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等徐总说话,面前的电话铃声又响起来了。
方萍有些不耐烦地问:“谁啊,怎么总是打电话?”
徐总担心方萍看到手机屏幕上的电话号码,快速地拿起手机,再次挂断,故作轻松地说:“骚扰电话,借贷公司的,三番五次问我缺不缺钱,跟他们说过很多次了,不要再给我打这个电话了,还是打个不停,没完没了。”
说着,徐总微蹙着眉头,在手机屏幕上操作了一会儿。
我想刚刚的那个电话应该是小晴打给徐总的吧。只是不知道两个人是闹矛盾了,还是真的分手了。
徐总真的会跟小晴分手,重新跟自己的妻子方萍复合吗?
但愿吧,但愿方萍能够守护住婚姻的幸福,小晴和徐总也能迷途知返,回归正常的生活。
徐总摆弄完手机,又抬起头问:“我刚刚说到哪里了?”
妻子方萍开玩笑说:“你刚刚说到,你舍不得离开一雁。”
我下意识的感觉到,徐总可能要离职,请我出来吃饭是为了让我趁着苏梦不在公司的这段时间,快点审批完离职流程。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想,还没有来得及思考,徐总的一句话就验证了我的第六感特别准。
他并没有直接说,他要辞职。而是拐弯抹角儿地问:“苏董市长的精神状态不佳,你有没有问过唐主任,她是想宣布破产,还是怎么着?”
看来徐总还真是相信现在的苏梦已经出了精神方面的问题。
我叹息一声说:“我问过我们主任,他想给苏梦破产,但毕竟苏梦没有说过要将公司申请破产。唐主任跟她的关系虽然好,但并不是家人,也不好插手,现在正在考虑解决办法。”
徐总叹息一声说:“你说,圆梦实业要是倒下了,我们这些员工应该怎么办?”
我略表无奈地说:“能怎么办,只能另谋高就了。”
方萍用胳膊肘捣了一下徐总的胳膊,徐总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说:“一雁,你看你哥哥我年龄也老大不小了,上有老,下有小,我爸身体还不好,我想回乡创业,正好尽尽孝心。”
虽然已经预感到徐总要离职,但是听到他说要回乡创业我还是有些惊讶。
我有些惊讶地问:“你要是回老家,那方老师,岂不是要在这边自己带着孩子,你们夫妻两个人两地分居?”
方萍笑着说:“你看吧,还是一雁关心我们。”
徐总低着头没有说话,夹起桌子上的菜,慢慢地咀嚼着,仿佛咀嚼的不是嘴里的菜,而是在等待我的回应。
方萍叹息一声说:“我也要跟学校申请辞职。”
方萍是本市重点中学的老师,很多人挤破头往里钻,都进不去,她在此时却想辞职,我心里想这个女人是不是疯了?
我有些惋惜地说:“您教学了这么多年的书,再有个十年八年地就要退休了,而且你们学校是全市名列前茅地重点中学,很多人削尖脑袋挤都挤不进去,您这是相当于把铁饭碗拱手相让,真舍得吗?”
方萍低着头割着盘子里地牛排,好像还有些犹豫。
丈夫徐总却说:“有什么舍不得的,她在学校也不是什么领导,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老师。”
方萍没有说话。
我真心不想看到方萍辞职,她今年四十多岁了,一旦辞去了老师的工作,如果将来他们的生意或是婚姻有变故,方萍还是要出来重新找工作的。
我笑着说:“我从小到大一直很羡慕当老师的人,就算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老师也挺好。就算当不了校领导,咱们就安安稳稳地评职称。”
方萍吃完一块牛排沉吟一声说:“一雁,我老了,竞争不过年轻人,更竞争不过家里有权的老师。趁着现在还不算太老,还是多赚点钱吧。”
我见方萍已经决定辞职,也不好再劝,便说:“也好,做买卖能早点实现财务自由。”说完举起酒杯,又说:“来,为未来的富豪干一个。”
徐总和方萍也纷纷举起酒杯,笑着说:“好,为我们自由而美好的未来干一个。”
虽然一饮而尽,但是这个酒喝得不是很尽欢,我还是觉得方萍有些冲动。
我有些担忧地问方萍:“姐,您是跟徐总一起回老家那边创业,还是留在本市?”
