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杨帆和云朵回老家过年以后,我再也没有接到过杨帆的电话,更没有看到过云朵任何信息,我很担忧云朵的状况。
就连最后见过杨帆的那个小卖部的老板娘,加了我微信,直到现在也没有发给我任何信息。
我有些焦急,想给小卖部的老板娘发个信息她跟杨帆沟通的情况。
还没等打电话,唐远征的电话却是先打进来了。
唐远征关切地问:“小卖部里的老板娘联系过你吗?”
我说:“没有,我正想发信息问问她跟杨帆联系地怎么样了。”
唐远征特意叮嘱我说:“我就知道你要着急,但是,你不要忘记我们的人设。你越是着急,对方越会怀疑我们的身份,如果被识破了,我们连最后一条线索就没了。”
幸亏唐远征及时地提醒我,否则我还忘了,我和唐远征在老板娘那里扮演的是基金会工作人员的身份。
和唐远征挂断电话,我刚在办公室琢磨了一下近期的工作,苏梦就给我打电话到她的办公室。
我现在看见苏梦就有些隐隐地担忧,并不只是公司处于多事之秋的状态,而是担心苏梦在这个时间点生孩子。
苏梦现在四十出头,虽然是一个女人的黄金年龄,但是不是生育的最佳年龄,甚至属于高龄产妇,身体上的疲倦,再加上情绪上的惆怅,很容易产妇患上产后抑郁症。
但愿孩子能够顺利地出生,苏梦也能够勇敢地挺过这一关。
只是这个世间什么都能改变,什么事情都能换个时间,只是生与死的时间要听从命运的决定。
走进苏梦的办公室,苏梦正低着头在文件上勾勾画画,好像生孩子是别人家的事情。
苏梦听见我走进来,停下手里的铅笔,看着文件上的内容,饶有兴趣地在半空中转了一个花,说:“让小雅当合同档案保管员,你觉得怎么样?”
小雅上学时读的是文秘专业,在法律这一块儿没有小晴专业,但是小雅这个小姑娘看起来大大咧咧,处理事情却比小晴有原则。
苏梦这么问我,心里肯定是已经选中了小雅,我说:“我也觉得小雅可以,但是小雅不懂法律,要是起草合同还是需要专业对口的人才。”
苏梦抬起头笑着说:“做合同档案保管员不需要太专业人员,保管合同档案的人一定要忠诚有原则。”
苏梦是公司里的董事长,一分一厘都是自己赚的,再专业,再牛的员工,都是辅助苏梦赚钱的。所以苏梦作为老板更喜欢对自己和公司忠心耿耿的人。
我说:“小雅是很合适当合同档案管理员,但是小晴要起草合同,她还是要参照以前的档案,岂不是还会泄密?”
苏梦看着手里旋转的铅笔落在桌子上,铅笔芯被摔断了,意味深长地说:“小雅管理合同档案是没有问题的,专业的法律知识,日后可以慢慢地学。这个小晴,我倒是要看看她还会怎么泄密。”
苏梦嘴上说小雅不懂专业知识以后可以慢慢地学,潜在意思就是说,知识可以慢慢的学,但是人品和原则的问题是不好改变的,就像俗话说的‘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公司里立马换法务人员是不可能的,如果真的把小晴辞退了,就断了查询鲍咏和徐总之间关系的线索。
小晴平时爱仰着头看人,最惧怕泼辣果断的小雅,小晴找小雅要合同档案应该也会畏惧三分吧,此时让小雅当合同档案保管员是最合适不过的。
从苏梦办公室出来,正当我还没有想好怎么跟小雅说做保管合同档案的事情时,我的手机响了起来。
铃声不是电话的铃声,而是视频电话的铃声,给我主动打电话的人不多,打视频电话的更是寥寥无几。
我快速走到办公室,打电话的人竟然是方萍。
方萍自从上次闯进办公室,误认为我是破坏她婚姻的小三,被我语重心长地说了一次,基本上不会在上班时间给我打电话。
我下意识地感觉方萍找我有重要的事情。
接起电话,还没等我说话,方萍就哭着说:“一雁,你现在忙吗?能不能出来陪陪我?我觉得自己没有脸活了。”
我不知道方萍此时为何要死要活的,既然求助打电话已经打到我这里来了,我不能不管。
我跟苏梦简单地打了一个招呼,直奔跟方萍约好的地方。
跟方萍约好的地点,不是在咖啡厅,也不实在餐馆,而是一个经久不用的就火车道上,这个火车道是在高架桥的最上方,下面高铁轨道,站在这里能看着徐徐归家的人,也能看到高速驶离的离伤。
时值下午,原本明媚的阳光,被几朵乌云毫不留情地遮住了,走在路上有些阴冷,高架桥上的风有些大,吹得我有些瑟瑟发抖。
方萍没有听见我已经走到她身后,背对着我看着高速远去的列车发呆,只是方萍今天不同地是头上系着一条围巾。
我很少见到在头上系围巾的人,小时候在村里见过,是农忙的妇女系上一条围巾,用来遮挡田野里的凉风,难道方萍也是为了遮挡春天的凉风?
