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47章-弓箭·守护
……
时间稍稍退回。
退回到耀灵大军刚刚发起冲锋前的那一刻。
……
耀灵大军之中，有位少年让人觉得眼熟。
屹峰！
或者现在应该称他为，朱砂·屹峰！
5年前，屹峰住在宇星城西区教堂里，是孤儿，祈愿战役让他失去了朋友和挚爱的楉楉姐，身边只剩一个青梅竹马的小女孩：小艾，战后，前任大长老朱砂·崎庸认他做干孙子，认小艾做干孙女，这件事在宇星城几乎算是人尽皆知。
然而，人们不知道的是，屹峰这5年来所承受的痛苦。
人都说，时间能淡化一切，那5年时间，足够屹峰淡忘那段经历吗？
很显然，不够。
新的亲人没有让屹峰从痛苦的阴影中走出来，5年里，即便崎庸和小艾无微不至的关怀，但他依旧备受煎熬，他将全部精力和时间都投入到不断磨练自己变强的道路上，和乔榕·正奇一样，他等待这样一个复仇的机会已经很久了！
所以，屹峰想尽一切办法，即便才15岁都不算成年，还是混进了耀灵大军，来参加这场西北战。
……
冲锋之前，屹峰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眼中的狂热早已按耐不住…
仇恨，已经彻底侵蚀屹峰的心智了！！
“冲呀！！”
冲锋号角响起时，屹峰的引线被点燃，犹如脱缰野马，根本不顾及什么阵型、站位，一下子冲前面去了。
没有什么，能拦住渴望复仇的屹峰！
5年了，他这口气积攒了5年了！！
“啊啊啊啊！！！”
屹峰涌入大雪纷飞的战场，横刀立马，轻而易举的杀死了两个向他扑来的死物。
看着那被自己杀死的死物冒着黑色的浊气，溅出暗青色的浓稠液体，屹峰的呼吸和心跳都在加速。
这种感觉，没错，这种感觉不会有错的，和自己梦中模拟的那种感觉简直一模一样，复仇的快感，虽然只有一点点，却畅快无比。
“哈…呵呵…呵呵呵…”
屹峰全身颤抖，双目爆红，整个人处于完全狂热的状态，连身后偷袭而来的两只死物都没有发觉。
“排击浪潮！！”
突然狂涨的两排水浪化解了屹峰的危机，他身后突然闯出一个体格健壮头发竖起的大叔。
“喂，少年，集中精神，如果你不想死的话！！”
大叔望着屹峰海的背影，看到他发抖以为他是在害怕，想着毕竟这么小的家伙，虽然不知道他怎么混进来的，但一定是第一次上战场，恐惧，尤其是第一次杀死死物的恐惧肯定需要一段时间的适应。
不过很快，大叔就被打脸了，因为屹峰的状态，绝对比恐惧更加危险。
屹峰并没有理会大叔，没有感谢，甚至没有看他，突然就朝前方的战阵疯狂的冲刺。
“啊啊啊啊啊！！！！”
惊人的气势，着实让人印象深刻，大叔停在原地，望着屹峰远去的背影，沉默良久…
……
屹峰彻底的狂热和兴奋了，他出手的越来越快，斩杀的越来越多，仿佛有使不完的力气，即便是受伤也在所不惜，恨不得长出獠牙和利爪，将敌人捏碎，踩碎，再撕碎，咬碎。
报仇，报仇，报仇，报仇，报仇，报仇！！！
屹峰心中只剩下简单两个字不断重复的对白，他几乎就要冲到队伍的最前头了！
也正是在这时，屹峰开始慌张了！！
没错，屹峰开始慌乱，开始越来越急躁！！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怎么也杀不完？
…为什么全都是死物？
…为什么这么不经打？
…为什么连一个北国法修都碰不到？！！！
只是这样屠杀死物，到底对复仇有什么意义？！！
屹峰心烦意乱，攻击的势头减缓，加上越是靠近的地带敌人越是密集，屹峰终于再次碰到了危机。
突然从雪地里伸出一只骨手，抓住了屹峰的脚腕，屹峰闪躲不及，正好被扑面而来的一只咕噜骨刺击中，本能抬起的手臂挡住，手臂被切出了一道伤口。
