,也可以在其他官员面前展现自己的才能,树立威信。

和珅想扳倒李侍尧的最佳结果就是,既要整治李侍尧,又要私吞他的个人财产。这才是两全其美之策,也是他的终极目标。

有时,夜深人静的时候,和珅也曾扪心自问过,自己灵魂深处藏垢纳污,自己做的有些事情太卑鄙无耻,下流做作,难登大雅之堂,不能拿在阳光下晒。可又能咋样呢?本来作为读书人应该遵循的原则是:君子坦荡荡,小人常戚戚。君之怀德,小人怀土。可是,现实又不允许和珅这样。

和珅少年时期的痛苦经历扭曲了他的价值观、世界观、人生观,他把自己对权力、金钱、女人作为自己忘我追求的人生目标,伴随着他地位的不断升迁,他对这三样东西的追求越加痴迷执着。他不允许别人对他说三道四,指手画脚,谁如果这样做,他就要打压他,排挤他。把他打到十八层地狱里去,再在上面狠狠地踩上一脚。

李侍尧嘲讽他,他一直记恨着。他当时就想: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现在机会终于来了,他能放弃吗,不可能!

就在他游玩大明湖归来的那天晚上,他就秘密地把庄应莲从东川府的监狱里提到了昆明。

他亲自上阵,仔细盘问了应莲案件的细枝末节,从中发现了端倪,发现了李侍尧犯罪的蛛丝马迹。他认为扳倒李侍尧就从应莲身上作为突破口,切入点,他开始利用赵恒,利用这个案子,准备和李侍尧开战。

应莲被和珅从东川府的监狱里提到昆明,一直藏在豪远客栈后院的一间偏房里。应莲整天哭哭啼啼,以泪洗面,脑海里翻腾着混乱的思想火花,一个弱女子,她能有什么办法掌控自己的命运呢,只能听天由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