但是为什么知道这里的风大,还要在这里见面呢?
我走到方萍背后,本想打声招呼,我才听到方萍在抽泣。
我只好走到方萍的一侧,伸手拍了拍方萍的肩膀,安慰了一下她,当方萍转过脸的那一刻我惊呆了。
把我惊住的不是我认错了人,而是眼前的方萍有些毁容,上嘴巴像香肠嘴一样往外翻着,还带着一点点血丝。
我连忙问方萍:“你脸是怎么弄的,是磕的吗?”
方萍失魂落魄地摇摇头,没有说话。
我突然想起方萍给我发信息问,徐总是不是直接来办公室的事情,意识到徐总和方萍两个人可能吵架了。甚至两个人动手,徐总把方萍打了。
我双手扶着方萍的胳膊,着急的问:“你快说话呀,到底是怎么弄的?”
方萍依旧没有说话,却是忍着疼痛呲着嘴,门牙位置成了一个空洞。
我有些着急的问:“这是徐总揍得你?”
方萍点点头。
真是让人不可思议,一个男人竟然打掉了老婆两颗牙齿,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就算女人做得再不对,你也不能打人啊。
我正想劝说方萍跟徐总离婚,但话到嘴边看到方萍噙满泪水的双眼,忽然仿佛看到当初被于安东父子追着要送到精神病医院的自己。
那时的我虽然恨于安东,但还是对自己的婚姻抱着一丝希望,每每想到离婚,常常泪湿满襟。
一个人能流泪证明对伤害自己的这个人还眷恋不舍,想要一刀两断还是不能的,除非当事者自己下定决心。
桥下的高铁轨道上,行驶过一辆又一辆的高铁,风驰电掣,倘若从这里跳下去,技术再精湛的动车司机,也难以放过有轻生意识的生命。
看来方萍真的有打算过自杀,我心疼的看着方萍,伸手擦干她脸上的泪水说:“方萍,你傻呀,我们不只有老公还有孩子还有父母,你要是跳下去,老人和孩子怎么办。”
原本无声的方萍,刹那间扑倒我的身上,哇得一声大哭起来,嘴里说着什么,但是由于牙齿漏风,嘴唇因为缺水干裂,说的什么我一句都没有听懂。
我抱着方萍,抚摸着方萍的后背,轻声说:“我知道你心里的痛。哭吧,哭出来就好多了。”
方萍就像是一个无助的人,在我的怀里怅然痛哭,太疼了,被枕边人暴力虐待太疼了,这种暴力给心灵带来的伤害,比生孩子时肉体上的痛苦还要加倍。
动车组呼啸而过,风也无情地吹打着我和方萍,方萍不哭了,身体仿佛就像被抽筋一般,没有了力气。
我哄劝着方萍说:“日子还是要过的,咱们还是下去找个咖啡店坐下来好好聊好不好?”
方萍没有刚刚的执念,便跟我走下了铁路高架桥,这个地方位置比较偏,处于城乡交界的地方,走了很远也没有看到咖啡厅,走累了,便在路边买了两瓶水。
方萍哭过之后,走得精疲力尽,整个人也松散下来,声音沙哑地问:“你怎么不问我们为什么吵架?”
