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干尸从天而降,长着大嘴,露出白森森的两排牙齿,由于面容枯槁几近骷髅,所以嘴唇紧缩包着牙床,看上去煞是可怖。只听那下坠的干尸嗓子眼儿里发出“咕咕”几声怪叫,怪眼一翻,便朝着范统扑来。
王维汉走在范统前面,听范统喝道“是血”,便立即转身朝身后看去,这时眼见从上方掉下个东西,就赶紧用手照去,却见竟是具干尸扑至。
眼又见干尸自上而下,却不像是掉落下来,其速度稍缓更像是飞扑抓人。他脑海中忽然想到,以前听过的传说,口中不自觉地喝道:
“飞僵!”
众人听闻“飞僵”二字,虽然都不信世上却有僵尸,更不信僵尸能飞,可眼见干尸扑向范统,不禁均是心头一震!
范统诈见此状,一惊非小,只觉得嗓子眼发堵,后脊梁冷气直冒,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见干尸扑至,却双腿发硬,全身僵直,甭说闪身避开,便是连一步也挪不动。
韩大胆儿相距较远,虽然他应变奇快,但在这狭长的通道中,身后又挡着梅若鸿、叶灵和王维汉,一时间竟然难以瞬间驰援。
还好陈飞扬离着范统最近,他眼疾手快,见干尸扑至,来不及伸手拉扯范统,只能飞起一脚,直接将范统踹飞。
这一脚力道不小,踹得范围差点连早点都吐出来,肚子里一股子凉气,直接逼出体外,身子飞在半空还出了个虚恭,龇牙咧嘴地一头撞在李环身上。
幸好还好范统身子胖,就赛个皮球似的,这一脚只是冲力极强,却没受什么伤。只是难为了李环,要伸掌在范统身上一托,将力道卸去,将他放下,同时,这大半虚恭都有迎面而至,呛得李环一阵恶心。
众人都以为那干尸要扑个空,或是直接摔在地上,谁知干尸身子便要坠地之时,却陡然在半空停住!
陈飞扬喝道:
“竟然停在半空了!难道真是飞僵?”
那干尸只发出一声低吼,似是极为痛苦。手电光线晃动,见干尸身后一大团物事不知什么,另有数十条或粗或细的绳索,往复缠绕好似一团乱麻。原来干尸却是被这些东西拉扯住,停在离地面两尺之处。
叶灵道:
“我爸说过,有些古墓中,专有些吓退盗墓贼的机关,其中就有种利用绳索操纵的假人,假人做成僵尸,被机括绳索操纵,一旦触碰的机关,机括带动绳索,那假人干尸便赛活的一样,盗墓贼见了自然被吓得推出墓穴!”
范统惊魂稍定,结结巴巴地道:
“不……不是说……这不是古墓么……那干尸……不……不像是假的……”
梅若鸿道:
“这干尸刚才下落时,手电光照见,并不像是被操纵的人偶!倒像是活的一般!”
话音未落,只见干尸身子一晃,竟身子陡然向上飞去,眼看便要隐没在甬道上方的黑暗之中。
梅若鸿只觉一个身影从身旁窜出,手上寒光一闪,却是一把锋利的长刀,此人却正是韩大胆儿。
他在甬道壁上借力一纵,身子便从梅若鸿叶灵等人头顶越过,身在空中一翻手便抽出露陌刀,朝着干尸背上那些粗索斩去。寒光一闪,只听“喀拉拉”声响,干尸未及没入黑暗,便再次下坠,“扑通”一声重重摔在地上,却发出“哎”的一声惨叫!
梅若鸿大声道:
“是活人!”
赶紧便向那“干尸”奔去。
那干尸落在一队人中间,此刻成为众人焦点。梅若鸿身旁是叶灵,挡在前面的还有王维汉,再前面是陈飞扬,甬道有很狭长,她一时间没法挤过几人,自然不如已经飞身越过众人的韩大胆儿来得方便。
韩大胆儿脚一落地,便赶紧收刀,举起手电筒朝着那“干尸”照去。只见“干尸”身体颤动,穿的衣衫有些脏污,却并不破烂,只是满身血污,从胸至推,都有大大小小数十处刺伤。
说来也奇怪,虽说这“干尸”满身刺伤,浑身血污,但创口中却并不怎么流血!
