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想要离开，老太监低头打开钱袋看了一眼，林林总总的应该一共有一百多两银子。
他咬了咬牙，抬头望向两人要走的背影，开口出声道：“小殿下，可否再多给老奴一些银两？”
听到这话，在场的两个人都不禁皱眉，主子赏的那是额外得的，可管别人要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季锦书之所以给老太监钱，是因为老太监以前照顾过先太子。
无论是古代社会还是现代社会，身为下位者向上位者要钱，都是一件让人十分反感的事情。
更遑论一百多两银子足够一个人过着稍微富裕的生活，吃饱穿暖二十年。
萧倾城看了一眼季锦书，示意他来决定怎么办。
季锦书皱着眉，他本来是看这老太监年龄大了想要给他一笔钱让他养老，却没想到对方会得寸进尺。
当初他询问仙太子死因的时候，这人只是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能让他确定先太子的死因确实有问题，却没给出真正的原因。
于情于理这个抚恤金都是可给可不给，别人绝对说不出来他什么。
但他也没直接一竿子把人打死，而是皱着眉道：“给我一个理由。”
老太监听见季锦书的问话，一直提着的心这才放进肚子里。
再次对着寄锦书深深叩拜，声音里带上了几分哽咽，“这话说出来可能会污了小殿下的耳朵，若您真的想知道缘由，不若就当做是老奴的恬不知耻吧。”
萧倾城一听就知道这事儿里面有瓜啊！
一个老太监能有什么事儿污了季锦书的耳朵？
心里有些好奇，面上却依旧保持着上位者的面无表情，“说来听听，闻丞相那些肮脏的事儿都听说过了，还有什么事儿能比那更污耳朵？”
睡人妻什么的，不要太刺激好吗？
老太监微微抬头，悄眼看了一眼季锦书，握了握拳，还是将事情的缘由说了出来。
“老奴年轻的时候有个对食，曾经是宫里的一品女官。
可是状况突发，我受仙皇垂爱被送到这里守皇陵。
可哪怕我被送到这皇陵里守陵，她也对我不离不弃，舍弃宫中的官位和我一起来了这里。
曾经在宫里的时候，她就最爱那一口金丝莲云糕，自从她跟我一起出来受苦以后便再没有吃过。
如今她身患重病以命不久矣，大夫说她最多还能活上三个月。
老奴贪心，想完成当年答应过她“一定会让他再吃上金丝莲云糕”的诺言，让她临走的时候能再吃上那么一口。
那金丝连云糕是宫中御厨所做，所用物品皆是珍品，价值十分昂贵，一份便要价值三百两银子。
老奴如今已经攒了七十八两银钱，加上这钱袋里面的还差八十二两银子。
求小主子成全，了了我们这辈子的心愿。”
萧倾城：……
对不起，是她错了。
不是人家没有钱，才会恬不知耻的管他们要钱。人家是有钱过的，只有她一个人是穷到什么都没见过的土鳖。
她长这么大还没吃过价值三百两银子的糕点呢。
要不先立个小目标，这次回琼州岛之前先吃上一顿？
季锦书沉默了片刻，又从胸口处拿出来一张银票递给老太监。
“这钱你拿去用，之后我会叫人来接你们去其他地方安享晚年。”
毕竟是父亲生前用过的人，到现在还没死，就证明先皇在他身上并未查出什么有害于先太子的事儿。
算是他为父安抚手下吧。
老太监见到那张银票，稍微扫一眼就知道那是百两的银票，心中顿时大喜。
他可算是能在她死之前，给她尝到那口爱吃的了，也不枉素素跟了他一回。
双手接过银票，老泪纵横的感激道：“多谢小殿下！
小殿下大恩大德，老奴今生无以为报，唯有来世当牛做马，以还此恩情！”
季锦书随意的摆摆手，想要带着萧倾城走人，却看到那激动过后的老太监抹了一把眼泪，神情温和的婉拒他之前的邀请。
“多谢殿下垂爱，去其他的地方就不用了。
我与她相携七十载，她是我在这人世间最后的念想，她走了，我便也就随她去，免得她，嘿嘿。黄泉路上一人孤单。”
无论是萧倾城还是寄锦书都能看得出来，他说的并非假话，心中不免被他这一番死诀一般的话触动。
两人静静的看着老太监告退，蹒跚着离开，全都陷入沉默。
萧倾城目视他远去的背影，突然开口道：“其实我觉得两个人能相守一辈子挺不容易的。
大多数的感情都在人生的途中蹉跎殆尽，最终分道扬镳，甚至是互相面对。”
至少她以前看过的那些夫妻，能白头到老到七老八十还相互依偎的很少。分手之后不恨前妻、前夫死的，那都能算得上是高质量的和平分手。
末世之后就更不用说，物竞天择，末世将那些弱者全部淘汰，年龄大的那些老人能活下来的几乎百不存一。
而眼前这个老太监和那个老宫女能以柏拉图的方式相互依偎七十年，不仅仅是让人羡慕，甚至已经到了让人敬畏的程度。
至少让她在自己老伴死的时候也跟着一起去死，她萧倾城自认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