方萍亲昵地看了一眼徐总说:“当然是跟着老徐回老家。这么些年,我们结婚后一直都在我父母身边,他的父母只有他这么一个儿子,现在年纪大了,身体不好,也需要人照顾,我正好去那边帮助他做点工作上的事情,也照顾一下老人。”
方萍过年时还说过,自己这辈子都不想踏入公婆家半步,几天的光景,竟然变成了一个孝敬公婆,又善解人意的好媳妇儿。
我说:“孩子也跟着回那边吗?那边的教育跟咱们省会城市的水平比差远了。”
方萍说:“孩子还留在这里,我爸妈帮忙照料着。”
看来方萍和徐总已经做好回老家创业的打算,我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问关于工作上的事,我关心地问徐总说:“哥,你们创业打算做什么行业?投入高吗?现在创业风险挺高的一定要看稳了。”
徐总低头攥着酒杯笑着说:“可不是嘛,创业一旦失败,一夜间就能回到解放前。我跟你嫂子,也不敢干别的,就干咱们这一行。说不定,将来还能跟圆梦实业这个老东家成为合作伙伴,到时候可能还需要妹妹你帮我一把。”
徐总和方萍具体的要做什么行业,没有详细地跟我说,我也没好多问,但是我知道徐总的狐狸尾巴快要露出来了。
我说:“这没问题,只要我在圆梦实业,你需要什么帮助,只要我能办到的,肯定竭尽全力,在所不辞。”
徐总举起酒杯笑着说:“妹妹真是个痛快人,这一杯为咱们的相识,相知干杯。”
三五杯下肚,微醺,感情谈到位,徐总才开始说他辞职的事情。
话还不是徐总起头的,而是朝着自己的老婆笑笑说:“我不好意思开口,还是你们姐妹之间感情深,你说吧。”
方萍有些不满地看了一眼徐总,说:“你好话说尽,让我来做这个坏人?”
徐总故意放低自己的姿态,声音软软地说:“这不是你们女人之间说话方便吗?”
我笑着说:“你看,你们俩把我当外人了,是不是?有什么话直接说就是了,我能办的肯定给办,办不了的帮你们想办法。”
徐总笑着说:“还是一雁痛快,不过,求一雁的事儿,我还是说不出来,让你姐跟你聊吧。”说完徐总起身借口去了卫生间。
徐总外表看起来古板木讷,但非常有心眼儿,他让我帮忙的事儿,应该不好办,但又怕我拒绝他,驳了他的面子,就想拿着自己的老婆当冲锋枪。
我现在很担心,方萍帮徐总创业,事业干好了,赚到钱了,方萍却成为他的炮灰。
方萍见徐总走后,对我说:“一雁,你哥这个人面子薄,不好意思说,其实他准备创业的事儿,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你也知道,刚开始创业,比较忙,压力也比较大,他现在两头顾不过来,想尽快辞职,您看看能不能帮他马上审批了。”
我心想,既然创业已经有一段时间了,那应该差不多适应过来了,忙和压力大都是打感情牌的借口。
下午沈星辰也跟我说过,他新签订的客户万里贸易的总经理跟徐总不仅是老乡,而且认识,我隐隐约约觉得徐总着急辞职肯定是另有隐情。
我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地说:“姐,你放心吧,我能办的尽量帮我哥办,但是我哥在公司里是高管,辞职肯定不是一封辞职信、一个流程能解决的事儿。”
方萍拍着我的手说:“妹妹,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我们的意思是,现在趁着你们董事长苏梦还没有恢复过来,公司正乱时,快点办。”