我本不想问,因为经历过一次我也知道,夫妻之间吵架只不过是为了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最后积攒地多了双方之间有了一条不可逾越的鸿沟。何况方萍和丈夫徐总之间还夹着一个不知廉耻的小晴。
考虑到方萍是想找我倾诉,只好说:“刚刚看你状态不好就没敢问,你们到底是因为什么打起来的?”
方萍停顿了片刻说:“他昨天一回家,脸就耷拉着,吃时孩子做错了一点小事儿,他就开始发火,孩子现在正处在叛逆期,反驳了两句,爷俩就吵起来了,我去拉架,他冲着我就来了。”
方萍喝了两口水,我问:“因为这一点小事儿不至于吧?!”
方萍的脸色闪过一丝痛苦强忍着没有哭出声,清了清嗓子说:“根本原因是他觉得我不带着孩子回家看他父母,不尊重他的父母,在他的亲朋好友面前驳了他的面子,还挑唆孩子远离他的父母。”
的确,男人有一个特点,特别爱面子,结了婚回自己的父母家,如果媳妇不跟着回去,就会觉得自己的媳妇不在乎自己和自己的家人。
想必很多夫妻,常常为媳妇是否跟着自己一起回家的事情而吵架。
就连我心里也觉得方萍作为儿媳妇年年不带着孩子回老家看望公婆有些过分。
方萍自己可以不回去,但是不能阻拦孩子见自己的爷爷奶奶。
我说:“你可以让孩子跟着老徐一起回去呀。”
方萍苦笑一声说:“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是我的公婆总是拿着孩子跟我姓的事情外带孩子,现在孩子大了不用我说自己也能觉察出来。”
夕阳西下,风越来越大,刮得人头脑凌乱,方萍家的事我实在不知道怎么劝。
方萍说:“我也想让孩子把姓氏改过来,但是孩子跟我说,他从小到大是姥姥姥爷看大的,如果突然间改回来会伤了老人的心,就没改。这次一听到要他回爷爷奶奶家过年坚决不去。”
没想到方萍竟然跟徐总做过妥协。
我说:“那这就是他的问题,小孩子只在乎谁对他好他就跟谁亲,他才不在乎姓什么呢。”
方萍没有说话,继续往前走,好像对于怎么处理跟徐总之间的事情,还有定论,在路上犹豫地走着。
唐远征给我打电话说,不要忘了晚上的饭局,想带着我去买一套正儿八经的衣服。
今天晚上的饭局一共五个人,远达贸易的徐氏兄弟,唐远征,苏梦还有我。如果我不去,就只有苏梦一个女的,换做平时还无所谓,但是想想苏梦今天上午的状态,我挺担心苏梦有什么危险。
想来想去,我这个借调过来的秘书还是有必要跟苏梦参加饭局的。
但是眼前的方萍似乎没有走出伤痛,我说:“不然我先带着你去补牙吧,你想怎么处理咱们以后再说。”
方萍有些犹豫不决地说:“我听说婚姻里有家暴,在离婚时受害方是受保护的,你知道怎么鉴定伤痕吗?”
我说:“我给我们律所的律师打电话问问。”
咨询过后,我跟方萍说:“我先带着你去医院里检查一下,以备离婚时用。”
可能是听到离婚两个字,方萍的眼里又涌上泪水。
看来方萍对这段婚姻还是有万般不舍,又走了一会儿,方萍无力地说:“咱们一起打车吧,你把我送到医院,就走好了。”
我有些担心我一走方萍再做啥事,不放心地问:“你自己行吗?”
方萍站在马路边上看着来来回回的车辆,说:“行,你放心吧,我是不会自杀的,我舍不得自己的父母和孩子,你去忙吧。”
打上车,把方萍送到医院,我和方萍说了苏梦的状况,便急匆匆地离开了。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写字楼上的灯一盏盏关闭,居民楼上万家灯火星光璀璨,住在楼中光阁里的人幸福吗?
幸福如鱼饮水,冷暖自知,家庭于一个人是否有幸福感,只有自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