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逸菲的母亲一只手里拿着一个文件袋,另一只手领着两个孩子,跟门卫的保安说要去找苏梦。
年轻的保安非常的负责,说没有预约不让上去。
我这才想起昨天特意把云朵病危的消息特意让靳逸菲知道的事情。
心下还想,你女儿自己有一条可以赎罪的路不走,你过来求苏梦有什么用呢?
看见靳逸菲的两个女儿,在寒风里冻得小脸通红,鼻子上还挂着鼻涕,我有些于心不忍。想把她们带回办公室暖和暖和,顺便让她们劝劝靳逸菲。
只是想起那天靳逸菲的母亲大庭广众之下,在大雪里求饶的样子,我又担心自己会被缠上。
我便给门卫处打电话,问来的是什么人,保安说靳逸菲的母亲拿着同意捐赠骨髓的文件过来找苏梦。
靳逸菲昨天还要挟苏梦,要是苏梦不亲自去拘留所见她,她是不会同意让女儿给云朵捐献骨髓的,仅仅过了一夜,没想到这么快就改变主意了。
这个女人为了能够给自己一条生路真是无所不用其极,难道她就不怕女儿给云朵捐完骨髓之后,苏梦对她避而不见吗?
靳逸菲这是在赌,拿着女儿的身体和对苏梦的信任在赌。
云朵生下来的希望,就攥在靳逸菲母亲的手里。
但是为什么靳逸菲的母亲不把这个捐赠同意书,送给唐远征或是我呢?
或许是想卖给苏梦一个人情吧,给女儿一次重生的机会。
我不能冒然带着靳逸菲的母亲上去见苏梦,我给苏梦打了一个电话。
我说:“苏董,靳逸菲的母亲把靳逸菲的同意捐赠书带过来了。”
苏梦笑了笑说:“我说吧?靳逸菲不会放下这唯一的希望。”
我问:“靳逸菲的母亲在门卫处,领着两个孩子吵着要上楼找你。怎么办?”
苏梦冷笑一声说:“这种人在困难的时候就想起我来了,我尊敬她们的时候,她们觉得我倒贴是应该的,是时候给她们一点儿颜色看看了。”
苏梦停顿了一下说:“你给门卫处打电话,说我没有时间,让她把捐赠协议放在门卫处。随后你过去拿过来。”
靳逸菲曾经是苏梦最铁的闺蜜,两个人亲密无间,然而靳逸菲却是与苏梦的老公鲍咏狼狈为奸,如今一同锒铛入狱。
苏梦对靳逸菲这个外来务工的闺蜜很照顾,在靳逸菲失业的时候,不惜让她坐上集团秘书的职位。
但是靳逸菲在这段关系里,忘记了自己是谁,在苏梦的大度与信任里忘记了做人的道德,以至于走到了今天这步田地。
成年人的世界里,如果想要走得长远一定要有原则,做事情有分寸,哪些能做,哪些不能做,一定要清楚。否则就是自坠深渊。
我给门卫处打电话让靳逸菲的母亲把捐赠协议书留下。
我远远地看见,靳逸菲的母亲哭求着年轻的保安,让她见一下苏梦,年轻的保安拗不过她只好给我打电话。
我走到保安处,见到靳逸菲的母亲,苦口婆心地说:“阿姨,您这是何苦呢,苏董跟逸菲说了做完手术后见面就一定会见面。”
靳逸菲的母亲见我的态度坚决,只好把协议书留给我 ,带着两个孩子离开了苏梦的公司。
天气已经进入寒冬,树上残留的枯叶,也被凛冽的寒风毫不留情地一刮而净,落叶贴着地皮随风飘摇。
一阵风刮起,靳逸菲的母亲领着两个孩子消失在满天飞舞的衰败里。
我拿着协议书走进苏梦的办公室,还未等我开口,苏梦便伸手拒绝道:“不用说了,一雁,你快点把这个协议书,送到医院,后面事情你来处理就好,要多少钱让财务该捐就捐。”
鲍咏是苏梦的丈夫,鲍咏和许莎莎的私生女-云朵患有白血病,鲍咏和靳逸菲的私生女给云朵捐献骨髓,手续费还是苏梦来承担。
说出来都让人感觉不可思议。
苏梦虽然一个大型企业的董事长,但也是一个女人,说不在乎是假的。
我拿着捐赠协议书走出苏梦的办公室,正在这时,我的手机响了,是鲍咏所在的拘留所打来的电话。
拘留所里的工作人员说,鲍咏明确的表示自己是不会配合查体。
我听到这里,心里暗骂,鲍咏真是个下身多情头脑绝情的男人。
要是让我来审判他,现在就给他判个死刑,不,死得那么痛快都便宜他了。
他更适合用古代的暴刑来对待。
我给林可儿打电话说了,靳逸菲已经签了捐赠协议书的事情。
不一会儿,唐远征的电话打了过来,有些生气地说:“喂,石一雁,林可儿不是你老板,我是你老板,你要直接跟我汇报工作。”
给他打电话跟给林可儿打电话不都一样吗,至于生气嘛,真是无语了。
我有些无辜地说:“我以前给林可儿打电话的时候,您也没说啊!”