我笑着说:“姐,要是公司是我的,不用说公司是我的,我要是苏梦直接聘用的秘书,我今天晚上就给我哥办了,但问题是,我头顶上两个管着我的,苏梦精神不正常,她那同学,我的老板可是精着呢。这样吧,你也给我点时间,我回去了解了解高管离职的流程,想想法子,尽快给我哥办了这个离职。”
跟唐远征和苏梦工作的这段时间,我明显地长了一项本领,就是如何答应别人请求帮忙的事情。
就像是徐总的离职的事情,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有多大的权限,但是一定不能开口就拒绝或是说出自己的权限,而是要给对方一个空心的定心丸,然后再委婉地说出自己的困难。
让求你办事的人,觉得你对他很痛快,但又同时表达出了这个事情的难度,还有你的特别上心。
我不急不慢地问:“怎么这么着急?正常的离职,最多一个月也就办下来了。”
方萍比徐总实在,小声地跟我说:“妹妹不满你说,我们接了一个订单,具体的情况,我现在不能告诉你,等忙完这段时间吧,邀请你,亲自到我们工厂看看。”
看来方萍是不会跟我说出,他们现在经营的业务,但我至少是知道了,他们的接的业务,应该是违反公司法的,否则不可能这么着急辞职。
我说:“好,姐,我明白了,我尽量想办法。”
徐总自从去了卫生间以后,就再也没有回来,直到我和方萍把桌子上的菜吃的差不多了也没有看到他的人影儿。
我借着徐总不再的空档儿,跟方萍聊了几句女人之间体己的话。
我看着方萍心疼地问:“还疼吗?”
方萍有些委屈地说:“怎么不疼,又不是一两天能好的了的。”
我说:“真的要放下自己的工作和父母孩子,跟着他回老家?”
方萍低头吃了一根薯条,眼里含着泪水说:“不跟着回去能怎么着,他都有过一次出轨的前科了,要是我们两个人真的两地分居,他还不得把我换了?”
我笑着说:“换就换呗,咱们也换个新的,年轻的小鲜肉。”
方萍含着泪笑着说:“说是那么说,这些年,他从无到有,最穷时,吃我们家的喝我们家的,我怎么可能在他变有钱的时候,拱手相让呢。”
我不知道,方萍是否知道,小晴跟着徐总回老家过年的是事情,便开玩笑说:“你就不怕,去了他老家,他有钱了,到时候再有女人缠着他?你在那里人生地不熟的怎么办?”
方萍非常淡定地说:“这应该是不会,厂子是我拿出全部的家当帮他建起来的,我现在又要辞职帮他打理企业,他不至于这么无情。”
我看着方萍依然肿胀的嘴唇,心里想,这个女人真是记吃不记打,低估了人性的恶。
我说:“不过,我还是觉得你辞职有些早。”
方萍笑着说:“听起来的确有些可惜,但是当老师赚钱又不多,在家庭里,还是赚钱多的人有地位。”
方萍虽然是老师,但是金钱观却比商人,还偏激,特别是在他们家里,总是喜欢用金钱来衡量一个人的价值。
这一点,跟我的前婆婆郑菊一家特别像,其实有些职业是不能用金钱来衡量的,比如说教师,医生等等,他们的价值虽然一时半会儿体现不出来,但却有益于国家和社会的发展。
对这种职业的人,我们应当给予充分的尊敬。
如果方萍能遇上一个思想端正的枕边人也好,但偏偏遇上了自尊心极强的徐总,两个人的三观里金钱至上。
方萍的婚姻,如同我的婚姻,婚姻里最不可饶恕的家暴出轨都有了,作为女人我真担心她正在其中沦陷。
其实失败的婚姻并可怕,可怕的是你在其中迷失了自己,丢了自己,当你意识过来时,再回头却找不到归岸的船。
女人可以为了实现自己的梦想而辞职,但是不要因为婚姻丢失了生存的技能,和赚钱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