就在此时,那“干尸”赫然发出生意说了话,只听干尸颤巍巍道:
“救……命……”
手电光照在“干尸”脸上,他面色惨白全无血色,但双眼玻璃体尚未浑浊显然的确是活人,只是不知道甬道中,为什么会有个身受重伤的活人?
那奄奄一息的活人,身子就赛被嘬瘪了的柿子,好像内里血气都被吸光了,这才变得形容枯槁,好似干尸!
韩大胆儿急忙上前,想要查看此人伤势,口中朝其他人喝道:
“拿药!快!”
可那人不待被韩大胆儿扶起,刚说出“救命”二字,便喉咙里咕噜一声,随即就气绝身亡,成了一具真尸首!
众人正惊骇之际,忽听有人发出一声大喝,未及分辨那喊喝之声,却见坐在地上惊魂未定的范统,指着韩大胆儿身后道:
“王!王维汉!快!”
韩大胆儿猛一回头,却见王维汉不知被什么东西抓住小腿,正急速向上拉扯。王维汉刚发出一声喊喝,身子已经飞快向甬道上方黑暗处没入!
韩大胆儿纵跃而起,正要挥刀救援,却见王维汉一个卷腹而起,手中寒光一闪,似乎有柄极短的利刃,在腿边一划,便顿时大头朝下,向着甬道地面摔落。
陈飞扬和韩大胆儿一样,本想飞身救援,但纵身而起时,王维汉已经用利器削断,缠住小腿的东西,身子骤然下落,却正好要和纵身而起的陈飞扬撞在一起。
这二人如果相撞,在黑暗的甬道中,必然受伤不轻。
幸好此时,韩大胆儿一个箭步,以八极拳中一招,将下坠的王维汉横向推出,然后单臂一伸,已经抓住王维汉肩头,随着刚才自己将垂直下落之力,转为横向之力,只是王维汉身子横飞,这股力道将两人带着,一并朝前飞出。
前面正是叶灵与梅若鸿,王维汉和韩大胆儿二人身子沉重,即便横飞撞向梅若鸿和叶灵,两个女人也必定会被撞伤。
这时叶灵反应奇快,已经抓住梅若鸿,向后纵跃,但梅若鸿不会武艺,来不及纵跃却始终慢了一步,眼看便要和韩、王二人撞在一起。叶灵急忙一个转身,窜到梅若鸿身前,作势想要接住两人。
此时韩大胆儿双脚朝着两边甬道石壁蹬出,同时用力挺腰拔背,竟然用全身之力,硬生生将两人横飞之势阻住。只听“擦啦啦”之声响起,却是王维汉落地后,腿上金属支架擦地的响声。
众人惊魂稍定,都不清楚黑暗的甬道上方究竟藏了什么怪物,不由得纷纷打着手电,提着水月灯往头顶黑暗处照去。可光照射程毕竟有限,甬道洞顶却远高于光线所及,高处仍旧是一片黑暗。
黑暗中似乎有层薄雾,带着极重的湿气,从空中飘散而下。就在众人打着手电照射洞顶的时候,韩大胆儿却俯身去查看,刚才自己挥刀从干尸背后斩落的粗索。
手电光一照,却见地上散乱着些像是藤蔓的东西,粗细长短不一,颜色黑绿中隐含一些血红色的筋脉,而且藤上长了许多尖刺,这树藤落地之后,便赛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仍不时轻微颤动。
韩大胆儿忙回头朝王维汉小腿看去,见王维汉正用一把锋刃极端的小刀,从自己小腿上将一根藤条剥下,那藤条上也生了不少尖刺,好在藤条所缚之处,正是王维汉腿上所戴的金属支架,尖刺大都刺在支架上,仅有一两根刺中了王维汉小腿,但刺伤很浅伤势无碍。
韩大胆儿忽然明白了,那干尸身上的刺伤是由何而来,他记起狗少曾经跟他讲过,被三阳教灰衫行者诱骗,前去铃铛阁地宫寻宝,当时有种防盗机关,便和眼前的情形一模一样。
就在此时,忽然甬道洞顶黑暗处,一阵“嚓嚓”的摩擦声响起!忽然,一道黑影向着梅若鸿和叶灵卷去。
那黑影犹如一条怪蟒,身长体阔,粗处竟然有碗口粗细,前段细的地方也仅比小臂略细。
“闪开!是捕人藤!”
