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43章-牟霸的仇人们
……
遥想20年前，那时，慕辰还拥有着让所有人都羡慕不已的人生。
南风朝暮，慕辰出生于富贵之家，父母仁义远近驰名，妻子灵秀温婉，女儿伶俐可人，他自己也不是纨绔草包，天赋异禀又勤奋上进，年纪轻轻就在江湖上备受瞩目，有一群情同手足的挚友追随。
这样的开局可谓妥妥的人生赢家！
然而，牟霸的出现改变了这一切，旧时光的宁静被撕碎，碎成无法拼凑的碎片…
那时，牟霸的已经是顶尖宗师了，实力足以傲视群雄，同时他也有很好的风评，受到无数人的追捧，被视作大师典范。
那时，慕辰还以为自己能够结识这样的杰出人士，真是三生之大幸…
但直到卷入牟霸精心策划的罗网，坠落至人生低谷，慕辰才终于看清他背后隐藏着怎样的歹毒与残忍：原来一切的伊始，是他对慕辰妻子美色的觊觎，为此，他不惜要将整个慕家推向无底深渊。
在最开始的时候，牟霸利用他的人脉，在背后散播了关于慕家商业的负面消息，使得慕家本已春风得意的生意陷入突如其来的风暴，紧接着，他又化身为救星，提议了一笔冒险却收益颇丰的交易，可以解燃眉之急。
由于慕辰父母对牟霸毫无戒心，所以轻易的就上了他的当，结果东窗事发之后，慕家就成了这口黑锅的正主，而牟霸不止夺得利益全身而退，甚至倒戈相向公然指责慕家，让所有在这场灾难中受害的人都将愤怒矛头指向了慕家，终将其推向了万劫不复。
不久后慕辰因与人争斗被囚禁，获释归来，才知已经家破人亡，曾经的欢乐之地已被牟霸引导的愤怒乡民洗劫一空，一家老小尽皆命丧黄泉。
慕辰心如刀割，悲愤交加，同时也悔恨不已…
慕辰去找牟霸报仇，可愤怒不能减小两人之间的实力差距，只会让看他挣扎的牟霸越发得意。
牟霸对慕辰一番折磨之后，却并未置之死地，他要让慕辰背负耻辱和痛苦，无望的活着。
那一道从嘴角延伸至耳畔的疤痕，是牟霸的标记，也是慕辰永不消散的痛。
……
20年后，当慕辰再次如此近距离的面对牟霸时，一切都和他想的完全不一样，他复仇的心是如此的坚定，然而情绪的起伏却并没有陡生波澜，原来，那复仇的火焰早已成了他日常的习惯，熔铸入他的骨血与灵魂，如同呼吸一般沉稳而持久。
反倒是牟霸，在认出慕辰时下意识的就产生了一种心虚感，就仿佛见到鬼一样：
“是…是你？慕…慕辰？！！”
慕辰冷冷一笑：
“我应该感谢你还记得我，20年了，我可真怕被你遗忘。”
牟霸的神色更是诧异：
“那事都过去20年了，你竟然还…”
在牟霸的认知里，慕辰要么早该死了，要么这么久了早该放弃了，20年的念念不忘实在不是他这种人能够理解的。
而这句话就像是一个引信，引爆了慕辰心中那座冷静的火山，恰到好处的激怒了慕辰！…
慕辰最骄傲、最美满的一切，全都被牟霸毁掉了，他20年的潜伏就是为了向他复仇，而牟霸只回以一句轻描淡写的‘都过去20年了’，这让他如何能够忍受？…
看来，这20年的修心是白费了…
也是，哪有真正波澜不惊的复仇之火，隐藏的越深，爆发的时候才会越发的猛烈。
慕辰紧握双拳，掌心渗出血丝：
“啊，你说得没错，都20年了，我真是废物，竟任由你多活了20年！”
这时，牟霸也从刚刚那股惊骇的情绪中缓过神来，他看着慕辰恨极了他的样子，心中反而多出一份得意。
牟霸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弧度：