终于来了一个像样的对手！
初步估计，是一只高等级的死物：咕噜兽！！
这种咕噜兽和死修死妖还不同，是一种北国合成的人造死物，可以算是专门为战争打造的特殊兵器，其弱点在它腹下的心脏。
这些，屹峰早已在书本上学过，如今，正是机会实践！
伤口的隐隐作痛的感觉，抵消了心中的部分凌乱，屹峰的气息也逐渐平缓，露出一丝笑容了。
“来的正好！！”
咕噜兽全力助跑扑向屹峰，屹峰根本不闪躲，直接迎击上去。
“去死吧！！啊啊啊啊啊啊啊！！！！！”
屹峰愤怒的吼声回荡在西北的寒风之中，那样一副搏击的画面也几乎被定格。
连屹峰本人都没有注意到，他内心深处一丝黝黑的火苗被点燃了，那沉寂了整整两年的心魔再次苏醒，将力量遍布蔓延到屹峰的骨头，肌肉，双眼，迸发出血红的颜色！！
这时，突然有个人冲出来了！
啪！
来人竟是小艾！！
就在最最关键的胜负一刻，小艾突然冲出来，赶在咕噜兽前面扑倒了屹峰，屹峰虽然失去了刺杀咕噜兽的机会，但也算捡回了一条命，他此时此刻的惊讶之情取代了之前的狂热，心魔那一丝扩散的力量也在不经意间烟消云散。
唰！！
咕噜兽扑了个空，被后面赶来的人斩杀，那正是刚刚救过屹峰一次的那个大叔。
这时，庞帅（玩家@不吐葡萄皮）也姗姗来迟，看到屹峰和小艾都没事，对大叔千恩万谢…
小艾和庞帅怎么突然出现了？
其实，早在崎庸发现屹峰偷偷跑来西北战时，他已经无力阻止了，只能让小艾和庞帅这两个屹峰为数不多的朋友追上行军的队伍，希望能够阻止屹峰，可谁知两人在大军冲锋前夕才刚好赶到战场，四下找不到屹峰只能跟着一起冲锋，直到刚刚屹峰陷入危机时，小艾才看到了他。
此时，庞帅肚子里憋足了怒火，他正要走过来教训屹峰一顿，可谁想，屹峰却先发火了。
只见屹峰回过神来，一阵大怒的推开了压在身上的小艾：
“你疯了吗？！！”
只见小艾满脸眼泪，连眼睛都模糊了，下唇被咬出血丝，站起来走到屹峰面前，用颤抖的手狠狠的扇了屹峰一巴掌：
“你才疯了！你才是！！！！”
庞帅从未见过如此模样的小艾，她拼尽全力喊出的声音让人灵魂都颤抖起来，根本想不到，这个文弱的女孩能够爆发这么强大的气势。
“呜呜呜，哇啊哇哇哇，呜呜…”
小艾的哭声不断，屹峰突然觉得自己的心慌了，他突然就想起了那些被忽略的记忆，这5年来，一直在炼场角落注视着自己，端茶递水，无微不至，像空气一样的女孩，自己记忆里，已经有一块无比重要的位置被她填满了。
小艾情绪激动道：
“…
…屹峰哥哥，我知道你想复仇…
…想复仇都想疯了…
…这几年里，没有人比小艾更清楚你一直备受煎熬…
…可是，可是你现在的样子太可怕了…
…如果…如果让楉楉姐和神父知道你现在这样，他们一定会很难过的！！！
…”
屹峰停顿了一下，冷冷一笑，显得有些落寞：
“难过？他们已经死了，已经死了…5年了…”
小艾擦固执道：
“…
…是！楉楉姐死了…
…她死了5年了！
…可是真正忘不了他们的是谁？是谁？
…屹峰哥哥你忘不了杀死他们的凶手，但你忘得了他们的笑容吗？
…屹峰哥哥，你难道忘了，楉楉姐死前的那个笑容吗？
…小艾虽然没有亲眼看到，但楉楉姐那样的仙子即便是死去，也一定会笑的很美好…
…纯真，无怨无悔，没有恐惧，害怕，也没有埋怨…
…难道…
…难道，屹峰哥哥难道忘了？
…难道觉得他们的死，对你来说就只意味着杀戮吗？！！
…不惜赔上自己性命也有发疯的杀戮吗？！！！
…”
小艾的话，让屹峰和庞帅同时都陷入了追忆：
5年前，仇铭让屹峰在槡楉和小艾之间做取舍，屹峰选不了，仇铭便要替他选择，关键时刻槡楉为了保护小艾而牺牲，她最后闭上眼时其实还留了一抹笑容，小艾未曾亲眼见过，但庞帅和她说过…
那是屹峰对槡楉最后的印象了…