韩大胆儿一声爆喝,身子依然箭射而出,一个前扑将梅若鸿和叶灵同时扑倒。韩大胆儿借着扑之力,已将两人抱在怀中。他生怕两人撞伤,所以一扑倒二人,便立即在空中转身,让自己后背着地。
这满是尖刺的树藤“砰”的一声拍落在地,幸好韩大胆儿扑倒两人,三人一齐飞出躲过了树藤的攻击。
韩大胆儿喝道:
“这树藤捕人为食,大家快跑!”
可他话已说晚,此时甬道中手电光乱晃,只见数十条长满尖刺的粗藤,已从上方黑暗处窜出,这些粗藤便赛活的一样,好似金蛇乱舞,分别朝着甬道里众人卷至。
韩大胆儿本想让众人朝青玉门处逃生,但去往青玉门的路却已经捕人藤拦住。他手持露陌刀翻身而起,一刀便将刚才扑击自己三人的树藤斩断,树藤断处,流出不少黑绿色汁液,但却并没有什么植物的芳香,反而是种尸体腐烂般的恶臭!
韩大胆儿挥刀扑上,将再次卷来的几跟树藤削断,同时忙对梅若鸿和叶灵喝道:
“往前跑,这树藤毕竟是植物,攻击范围有限!”
梅若鸿和叶灵见情势危急,本不愿意丢下韩大胆儿自己独个儿逃生,但韩大胆儿武艺高强,利刃在手料想这些捕人藤也伤不到他,如果此时二人上前相助,反需韩大胆儿分神照料,徒增危险,于是两人将一盏水月灯留下,倒退着朝甬道深处走去。
众人身上都带着短把铲,这短把铲专为挖土刨地而用,铲身是合金打造,铲缘更十分锋利,几乎可与刀刃媲美。甬道众人均挥舞短把铲,切削树藤,可这些树藤乱舞却赛活物,只是活物总有疲累之时,可树藤却前赴后继,不停朝几人卷来,或拍击,或翻卷,让众人应接不暇。
韩大胆儿招呼众人边打边退,王维汉和陈飞扬离他最近,他上前两刀斩落两根树藤,让陈飞扬和王维汉先往前跑,自己去接应李环、范统。
李环拉着范统被几根树藤围住,范统腿脚一软竟然坐倒在地,同时一根树藤已经朝着范统卷去范统一个就地翻滚躲开粗藤,却同时另有几根细藤,从上而下朝着范统面门刺落。
幸好李环一铲横挥,将细藤斩落不少,犹是如此,范统脸上也被一根细藤划破了一个口子,鲜血勃勃留下。
这时却有一根粗藤卷向李环脖颈,这藤上满是尖刺,若被卷中必定刺穿动脉,立即毙命。
关键时刻韩大胆儿一个飞扑,将围住二人的树藤斩断,接着前窜余势不消,单臂在地上一撑,身子又前窜两尺,右臂挥出,刀锋过处,树藤应声而断,未及卷住李环,只搭落在他肩头。
李环忙用短把铲将断藤挑落。搀着捂着脸哀哀嚎的范统,跟着韩大胆儿一通退入甬道深处。
可就在韩大胆儿断后之时,数十根树藤竟然同时席卷而至。韩大胆儿正要挥刀,却有三四根树藤已经将露陌刀卷住。虽然露陌刀异常锋锐,但被众多树藤卷住,一时间竟然难以挣脱。
韩大胆儿双手握住刀柄,正要用力抽刀而出,却见其余树藤已经齐向自己扑来。这捕人藤满是尖刺,根本无处着力,若不依靠利刃,只用拳脚根本无法抵挡。
他身上再想伸手去摸腰间的短把铲,或是红白双樱短刀,眼见已然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