唐远征有些任性地说:“我现在跟你说,晚吗?”
我只好忍声吞气地说:“不晚,您是老板,您说了算。”
唐远征更加生气地说:“我们之间没有什么老板不老板的,你故意气我是不是。”
我一听他生气,心里反而高兴起来,说:“刚刚是您自己说的,您是老板……”
正在这时,苏梦敲门走了进来。
唐远征在电话那头儿大声说:“昨天不是给换新手机了吗?你怎么不用?”
我很惊讶他怎么知道我没有用新手机的?
苏梦坐在我对面的椅子上捂嘴偷笑。
我有些尴尬地挂断了电话,苏梦狡黠地问我:“跟谁打电话呢,跟男朋友打电话?”
我笑了笑说:“我才不要这样的男朋友呢,一阵风,一阵雨,让人感觉阴晴不定。”
苏梦附身,上身趴在我的办公桌上,手肘撑着下巴,滴溜着两个大眼睛说:“男人对你这样的时候,一般是喜欢上你了,特别是唐远征,你要注意把握机会哦!”
苏梦一说唐远征,我的脸上一阵发烫。
我看见苏梦调皮可爱的样子,便问:“听说我们唐主任追了您好几年,您当时怎么没有选择他?”
苏梦苦笑了一声说:“那个时候我看不上唐远征,觉得他太温暖,没有一点男人的果断刚强,我现在才明白,这样的男人才适合过日子。”
我笑了笑说:“现在后悔也不晚,你也即将单身,他也是孤家寡人,梦姐,机会来了不能再错过了。”
苏梦叹息了一声说:“我现在配不上他了。”
我有些惊讶地说:“您这么大的家业,这么漂亮,虽然有孩子,但是唐远征也有一个孩子。您跟人家说您配不上他谁信啊?”
苏梦笑了笑说:“爱情是讲究平等,这种平等不是物质上的,而是双方的相互爱护对方。他曾经追我的时候,我不爱他,现在即使我想回头,但是他不爱我了。即使他接受我,也是出于一种可怜。”
我见我们的谈话又走进了一个尴尬的境地,不知道该怎么挽回,便想起苏梦主动过来找我肯定是有事情。
我起身给她倒了一杯水关心地问:“苏董,您今天怎么了?”
苏梦看着窗外忧伤地说:“我突然间觉得自己活得有点儿累。”又转过脸看着我,笑笑说:“就是想过来看看您怎么过得这么轻松的。”
我心里想,真是这家不知道那家的愁,她看着我好,我看着她好。
我苦笑了一声说:“我的董事长大人,您是在羡慕我吗?我还羡慕您不用为了钱发愁!我更羡慕您不用被客户熊了,再回去挨老板的熊!”
苏梦哈哈大笑说:“你昨天晚上回去唐远征熊你了?”
我本想说没有,但是考虑到自己昨天实在是有错,何况苏梦又是我们的大客户,我灵机一动只好说:“嗯,昨天晚上把我训斥了一顿。”
苏梦认真看着我,忽然又大笑起来说:“你骗我,你知道我给唐远征打电话的时候,他是怎么说的嘛?”
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问:“他是怎么说的?”
苏梦装着唐远征说话的腔调说:“错也是你们公司的员工有错在先,你要是看不惯,就把她给我还回来。”苏梦忍不住笑着说:“我第一次见一向温暖如风的唐远征如此霸气。”
纵使苏梦把唐远征说的像花儿一样美丽,我的心里还是疑问,难道唐远征没有对铛铛的妈妈这样过吗?
