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永见众人都得救,十分感激的走到夜明面前。
“善缘兄,此番实在多谢你出手相助。”
夜明只是一笑,没有多说什么。
随后,牧永又走到沈小姐面前:
“沈姑娘,你是在下见过的最为果敢,最为......像你这样的姑娘,我从未见过。”
说一大通之后,又听他说道:
“只是我恐怕不能对你承诺什么,因为我还要顾忌她们的感受......”
牧永一边说,一边看向其他姑娘们。
沈小姐闻言,却是一笑:
“牧公子,这次,你恐怕想多了,我并未想与你有什么关系。
先前之语,乃是兄长戏言,非我之意。
我是欣赏你才华不假,但也仅此而已。”
牧永闻言,先是有点失望,再是松一口气道:
“没有就好,没有就好。”
夜明撇一眼天边,见天色已蒙蒙亮,笑着说道:
“小妹,差不多该走了。”
沈小姐颔首,对牧永一礼之后,随夜明身后。
夜明走过盗圣身边,笑道:
“你家这位,值得好好珍惜。”
“翠儿是我娘子,是世上最好的女子,我自会珍惜。”
盗圣拍拍胸口说道。
一旁翠儿闻言,难得的有些脸红,以袖遮面。
夜明笑着拍一拍盗圣肩头:
“你们还没孩子,明年今日,包你们一对龙凤胎。”
盗圣夫妇闻言大喜,连连感谢。
夜明只是摆摆手,带着沈小姐继续往前去。
拉着车的水牛不知何时出现在路边,载着两人消失在晨曦之中。
牧永望着这一幕,不知想着什么,微微叹一口气。
那些姑娘们则催着他带自己等人离开这里......
离开仓足府城之后,水牛车继续前行。
车上,沈小姐正拿着那张牧永亲笔所写的诗词细读。
夜明见此,笑道:
“我还以为你被人家拒绝之后,又要想不开呢!”
沈小姐闻言,微微一笑:
“老实说,这么被人拒绝,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的,但好在我自己也没动心,否则说不得还要让兄长你看一出寻死觅活的好戏。”
夜明歪着头看向她道:
“以前的你可能会因为这种事寻死觅活,但现在的你,绝不会。”
“兄长还真是了解我呢!”
“哈哈,那是当然,不然怎么做你兄长。”
两人正说着,却见前方路边有一桩怪事。
举目望去,见一身穿孝服女子正在用扇子对着一个新鲜坟包扇着,坟旁还生着一堆火。
夜明指着前方村子,对沈小姐说道:
“今日便在此休息,劳烦小妹去向那女子借宿。”
沈小姐走下牛车,走到女子身后,见女子都已经累的满头大汗,手臂发酸,却还是在坚持着扇坟,有些好奇对方这么执着于此,是要干什么。
“这位姐姐,你是在做什么?”
女子全神贯注于扇坟之事,并未察觉身后有人到来。
听到沈小姐出声,这才反应过来,回头看向沈小姐。
见对方也是个身着粗布麻衣的寻常姑娘打扮,也就没有太在意,随口说道:
“没看见我正在扇坟吗?”
沈小姐见这女子面目清秀,算得上好看,只是手上有不少干活劳作留下的老茧,显示着其也是个辛劳之人。
“为何扇坟?”
“自然是要坟干。”
“这是你亡夫的坟?”
“不错。”
“新坟立起,等到来年夏季,自然会干,何必多此一举?”
“那岂不是要等半年?我却是等不得。”
“你有急事?”
“那是自然,我要改嫁。”
“改嫁,为何要扇坟?”
“我这亡夫临死前让我等他坟干之后,才许改嫁,可我不想等那么久,便以扇扇坟,以火烤坟,如此才能快些使坟干。”
“半年而已,这都等不得吗?”
“休要说半年,就是一天,那也嫌长。”
“这么急,你已找好人家了?”
“自然,镇上贾公子为人和善,又有秀才功名在身,还是我幼时玩伴,如今亦是丧偶,其愿意娶我,我自不能再等。”
一番询问之后,女子继续扇坟,肩膀都累的快要抬不起来,还在咬牙坚持。
沈小姐见此,又问:
“你亡夫待你很差吗?”
“倒也不算差,虽然有时会挨饿,但只要他有的吃,就不会少了我的。”
“那你还......”
“正是因我那亡夫待我不算差,这才来扇坟,如此也不算我毁诺。”
沈小姐见此,沉默一下之后,不再讨论这个问题,只是说道:
“我与兄长途经此地,想要借宿休息一晚,不知可否通融?”
“借宿?给钱吗?”
沈小姐从水车上拿下来十几枚铜钱,问道:
“如此够吗?”
