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唐远征一再强调‘永强资本’这家企业刚成立不久是什么意思。
我一脸茫然的看着唐远征问:“刚成立不久怎么了?”
唐远征远离我一点儿,叉开双腿,侧过脸看着我说:“一雁,现在我不是你的男朋友,是你的老板。”
看到唐远征一脸认真的样子,我也有些紧张起来,智商也瞬间上线了。
我说:“你的意思是说小晴小区的楼已经盖了一段时间了,甚至有很多已经有居民入住了,这个开发商确实突然出现的,感觉有些蹊跷?”
唐远征笑着说:“对的。现在的开发商应该不是最初的供应商。”
我问:“能查到最初是哪家供应商承揽的吗?”
唐远征神色凝重地看着手机说:“竟然是圆梦实业?!”
我说:“这是一项不小的工程,你打电话问问苏梦为什不干了。”
唐远征摇摇头说:“正像你说的,这是一个大工程,我作为圆梦实业的代理律所应该是知道的,我怎么没有印象呢?!”
唐远征一直没有给苏梦打电话,我的手机倒是响了起来。
电话是杨帆打过来的。
接起电话,杨帆的声音一改往日的低沉,声音轻快地说:“石秘书,忙吗?”
我说:“你跟我不用客气,叫我一雁就行,听你的声音就是有好事。”
杨帆说:“没什么,云朵抢救过来后,化疗了一次后好多了,快过年了就是想谢谢你。”
我笑着说:“孩子好了最好,是我们最想看到的,再说我能力有限,你们谢还是要谢唐远征和苏梦。”
唐远征在一边小声问:“谁啊?”
我说:“是杨帆和云朵。”
我对着手机说:“唐远征就在我旁边,你跟他说吧。”
杨帆在电话那头儿说:“云朵儿,快点儿跟唐叔叔和一雁阿姨说声谢谢,没有他们可是没有现在的你。”
云朵在电话那头儿,甜甜的说:“谢谢唐叔叔和一雁阿姨救了云朵儿。”
唐远征拿着手机说:“不客气,这是我们大人们应该做的,云朵要健康成长,好好学习,长大了好好孝敬爸爸。”
我听见电话那头儿,一个声音在抽泣,应该是杨帆在哭吧。
照顾一个生病的女儿整天以医院为家,已经很不容易了,何况这还不是自己的孩子,为了孩子能活下来整天跟孙子似的求爷爷告奶奶的,其中的心酸可想而知。
游走在生命边缘的人心是恐惧的,陪伴在侧的人心是苦涩的。
我拿过电话跟杨帆说:“今年过年来我们家吧,我们家正好有两个小孩儿,让孩子们玩去吧。”
杨帆支支吾吾地抽噎着,没有说来也没有说不来。
透过窗子外面的天色渐渐地暗了下来 ,就像几滴蓝色的油墨在晕染在晚霞的周围,几株参天的枝桠像是被国画大师随意地画在这天然的画布上。
没有花的艳丽,却有冬的温柔与质朴。
唐远征关掉手机,闭着眼靠在沙发上,揉着太阳穴,好像是累了。
保洁大姐已经擦拭完厨房,在卫生间里用水冲刷着什么。
我起身准备回家看看卫生收拾的怎么样了。
唐远征赖唧唧地问:“你要去干嘛?”
我说:“我回去看看收拾的怎么样了,我担心爸爸什么都不舍得扔,到头来跟没打扫一样。”
唐远征捏着眉间的肉笑着说:“真是操不完的心。”
我说:“家里有老人和孩子不都是这个样吗?”
唐远征伸着手撒娇说:“你就在这里多陪我一会儿吧,不然你回到大叔眼皮子下,我就被冷落了。”
我看着唐远征撒娇卖萌的样子,心一软,走到唐远征身旁拉着他的手说:“人家家里都是要面对婆媳问题,难道我们家要面对岳父和姑婿之间的问题吗?”
唐远征搂着我的脖子笑着说:“放心吧,我会做一个宽容大度,贤良淑德的好夫婿的。”
我就像哄小孩一样摩挲着唐远征的后背,说到我爸爸想起唐远征的父母,便问:“快过年了,伯父伯母的什么时候回来?”