转念一想,我跟唐远征在一起是不可能的,管这些做什么。
我笑了笑说:“我跟他云泥之别,走到一起是不可能的,苏董您也别拿我打趣了。”
鸡蛋碰石头,虽然勇气可嘉,但是到头来,石头还是那块石头,鸡蛋却成了名垂千古的笑话。
苏梦见我不再想谈论唐远征便说:“跟你聊了一会儿天,心里舒服多了。”
我心里想,打工人向来如此,老板虐你千百遍,我待老板如初恋。无论如何您舒服就好。
我翻看着往期供应商的资料,发现圆梦实业近几年的用的这些供应商从厂址上来看虽然有本市企业也有外地企业,但是这些企业的实际控股人大部分却是鲍咏的同乡。
想起昨天苏梦让小乔和小晴配合我筛选供应商的事情,我不禁怀疑采购部里还有鲍咏一支的残余。
我这一次我想大胆地让采购部的人来配合筛选供应商的工作以便给采购部刮骨疗毒。
我给负责采购的徐总打电话,简明扼要地说了苏梦准备增添供应商的事情。徐总一听到要增添供应商便马不停蹄地拿着供应商资料来到我的办公室。
徐总年近四十五六岁,从公司成立之初就跟着苏梦一起工作,应该算是公司里的元老级人物,本人看起来比较古板严谨,不像是那种老奸巨猾的人。
徐总坐在我的办公桌对面说:“我早就觉得该换供应商了,这是我前期提前考察过的一些供应商,或许会对咱们的工作起到帮助。”
我看到徐总递给我两大摞的供应商资料,一时间有点头大,我忽然间觉察这个面相老实巴交的男人,是故意的。
我笑了笑说:“这么多材料啊?”
徐总看似佯装认真地说:“多吗?不多。想跟我我们圆梦实业合作的企业多了去了,这是我一点点筛选出来的。”
我沉吟了一下,把材料推给徐总说:“我刚来也不懂什么采购,苏董把这个事情交给我做,我不知道如何下手,您比较有经验,您从这里面挑选出几家供应商吧,我好交差。”
我的话可能让徐总有些吃惊,只见他的脸不自然地抽动了一下。
怪不得别人说,就算是块青石扔进采购部一把手的交椅上也会变成一根油腻的老油条。
徐总不出我所料地小声对我说:“石秘书真是懂事,您今天晚上有时间吗?”
我笑了笑说:“这几天刚来公司,比较忙,还没有适应过来,筛选供应商的事情就辛苦您了,不然我没办法交差。”
徐总露出欣喜的笑容说:“石秘书,您可一定要给我机会哈。”
我把徐总送出办公室,徐总转身进了苏梦的办公室,我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只听见里面谈笑风生。
我把靳逸菲签署后的捐赠协议的电子版传到林可儿的邮箱,想让律所里的律师再帮忙审核一下。
林可儿说这样的协议他们都没有实际的经验,让唐远征再看一下。
我正想着晚上去看看云朵,顺便给杨帆送几件棉衣,但是想来想去于安东的衣服虽然质量不错,但毕竟已经穿过,送人总觉得像是在嘲讽人家。
便计划晚上吃过晚饭去商场买几件棉衣,给杨帆和云朵送过去。
下班时,我的电话响了起来。
是唐远征打过来的,接起电话,唐远征柔声地说:“今天上午的时候,是我的不好,你今天晚上有没有什么安排?”
我说:“我今天晚上想去看看云朵和杨帆。”
唐远征笑了笑说:“我们真是心有灵犀,我正想问你什么时候去医院送这份协议。外面下雪了,路滑你就别开车了,我去接你。”
我忙了一天,抬起头望着窗外才发现,外面飘着一朵朵鹅毛般的雪花。
我说:“不用。”
唐远征声音轻柔地说:“不要生气了,上午是我的错。”
我解释说:“我没有因为上午的事情而生气,我只是说晚上你不用接我,我自己开车回去就行,不然明天早上我没办法上班。”
唐远征说:“雪下了很长时间你车子的雨刷都冻住了,明天早上我送你,我在你们楼下,你直接下来吧。”
苏梦已经下班。
我的车技实在经不住大雪天的考验,只好坐进唐远征的车子。
我准备坐在后座上,不成想后座上堆着一些文件,只好坐在副驾驶上。
唐远征拿着捐赠协议说:“不是跟你说了吗,要直接跟我汇报工作。”
我担心自己说错话再惹火他,便说:“我不太懂这个协议,怕你太忙,想让林可儿找个律师帮忙审核一下。”
唐远征突然间严肃地看着我说:“石一雁,你是不是故意的,明明知道林可儿总是招惹我,你还给她找机会把我往她身边推。”
我有些害怕地解释说:“我没有……”
唐远征有些生气地说:“你是不是故意考验我?”
我见车子还没有发动,唐远征故意挑起事端,我也不知道怎么才能让我这个老板高兴了。
我只好打开车门说:“我没有资格考验您,您自己去医院送协议吧,我打车去商场给杨帆买几件衣服。”
唐远征见我已经走下车,便跑下车拦住我说:“我刚刚态度不对,我只是想跟你说,为了你我愿意不近女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