“哼！我牟霸的仇人数不胜数，你慕辰既非最强大的，也非最狠毒的，我只是从没想到过过去这么久你竟然还记挂着，嘿嘿，若非看到你的疤痕，我都要忘记你这个人了。当初我心软放了你一马，没想到你却不懂得珍惜，今日又送上门来找死，那我就只好成全你了。”
听闻此言，慕辰的嘴角也勾起一抹得逞的笑容：
“牟霸呀牟霸，你果然还和当年一样猖狂，不过有一件事情还真被你说对了，你的仇人还真是数不胜数！”
说罢，牟霸已然察觉不妥，但好像为时已晚。
从慕辰身后走出来一个人，看其容貌，牟霸似乎能想起一些不怎么愉快的事情来；紧接着，有一个人从另外一边走出来，他的模样虽然有些记不清了，但看他那仇视的眼神，想必也是和他认得的；一个接一个，从四面八方，无数身影走出，他们将牟霸包围，每个人脸上的表情大多相似，那是刻骨铭心的仇恨。
“白罗，冥玄，阎泽…，…竟然是你们！”
牟霸惊愕万分，目光回转至慕辰：
“你！…你竟然把和我有仇的人都找来了？！”
就算牟霸不能将在场的人都认全了，但气氛到了这个田地，他再侥幸也明白，眼前这些人都曾因他而遭受伤害或屈辱，他们之所以汇聚于此也只有一个目的，这场局从一开始就是冲着他来的！！
慕辰平静地叙述着：
“10年前，我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单靠努力，我永远无法在修行上超越你，正当我要放弃时，有一位哑大叔帮了我一把…，…”
慕辰讲述着那段令他心灰意冷的时期：
当时慕辰已然决定提前和家人团聚，可一位哑大叔突然出现阻止了他，他不仅指出了慕辰修行中的错处，还教会他如何以巧破力，针对牟霸的招数来修行克制他的能力、战法：这也是为何之前和牟霸交手时，明明硬实力不够却几乎招招都能破招、反击的原因。
慕辰重获信心，正欲苦练之后再去复仇，但哑大叔却告诉他他仍然没有胜算，想要打败牟霸，他必须要借助他人之力。
慕辰直视牟霸：
“牟霸，你的确是罕见的天才，我终究不可能赶超你，不过，我也并不需要超越你，只要有足够多和我有相同意志的人，我们联起手来，定能将你击败！”
牟霸目光四扫，每个仇敌的眼中都闪着同样的决绝与冷光，那种令人胆寒的杀气让他不寒而栗。
“牟霸，今日便是你的末日！”
“今天，我就要为我妹妹报仇！！”
“牟霸…，…”
“…（略）…”
每个人的宣言都铿锵有力，无不带着最深沉的恨和怒，它们就好像犹如四面压来的大山一样，压的人喘不过气来…
不过，这样的环境反而也激起了牟霸作为修行者潜藏的战意：
“好！好！好！慕辰，你好本事，竟然能找到这么多和我有仇的人，不过真是太可笑了，你们这群土鸡瓦狗，以为联起手来就能杀掉老虎吗？也好，省得我再花10年时间去逐个清理你们，今日，就让我把你们一网打尽！！”
大战一触即发！
……
白狼驻地。
楚渊目不转睛地审视着高海汇总的颍东财团的罪行，内心的震撼难以言表。
欺上瞒下、掠夺欺凌、草菅人命、逼良为娼…
万万没有想到，看似宁静和繁荣的洛幽南方，竟是外表光鲜而内里腐朽，如同一棵外表繁盛的大树，实则已被蠹虫侵蚀，摇摇欲坠。
楚渊这才恍然大悟，之所以恋儿将如此重权交于高海，除了深厚的信任外，更因为她对这些人的深恶痛绝！
这里罗列的每一个有罪之人，毫无疑问，都是恋儿这一生所憎恨之人的典型代表。
而在这罪行的纠缠中，楚渊也敏锐地察觉出了一些端倪：
“牟霸、赢宽…没想到两位久负盛名的顶尖宗师竟然也是这样的蛀虫，真是让人难以置信。”
高海：
“有颍东财团的庞大资源替他们遮掩，他们自然能肆无忌惮，不过和颍东财团有勾连的高手应该不止这两个人，只是他们平时行事特别恶劣嚣张，被我们寻着了蛛丝马迹。”
楚渊：
“不过也算是有突破口了，对吧？其他的人，应该就不难猜了。”