怎么…能够忘记？
小艾抹掉眼泪：
“…
…屹峰哥哥…
…楉楉姐曾经说过，她说你在诸多武器里选择了弓箭，她是非常高兴的…
…因为在楉楉姐心中，弓箭意味着守护，帮助和保护更多的人…
…楉楉姐就是这样一个善良的女人…她这一生都在为了别人而活着，苦并快乐着…
…她希望我们能理解她的做法，能够传承她的做法…
…现在，教堂里只剩下小艾和屹峰哥哥了…
…屹峰哥哥忍心看到楉楉姐心愿破灭吗？
…”
屹峰看着小艾，视线逐渐上扬，仿佛能在她身后看到槡楉的幻影，她还和5年前一样，那样笑着却不说话。
守护…弓箭…
屹峰当然知道小艾在说什么，那是槡楉曾经说过的话呀。
庞帅突然反应过来，从背包里，将屹峰留在家里的那把弓箭取了出来，放在屹峰怀里。
这次，屹峰偷跑出来，是没带弓箭的，因为他早就听说北国的气候不适合用弓箭作为武器，所以他便只带了刀刃，还提前学了刀术，只是小艾和庞帅出发去追屹峰时，顺便把弓箭又带了出来。
屹峰看着这副弓箭，缓缓的出了神。
自己一出生，便是被槡楉照顾，槡楉操碎芳心：
…有一次自己重病，她百般关怀照顾…
…有一次自己说要习武，槡楉便亲手做的这副弓…
…有一次自己夸她漂亮，她的笑容是那样明媚…
…有一次自己偷偷的，也看到她在床边悄悄哭泣，那眼泪，让他心碎…
小艾犹豫了片刻，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副弓手护指，轻轻放在屹峰手上：
“…
…这是楉楉姐本要送给屹峰哥哥的月丰节礼物…
…她之前让我转交给屹峰哥哥…只是没想到，后面发生了那么多事情…
…之前，小艾一直都不敢拿出来让屹峰哥哥看到，也不知道该怎么和屹峰哥哥说。
…其实，在那年月丰节前楉楉姐就告诉过小艾…
…她想在月丰节后离开宇星城，去东边旅行…
…她希望屹峰哥哥未来能成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而不是被她所牵绊…
…尤其是那次绑架，让她坚定了这个想法…
…楉楉姐希望…希望屹峰哥哥不要…不要…
…对不起，屹峰哥哥，对不起…
…对不起，我不该在这个时候说这些的…
…呜呜呜呜…
…”
小艾说着说着，有些说不下去了…
其实，槡楉早发现了屹峰对她的情愫，她之所以要走也正是因为如此，既不想拖累他，也不想伤害他，走，似乎是最好的选择…
有些时候，爱情是牵绊，是阻碍，尤其是当两个人连两情相悦都不算上。
自卑？愧疚？暧昧？痛苦？
庞帅百感交集，双眼发红，这就是她深爱着的槡楉，总有一颗为他人着想的心，5年了，虽然自己一直没说，但真的好想她呀。
听到小艾的话，屹峰闪过一丝惊讶，但逐渐的，又理所当然的苦笑起来。
“是…是这样的吗，原来，是这样的呀…”
屹峰仿佛受到了巨大的打击，内心是纠结不堪的低落和悲凉。
原来，事情的真相是这样…
…原来，在结局之前还有这样一段花絮…
…原来…自己的仇恨这么可笑，自己的情这么多余…
…原来一直跟自己过不去的不是这该死的命运，而是自己…
…可即便是这样，自己还是很想她…
…很想，很想…
小艾期期艾艾：
“屹峰哥哥，你冷静一点，我求求你，冷静一点点好不好，你这样…你这样我真的好怕，好怕再失去…”
屹峰将护指捏在手心，将小艾抱在怀里，死死抱紧…然后…突然全身颤抖，眼泪如潮水般涌出来，大颗大颗的滴在冰冷的雪地上。
“哇哇哇！哇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5年…
这是屹峰唯一一次哭喊…
也是唯一一次激烈的发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