唐远征一脸狡黠地问:“怎么了,想到见公婆就紧张。”
我嘴硬说:“我紧张什么,我家找的是上门女婿。他们要是不同意我就在找下一个。”
唐远征松开手到了一杯水说:“某人,就别嘴硬了,不过你也不用紧张,我爸和我妈也不怎么管我,在他们眼里我只要活着就行。他俩今年不回来了,在国外过年 。”
看到唐远征不愿意多跟我说他父母的事情,我便问:“你呢,是在铛铛姥姥家过年吗?”
唐远征摸了摸我的头说:“我自己有女朋友了,去他们家过年干嘛,过年当然是跟你和铛铛还有大叔和可可一起过。”
过年,都是跟自己最亲的人一起迎接新的一年,难道唐远征已经把我们当成是他的亲人了?
我问:“你过年不去国外看看你的父母?”
唐远征喝了一口水说:“过完年,清明节我爸妈就回来了,对了,到时候你准备一下见公婆吧。”
一听到要见公婆我下意识有些紧张,唐远征的父母常常旅居国外,比我的前婆婆郑菊有钱多了。
都说有钱人财大气粗,跟郑菊做婆媳的这些年,我是深有体会。
鼻孔眼喘息带起的劲风都能把我吹成卑微的尘埃。
但愿唐远征的妈妈不会是这种人。
婆婆只是婚姻里小小的一份子,只要唐远征不是事事听他妈妈的,就算他妈妈不喜欢我,我的日子也会在可可和铛铛还有爸爸的加持下过得蜜里调油。
正当我在胡思乱想时,门铃响了,我以为是我们的家大扫除都干完了要来清理唐远征这套房子。
我一打开客厅的大门,领头的保洁员便笑着说:“姑娘,你爸爸太过日子了,还得等你过来拿定主意。”
说话间,我听到爸爸在房里跟人家说:“那些你擦干净了就行,以后我用它做个花瓶,……,哎,那个别扔,你放在门口能卖钱,我收拾就行……”
我看见我家门口扯连着安全通道,放满了废旧物品,门内的衣架上还挂着一些于安东的衣服。
我记得离婚之前于安东就把自己的东西带回到自己妈妈郑菊家,怎么还有这么多他的东西。
我把于安东的衣服装进一个大塑料袋,打算扔了。
爸爸却上前阻止我说:“别扔,那些衣服还能穿。”
我气咻咻地说:“穿什么穿,看见他的东西我就难受,这些必须得扔了,今天要把他所有的东西都给扔出去。”
我可不想乘着今年的晦气再迈入明年的门槛。
几个保洁员小声嘀咕着说:“干家政就怕遇上这种过日子的老人,到头来,打扫跟没打扫没什么区别。”
几个保洁员便不再征求爸爸的意见,问我这个需不需要扔,那个需不需要扔。
也奇怪,保洁员问的东西多半是前夫于安东专用的东西。
我爽快地说:“扔扔扔,都扔了。”
爸爸生气地说:“扔什么扔,都给我放下,都还能用。”
我说:“我要把属于他的东西都扔了,开始我的新生活。”
爸爸说:“我的傻闺女,可可是他的女儿,你还是他的前妻呢,你能把孩子和自己扔了,再扔他也是你孩子的爸爸,没用,心里没了他,东西就不再是他的了。”
我看着房间里的东西,都是我和于安东搬到这里之后一点点置办的,我能扔掉所有东西,甚至搬家,但他还是在我的生命里留下了痕迹。
心里放下了,才是生活崭新的开始,这些外的东西在与不在又何妨?
真正的放下,不是把他所有的东西扔掉,也不是把他的痕迹从我的生命里擦除,而是对那个人不再抱有期待。
回到爸爸的房间里。
爸爸把于安东的衣服一件一件摘下来,铺平,抚平衣服上的褶皱,叠好,放在自己的衣柜里。
虽然爸爸的话犹如醍醐灌顶,我也安抚好自己内心,但是能像爸爸一样把过往的伤痕与悲伤,像把衣服上褶皱一样抚平,我还是做不到。
我流着泪恳求爸爸说:“爸爸,您近期能不能不穿这些衣服?”