女子见到钱,眼前一亮:
“行,我家就有空房间,可借你们住。
要是愿意再添五文钱,晚饭也能一并帮你们做了。”
“如此就叨扰了。”
沈小姐感谢一声。
女子见有钱赚,加之扇坟实在辛苦,站起身来,带两人往村里去。
路上沈小姐与之又闲聊一阵,得知女子本家姓孙。
孙姓未亡人或者说孙寡妇,带两人一路进村,来到一处只有五间的茅草房。
据她说所,她亡夫是泥瓦匠,专门帮大户人家盖房子的。
自家虽然没有砖瓦房,但盖出来的茅草房规格也不算小,比村长家都豪华。
将夜明和沈小姐住处安排下来,孙寡妇便去厨房做饭,招待两位客人。
刚在厨房里忙碌一会儿,外面就有人来。
乃是一对老夫妇。
这两人来到孙寡妇家门前,面色很不好看。
其中的老妇更是直接大骂出口,各种污言秽语都是骂出口来。
正坐在屋里歇脚的沈小姐闻声,出外查看。
孙寡妇也从厨房出来。
老妇见到她,骂的声音更大。
孙寡妇被骂,面色很是难看,却没有反驳。
无他,只因这老夫妻乃是她的公公婆婆。
沈小姐见老妇只是骂人,却不说原因,便上前询问原因。
老妇见到她,又询问孙寡妇是不是还在家里藏了野男人。
这时候,夜明也从屋里走出来。
老夫妻一见真有男人在,骂人骂的更狠了。
夜明忽然被骂,也不生气,只是笑着上前纠正他们骂人的雅言字音不准。
老妇没想到这位居然还纠正自己的发音问题,也是一愣,仔细一观察,发现这位举止颇为疯癫,这才明白,原来是个疯子,骂人的声音不由一滞。
沈小姐见此,出口询问是怎么回事。
那老妇不说话,只是冷眼瞪着孙寡妇。
老翁情绪要稳定一些,解释了一下原因。
原来是因为村里有人看到孙寡妇带他们回来,说是带个野男人回来。
他们听说之后,这才找上门来。
沈小姐闻言,笑道:
“两位,我这兄长是个先天的傻子,还患有疯症,又傻又疯又蠢,生活已不能自理,端的是无药可救。
事事都要由我照看,断不可能做出什么男盗女娼之事,两位大可放心。”事实摆在眼前,老夫妻见夜明的确是个疯子,也知道是自己错怪了儿媳妇。
老妇面色缓和不少,不再骂孙寡妇,但也并无道歉的意思。
她可是长辈,世上从来就没有长辈同晚辈道歉的说法。
知道眼前姑娘是带着疯癫兄长一起,还付了钱,两人也就不再计较。
原本两人都打算走了,却见之前一直低着头的孙寡妇忽然说道:
“我打算改嫁。”
老妇闻言,顿时有些炸毛:
“你说什么?”
见老妇生气,孙寡妇下意识的缩一缩脖子,但随后又抬起头来,再次说道:
“我要改嫁!”
这次她不但说要改嫁,还直接表示,已经同镇上的贾公子说好,等亡夫坟一干,就立马嫁过去!
老妇闻言,气急败坏,指着孙寡妇,手指直颤。
本想骂人的,却是一口气没有喘上来,气的晕倒过去。
老翁见此大惊,赶快扶住老妇。
孙寡妇见此,也是吓一跳。
她虽然是有些怕老妇,但由于平日里都是分家住的,婆媳矛盾其实并不尖锐。
再说改嫁之事,她也确实理亏,见老妇气晕,也赶紧上前查看,扶着老妇进屋里去。
进屋之后,又是拍背,又是喂水,半晌才终于让老妇转醒过来。
老妇醒来之后,指着孙寡妇鼻子大骂不已。
只是任老妇怎么骂,孙寡妇都只是低头不语,颇有些充耳不闻的态度,丝毫没有放弃改嫁的打算。
老翁见此,也是气急,但长叹一声后说道:
“也罢,既然你一心要改嫁,我这个做公公的也不拦你,但你起码要为我儿守寡一段时间吧!
不说三年,就一年如何?”
孙寡妇摇头:
“不行,我不想再等下去,他坟一干,我就改嫁!”
“我儿才头七才过,三七未完,你怎么也该等一段时间的。
再说了,你说的那个什么贾公子当真那么好?”
老翁很是气愤的质问道。
“那是当然,贾公子为人谦逊,德才兼备,又是我幼时玩伴,乃是最佳的改嫁对象。”
孙寡妇自然是向着那位贾公子说话的。
老翁闻言,又说道:
“你不是说他也才丧偶不久吗?
如此,你们都等个一年半载之后再论婚事,应当更为合适!”
“我才不想等那么久,他也不愿等那么久。”
“你们这么做,对得起自己新亡不久的丈夫、妻子吗?”
老翁生气的指着孙寡妇鼻子质问。
孙寡妇仍是固执己见:
“人都死了,还要框住我们这些活人,你不觉得这样太过分了吗?”
见这儿媳如此固执,老夫妻俩都气的要死。
改嫁这事,别说在乱世,就是在盛世,也是常有的事,老夫妻虽然气愤不已,但也没办法。
指着孙寡妇大骂一顿之后,气愤的离去。
气走两老之后,孙寡妇一点儿不觉自己做错,只是松一口气后,看向远方,嘴里还在念着“贾公子”。
沈小姐在一旁,看到她眼里满是对不久的将来新生活的向往。
发呆一会儿之后,孙寡妇又去做饭去。
沈小姐正想再坐下休息一会儿,忽然感觉耳朵被人掐着。
“丫头,刚才你对那老夫妻说我什么来着?再说一遍,好不好啊!”
夜明的手不知何时已经揪着沈小姐的耳朵。
“疼疼疼,耳朵,耳朵要掉了,兄长,你这是作甚?松手,快松手!”
“你重复一遍之前说我的话,我就松手。”
“啊,我之前有说什么吗?”
“装傻是吧?”
“啊,疼疼疼,兄长,歆沐知错了,知错了!”
“错?你没有错,我只是想再听一听你刚才怎么向老夫妻介绍我的话而已。
放心,我又不是什么恶魔,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我这人,最大度了,绝对不会生气的。”
“啊,兄长饶命啊,歆沐知错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