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猛所言,不无道理。
黄河,是为华夏民族的母亲河。
是这一条河流孕育出了华夏文明,并使之源远流长。
生活在黄河两岸的百姓,一般来说,都是丰衣足食的,至少不碰上天灾人祸的年月,是饿不着肚子的。
但,凡事无绝对。
有的时候黄河会“发怒”,河水暴涨,将侵袭到黄河中下游的地带,让生活在那里的百姓是苦不堪言的。
所以从古到今,治水就成了历代统治者较为头疼的问题。
黄河水患能根除吗?
不能。
至少暂时来看,是不能的。
纵观整个封建时代,黄河水患都是无法根除的,只能治标。
诚如王猛所说的,这一次之所以会爆发如此严重的水患,是因为黄河的河道年久失修,而且有淤泥阻塞了。
秦牧必须要治水了。
不然每年都这样,谁受得了?
“准奏。”
秦牧在公卿百官当中,环视一周,最终把目光放在了两个人的身上。
“董允、费祎。”
“臣在!”
“朕,命你二人负责修缮河道,疏浚黄河之淤泥。董允兼兖州别驾,费祎兼兖州治中,你们的任务,是从兖州诸州郡征调民夫,所需器物、牲畜、粮草等,朝廷之后会一一调拨!”
“臣,领旨!”
董允和费祎当即一脸郑重其事的神色,答应下来。
他们两个人,虽然不是什么水利专家,可是能力很强。
至少调度百姓去修缮河道,疏通河道里边的淤泥,那是根本不成问题的。
不过,董允还是硬着头皮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陛下,臣有一言,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说。”
“臣和费祎费大人,虽加兼兖州的差事,但是职权太低,人微言轻,恐怕调动不了兖州当地的刺史、太守……”
董允的这种担心,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他们二人现在都是从五品的官,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只是比起刺史、太守级别的封疆大吏来说,还是不够看的。
难道要让秦牧给他们升官吗?
这显然是不切实际的事情。
事实上,这些年董允和费祎的升迁速度够快了。
他们出道太晚了,是第一次科举考试,中了前三甲,这才成功出道,被秦牧委以重任的。
论资历,论政绩,哪一个太守不比他们强?
而根据秦牧定下的规矩,也就是大魏的祖制。
就跟将士没有立下足够的战功,不能获取一定的军功爵位一样,官吏如果没有足够的政绩,也是不能随便升迁调用的。
当然,作为皇帝的秦牧,可以破例提拔他们。
只不过,大可不必。
秦牧想了一下,便道:“这样,朕赐你们持节,凡兖州境内,正三品以下之官,可暂时受你们节制,如不从命,可暂时罢黜,戴罪留任。若再敢犯者,押回京师受审!”
“诺!”
董允和费祎这才暗暗松了口气,欣然领命。
秦牧赐给他们二人“持节”的权力,就相当于给了一把尚方宝剑。
当然了,这“尚方宝剑”,不能杀人,不过可以把正三品以下的官吏暂时罢黜,甚至是直接抓起来。
之所以秦牧没有给他们先斩后奏的权力,还是担心董允和费祎会滥用职权……
不过,以这二人的秉性,应该是不会这样的。
饶是如此,秦牧也不得不防。
先斩后奏这样的权力太大了,如果一个刺史,一个太守,董允和费祎说杀就杀,置大魏的国法于何地?
“报——”
就在这时,一名驿兵急匆匆的进入千秋万岁殿,并跪了下来,向秦牧递上了一道奏表,道:“陛下,六百里加急!濮阳急报!”
濮阳急报?
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要知道,黄河水患,濮阳那里就是重灾区。
不过朝廷之前已经拨放了赈灾粮过去了,难道还能出什么幺蛾子?
不对劲!
秦牧皱了皱眉头,接过奏表一看,眼神微变,却并没有展露出任何愠怒的脸色。
只不过,朝中的公卿百官们,都已经把心提到了嗓子眼儿上。
因为秦牧这种表情,往往意味着事情不会简单。
果然,下一刻秦牧说话了。
“濮阳县令陆绩来报,几天前,就在几天前的夜里,从洛阳调往濮阳的一批粟米,三万石粟米遭到了暴民哄抢,死伤无数。”
“什么?”
一听这话,群臣都不禁勃然变色。
这个事件,性质可谓是极其恶劣的了。
朝廷发往灾区的赈灾粮,竟然遭到了暴民哄抢?
这“暴民”,究竟是贼寇,还是普通的难民?
“可恨!”
“陛下,此事一定要严办,不可姑息养奸!”
“就算是发生了如此严重的灾害,朝廷又不是不给赈济,这些乱民,他们怎么敢的?”
“朝廷应当杀一儆百!”
“这不好吧?”
“毕竟那些灾民也是在饿急了的情况下,这才不得不铤而走险去抢劫官粮的。”
这时,朝中的公卿百官们,都纷纷议论起来。
然而王猛却从中嗅出了一股非同寻常的味道。
“陛下,事情有些蹊跷。”
“那些所谓的暴民,就是百姓,还是贼寇?”
“朝廷调往濮阳的三万石粟米,负责护送的士兵,少说也有上百人,还不算民夫,怎么可能轻易就被洗劫了?”
“再者说,濮阳发生水灾很久了,那里的老百姓食不果腹,饥肠辘辘的,哪里来的气力抢劫粮食?”
“就算他们有这种力气,也哪儿来的这种胆量?”
闻听此言,秦牧也是狐疑了起来:“王猛,你是说,此事是有心人在煽动?”
“不无可能。”
王猛苦笑一声道:“陛下,臣就怕那些暴民,全是贼寇假扮的,想要鱼目混珠,混淆官府的视听。”
“毕竟,法不责众,如果是那些贼人扮作百姓抢粮,官府也追不回来。”
“最可疑的,当属贼寇强人。我大魏也算安定,这些年来一直都在肃清匪患,要想抢走这三万石的粟米,没有数百匪徒,绝无可能办到。”
“而濮阳境内,哪儿来的数百贼人?如果真的有。不说是濮阳县令,上至刺史,下到太守、县令,他们都有失职之嫌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