爸爸笑着说:“这些都是夏天的衣服,等明年夏天的时候,你就忘了。”
我爸的性格有些固执,他认定的事情,不会被别人轻易改不变,而我的体内也有这个基因。
我拿起一个塑料袋子,把于安东的衣服一件一件放进去,生气地说:“忘了,我能忘了吗?你知道我看到这些衣服有多难受吗?”
爸爸看着生气地说:“你这孩子是怎么回事儿?刚刚不是说好了不扔了吗?怎么一阵一阵的。”
我抽噎着说:“我要扔了它。”
爸爸抢过我手里的衣服说:“你敢给我扔一件试试!”
房间外,领头的保洁员敲门说,我们已经打扫完了,去对面唐远征家打扫卫生,要是有什么不满意地再叫他们。
我擦干眼泪走出房间,看到门口堆积如山的废品已经被保洁人员清理的干干净净。心里豁然开朗。
爸爸走出来看到他强迫保洁人员留下的废品,都被清理干净,脸上飘过一丝不快,把手里的衣服扔到门外叹息一声说:“扔了吧,过日子,图的就是个心里痛快。”
房门哐当一声被关上了。
听到爸爸一声叹息,我为刚刚自己对爸爸的不良态度感觉懊悔不已,跟着爸爸进了厨房。
爸爸正在系围裙,背对着问我:“今天晚上想吃什么?”
我说:“爸爸,对不起。刚刚我的心情不好,您别往心里去。”
爸爸拿着勺子舀了一勺小米笑着说:“以前总听老人说,人有了孩子就成熟了,我不明白什么意思,今天看到你正遗传了的倔强,真是一物降一物。嘿嘿。”
孩子是父母的一面镜子。在为人父母以前总觉自己已经成人了,殊不知孩子出现,让我们清晰地看到了自身的短板。
我深深地抽噎一声笑着问爸爸:“爸爸,你真不生气了?”
爸爸笑着说:“跟自己的闺女生什么气?!”
刚准备好食材,就听见门铃响了。
可可和铛铛光着脚丫子去开门,唐远征站早门口喊:“叔,出来一趟!”
爸爸把手里的炊具递给我,眨巴着眼睛疑惑地问:“叫我干嘛,难不成真让我付那十块钱的小费?”
我看见爸爸一想到钱小心眼儿的样子,心里一阵发笑,我说:“你出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我连忙放下手里的东西也一并跟了出去。
唐远征问爸爸:“叔,人家干完活了,要走了,您还有什么要求吗?”
爸爸说:“这么快就干完了?”
领头的保洁说:“他们家没有老人的东西,收拾起来快。”
我看了看手表,唐远征家跟我家一样大,打扫卫生却用了我家三分之一的时间。
领头的保洁员明显是在暗示我爸,是我爸影响了他们干活的进度。不过保洁员是笑着说的。
爸爸笑着说:“打扫的挺干净,就是把能卖钱的废品都给我扔了,那些东西能卖十块钱呢!”
唐远征说:“人家没有扔,只是给您拿到楼下了,他们走的时会按照市场价回收。”
爸爸一听还能拿到收废品的钱,便神采飞扬地对唐远征说:“想的真周到,你给人家好评。”
身后的可可和铛铛附和着说:“爸爸,给人家五星好评!”
唐远征在手机App上给人家点完好评以后,抬头笑着对保洁们说:“好了完工了,你们回吧。”
爸爸跟着保洁员去了楼下,卖他的废品去了。
唐远征拥簇着我和孩子走进家里,让两个孩子看绘本,转身进了厨房,抢过我手里的炊具扔到一边,抱着我的肩膀温柔地看着我问:“又哭鼻子了?”
我低着头说:“没有!”
唐远征低头把脸凑到我的眼前说:“还敢骗我?能骗的了我吗?是不是因为于安东衣服的事儿?”
我疑惑地问:“你怎么知道的?”
唐远征调皮地说:“我在你家按了针孔摄像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