高海肯定地点头，认同楚渊作为优秀情报官的直觉。
明面上这些人没有任何交集、往来，若是换做平时自然不会有人觉得哪里不丢，可如今高海已经从庄兰口中得知了颍东财团的幕后真相，在这样的背景下重新看，所谓的‘无关’反而就值得怀疑了。
所以，只要通过分析牟霸和赢宽过去的行动轨迹，顺藤摸瓜便可揭开更多秘密。
楚渊更进一步推理：
“你把那些和颍东财团有仇的人都找来了，这招不可谓不妙呀，这些人就算没有一分钱的上进也有极强对抗颍东财团的意志，而且他们一定会答应帮你，因为这样墙倒众人推的机会可不多。”
高海再次点头，确认了楚渊的推断。
事实上，在庄兰揭露颍东财团真相之后，他便开始酝酿这一计划。
颍东财团作恶多端，虽然隐藏得很好，却必定招致无数敌视的目光，这些仇敌若能联合起来，必能形成一股恐怖的力量，尽管他们彼此间未必完全认同彼此，但都会在对抗颍东财团时团结一致。
至此，还有一个疑问：
“梵海，白狼一直难以彻底渗透南方，对南方的控制并不强，你是怎样这么快就找到这些人的？”
高海苦笑一下：
“其实，也没你说的那么快，不过我承认确实比预期要顺利。”
在庄兰提供的情报的时候，高海已经能够联系到一些相关人士了，在赢得这些人的信任后，他们便介绍了其他与颍东财团有仇的人，直到后来高海才终于明白，这些和颍东财团有仇的散兵游勇之中也不乏有识之士，他们早已意识到需要团结起来才能报仇雪恨，所以已经开始在形成一套特殊的网络。
高海说的十分轻松，但楚渊能明白，落实这样一个庞大的计划有多么复杂易错。
这时，梵海突然意识到了，或许，这便是高海真正出彩和厉害的地方：
高海既不是修行实力和天赋强的，也不是在细节和专业上最厉害的，但他却是懂得跳出棋盘，站在更高维度审视局势的人，所以，他懂得如何利用一切可以凝聚的力量，来打赢一场胜算不高的仗。
而这一点，正是自己所欠缺的。
……
正午，艳阳高照。
在经历了数个小时激烈厮杀后，牟霸背靠一块巨石，喘息如牛。
牟霸的目光落在脚边那三具冰冷的尸体上，这是他在今日之战中亲手斩下的首级，再将视线移往不远处那十余个仍精力充沛的人，心中涌起一阵疲惫和绝望。
慕辰站于牟霸面前，嘲讽道：
“牟霸！你老了！这么多年里，纸醉金迷摧毁了你的斗志，酒色财气掏空了你的身体，你虽有顶尖之名却早已无顶尖战力，却连我们几人都能将你困死，真是讽刺啊，何其讽刺！”
牟霸闻言，内心里也同样觉得滑稽，他曾是天之骄子，一位无人可撼的顶尖宗师，如今竟被一个大宗师与一群小宗师、高阶修行者逼至如此田地？…这样的事情，讲出去都不会有人相信…
慕辰缓步向前，牟霸本能地做出防备，发动攻势，可是与之前的交手相比，这一次的出击在慕辰看来漏洞百出，他轻松地避开后反击，牟霸庞大的身躯被击飞，最终脸部重重地砸在尘土之上，颇为狼狈。
竭尽全力，牟霸还是没能重新站立，只得挣扎着转过身，仰望天际。
眼前的飞鸟划过湛蓝的苍穹，牟霸不由得开始反思：自己力量的衰退究竟始于何时？
是10年前，当体重超越了两百公斤的那一刻吗？
是15年前，当放弃了坚持数十年的晨练习惯的那一刻吗？
还说更早时，当遭遇瓶颈放弃拼搏决心的那一刻？
在念头尚未理清的瞬间，一股致命危机感突然笼罩着牟霸，他奋力坐直身体，就见慕辰手持长刀，冷冷地步步逼近，距离两人之间，不过剩下区区几步之遥。
牟霸彻底慌乱，嘶吼道：
“等等！我们…我们再商量一下！”
唰~！
长刀破空，生死界限…
过往仇怨，终烟消云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