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胧的夜色里。
我跟唐远征坐在车里,因为我说要买房子以保全自己的婚前财产,唐远征觉得我信任他,两个人发生了一点小争执。
唐远征觉得现在的房子已经够我们五个人住的了,没有必要买。
但我还是觉得自己是二婚,还有一个女儿,有必要为女儿的以后做打算。
把老房子买了,添点钱,置换一套大点的新房子,来作为女儿的成长基金。
当然,唐远征说得也对,房子够住的就行,也说过等他的房子解押后,结婚时把他名下所有的房产都过户到我的名下。
但是夫妻之间看似是一家人,有花好月圆,百年好合的美好夙愿,也有‘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的离伤结局。
一切许诺在落地之前,都是五彩斑斓的幻影。只有到手的东西才是自己的。
我的老房子,一直空着,租出去的钱也寥寥无几,而且现在的年轻人都喜欢买新房子。
我不敢想象,当老房子里的老邻居一天天老去之后,或许那里就会成为一座空的巢穴,变得一文不值,我也不想自己曾经费尽心血积累下来家当就此贬值。
还好唐远征比较贴心,也比较暖心,及时转变态度,把大年初一吵架的火苗及时熄灭。
前车的刹车灯灭了,车子有继续在迷雾里缓慢的行驶,走近了发现,路旁一连停着六七辆追尾的车子,不过只是轻微的追尾,再加上大年初一,人们的心气平和,几个私家车司机竟然悠然的在车旁抽着烟,等待保险公司理赔。
唐远征不知道又在琢磨什么,说:“一雁,苏梦这边这个项目结束了,你别工作了,咱们弄个保险公司自己当老板吧。”
我笑着说:“你以为我神仙?说开保险公司就能开保险公司?”
唐远征认真地说:“我给你投资,你再从那些大的保险公司挖个团队过来,这不简单嘛?”
我之前买过商业保险,自己当时很担心,卖保险的公司一旦打水漂的怎么办,后来才知道有大资本团队才能运营保险公司,而且保险公司没有破产一说。
我在网上随便搜了一些保险公司的注册资本,少则两三个亿,多则上不封顶。
我说:“亲爱的,你跟别人吹吹牛就算了,就咱们那些家底,你自己敢开公司,客户还不敢买你的保险呢。”
唐远征摇摇头笑笑说:“石一雁,你知道你为什么找不到一个富豪老公嘛?”
我说:“不知道,你别跟我说些这个,找到你,我已经挺知足了。”
唐远征原本不屑的脸,被我给逗笑了,说:“嗯,你现在已经具备当富豪太太的潜质了。”
我说:“你别废话了,你当下要做的就是好好开车,安全地活到年初七,把钱给我转过来。”
唐远征小声嘟囔着说:“真是一个头发长见识短的女人。”
我想头发短见识长的女人有的是,不是也有流落街头,被丈夫甩了,净身出户,变成精神病的有的是。
头发长见识短怎么不好了?钱攥在自己的手里才是王道。
我说:“我明天就把自己剃成光头。”
外面的雾越来越大,越来越浓,能见度越来越低,一聊天,我都不知道现在我们走到哪里了。
侧脸看了一下导航,一看刚刚路过医院。
我想起,杨帆和云朵今天回医院,我问唐远征:“咱们接上可可和铛铛,一会儿过来看看云朵?”
唐远征说:“一会儿,接上孩子再说吧,今天雾这么大,有点危险,如果一会儿雾小了咱们再来吧,要是雾一直不散,咱们改天再来。”
我也忘记自己是否有承诺过杨帆今天来看他们,如果承诺了,总觉得自己不去不好。
我这个人有时候一根筋,一旦约好了人,就算下刀子也会准时赴约。
不过今天的雾下得太大了,有些不安全。
我拨打杨帆的电话,想跟他说一下,今天不过去看他们了,免得云朵有所期待。
这次杨帆竟然接起了电话,杨帆有些支支吾吾地说:“姐,你有什么事儿嘛?”
我听到这句话有些不舒服,今天是大年初一,而且我也给他和云朵帮不少忙,接电话时不应该是喜气洋洋地跟我说一句‘新年快乐’嘛?!
我问:“你怎……”
我下意识地想问问,他怎么昨天不接我的电话,话还没有说完,被唐远征戳了我一下,示意我不要问这个问题。
大过年的质问人家,总归有些不好。
我笑着说:“昨天去医院想接你跟云朵去家里过年,一去才知道,医生才告诉我你带着云朵回老家过年了。”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杨帆在电话那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姐,我和云朵想家了,就回来了,当时一冲动怕你们不同意我带着孩子回来,没跟你们打招呼就走了,不好意思。”
我说:“没事儿,过年嘛,想家,理解。今天带着孩子回来了嘛?”
杨帆说:“今天想回去,雾下得太大了,就没回去,等明天吧。”
我说:“哦,你给云朵带的药够吗?”
杨帆连忙说:“够了,够了,姐你就就不用操心了。”
我听见杨帆旁边好像有人,听起来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小声说:“快挂了吧,别露馅儿了。”
我没有说什么,杨帆倒是支支吾吾地说:“姐,我在一边打着电话,一边包饺子,我妈说,在这么包下去,就露馅了。”
我心里想,大年初一的晚上还要吃饺子吗,转念一想,或许杨帆明天就要带着云朵回来了,家里人就在包团圆水饺为他们送行吧。
我说:“你忙吧,等你们明天回来我带着孩子来看看云朵。”
杨帆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支支吾吾地挂断了电话。
唐远征问我:“他们明天能回来吗?”
我说:“应该能回来吧,他们家现在在包饺子,应该就是为了给杨帆和云朵送行吧。”
唐远征说:“你别总是应该,万一人家明天不回来呢,咱们不是空跑一趟。”
我说:“应该会回来,明天来之前我再给杨帆打电话吧。”
车子跟着导航的提示,一路驶向于利民所住的别墅,别墅前家家户户都挂着红彤彤的灯笼,虽然雾色浓重,也晕染出新年的喜气。
只是于利民的家门前,没有挂,往年这些事情都是郑菊来操办,不知道今年于利民忘了,还是没有心劲儿来挂这些装饰。
我和唐远征站在门前摁了半天门铃,都没有人回应,但是听得见里面有人说话。
唐远征说:“你给可可的爷爷打电话,让他出来开门。”
我离婚后,一听到前夫家的人就浑身难受,开始把他们的手机号码拉进黑名单,后来前婆婆郑菊带着女儿绑架我以后,我直接把他们家的人所有的电话都删除了。
前夫于安东的电话号码,手机里虽然没有储存,但是我能记住,想忘掉,都忘不了,就像人生的经历,好的坏的,都是生命的印记。
于利民的电话,我不常打,早就忘了。
唐远征没有说话,而是拨打了一个电话,电话接通了。
是铛铛在说话,说:“爸爸我害怕!”
唐远征有些担心嘴上还是安抚铛铛说:“铛铛,别怕。爸爸现在就在门外,你让爷爷或是陈奶奶过来开门。”
我没有听到可可的声音,以往两个孩子回在电话里抢着说话。听铛铛一说,我有些担心。
铛铛抽噎了几下,唐远征说:“你跟可可现在在哪里了,还在爷爷家吗?”
铛铛抽噎着说:“在,我和可可在房间里,可可还没有醒。”
铛铛说着哭了起来。我听到铛铛哭,又说可可还没有醒,心里有些不安。
摁了这么长时间的门铃,也没有人过来开门,心里胡思乱想不由得猜测家里是不是遇到抢劫的,给孩子们下了蒙汗药?
我拿过唐远征的手机说:“铛铛别哭,爸爸妈妈就在大门外,陈奶奶在你身边吗?”
铛铛哭着说:“没有,陈奶奶和爷爷在客厅里,我们三个小孩儿在卧室里。”、
我说:“铛铛,那你能出来给爸爸妈妈开门吗?”
别墅里客厅内的声音越来越大,好像是吵起来了。铛铛哭的越来越厉害了,只不过不是嚎啕大哭,而是像是压抑着自己的声音不让别人听见。
我和唐远征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听到铛铛哭便着急起来,唐远征踹了两脚门,这门好似铜墙铁壁,丝毫不受影响。
铛铛哭得更厉害了,唐远征在安抚铛铛,我拿出手机给陈晓燕打电话,一直没有人接听。
我想翻墙进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四处也没有什么梯子,我让唐远征蹲下,跟铛铛说:“铛铛,你不要害怕,妈妈马上从墙上爬进去救你。”
这句话似乎给受了惊吓的铛铛一丝安慰,不哭了,抽噎着说:“妈妈,老师说,翻墙是坏事而且危险,你要注意安全。”
铛铛和可可的性格正好相反,可可做事儿从来不考虑后果,她想怎么干就怎么干,调皮捣蛋古灵精怪。
而铛铛的性格比较温和,很乖,老师和家长说的有道理的话,差不多都能记住,也很暖男。只是,有些胆小。
时间长了,我觉得铛铛也慢慢地有了小男孩儿调皮可爱的一面,只是一听见吵架,他就害怕,好像吵架给他留下了无法擦掉的阴影。
我把电话递给唐远征,扶着门踩在唐远征的肩膀上,唐远征忽上的站直了,我感觉自己像是在做过山车,有些失重的不安。
唐远征说:“你小心点儿,上面可能有碎玻璃。”
我用手试探着摸索着,墙上没有什么防盗设施,把住墙头,用力往上以撑,腿沉的总是跨不上墙头。
我记得小时候,翻墙上房轻轻松松,不知道为什么,长大了就没有这个技能了。
唐远征在墙根下说:“不然,你下来,我踩着你上去。”
我半挂在墙上,运气,心想,你要是踩在我肩上,估计人还没爬进院里,我就先散架了。
我说:“不用。”
我用尽全力,向上一撑,把右脚的脚后跟搭在墙墙头上,有一个用力,便跨坐在墙头上。
我还没有找好院内的落脚点的时候,只见客厅的大门里出来一个人,嘴里威胁着说:“你要是不给我钱,我以后还会来。”
由于离着有点远,雾太大,我没有看清这个人,只是觉得声音有些熟悉。
后边还跟着一个人,说:“我在这干,只要你来一次,我就走你一次,你信不信?!”
这个说话的人是陈晓燕。
我在医院的时候郑莉和郑菊到医院羞辱我,陈晓燕也是这么干的。
陈晓燕长得不怎么样,但是身材壮实,干活麻利,为人仗义,很维护自己的雇主,所以老客户比较多,工资也比其他的保姆要高。
只听见前面那个男人说:“我来我岳父家招你惹你了?你算哪根葱?”
陈晓燕说:“你岳父是雇佣我来看孩子,和照顾他的,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就是我这个当保姆的失职。你要是把他气出个好歹来就是干扰我工作。”
原来前面的这个人就是郑莉的丈夫安逸,他是来跟于利民要钱的。
于利民从后边跟了出来,激动地说:“你别让他走,今天晚上一雁过来接孩子,我要让一雁帮着我告他。”
我听见于利民说话的语气,就像我能给他撑腰的亲闺女一样。我有些生气,后悔不该收他的红包。
合着他是遇见困难了,想用钱来买一个能维护他的人,那我和陈晓燕这个保姆有什么区别。
心里一生气,没有坐稳一下子从墙头上垂直滑了下来。
把往外走的安逸下了一跳。
唐远征在外面一个劲儿地敲门。
安逸连忙回过头对着于利民说:“你这个老小子竟然报警,你给我等着!”
安逸打开门锁着急往外逃窜,却被唐远征堵了一个正着。
我走上前制止住安逸说:“你把我孩子怎么着了?”
安逸一听是我,不是警察,松了一口气说:“原来是你啊,吓死我了。你孩子在这里啊?我没看见!”
唐远征逮住安逸的衣领,就跟提溜小鸡一样,把安逸拖进了院内,对我说:“你快去看看三个孩子,要是没事儿再放他走。”
于利民见我和唐远征来了,便壮着胆走了过来说:“他又来找我要钱。”
看到于利民和安逸为了钱吵架的狗血画面,我不禁想起几年前,两人翁婿两人互相欣赏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