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穴缓缓向下,走了一阵落差已比之前又向下了十余米,眼前却已经是尽头,只一块光秃秃石壁挡在眼前,前方再无去路。
韩大胆儿抬头观瞧,感觉一股阴寒的凉风从上方扑面而来,原来洞穴尽头的石壁上方,竟然是个向上的石穴。石穴幽深黑暗,似乎并不是竖直向上,而是稍稍倾斜,延伸出不知多远。
韩大胆儿提着水月灯纵身一跃,已经在面前石壁上借力,身子向上腾跃数米向上的洞穴洞壁十分光滑潮湿,并没什么凸起之处,所以即无法攀爬悬挂,更不能借力再次上跃。
他本想用红白双樱短刀当做攀岩钉钩,再向上爬,可这石壁颇为坚硬,用镔铁打造的双刀插向石壁,却崩起数点火星,凭着韩大胆儿的臂力,刀尖也仅能插入少许。
而且深穴石壁虽然坚硬,但却很脆,稍微一动就掉下一块岩壁,插入的短刀随即滑下,看来只能用岩楔之类东西,深深打入岩壁固定,再一点点向上攀爬才行,就凭韩大胆儿现在身上的装备,恐怕很难继续探洞前行。
无奈他只能原路返回,临走的时候,随手将刚才刀尖插入岩壁崩掉的一块碎石捡起,只觉碎石颇为坚硬光滑。
他回到洞口,抬头见洞口处狗少正在向下张望,喊道:
“怎么样?里面有什么?”
韩大胆儿做了个向上的手势,喊道:
“先上去再说!”
接着便用力在洞壁上连续借力上跃,伸手抓住绳头,向上攀爬。狗少在洞口拉扯绳子,加上韩大胆儿借力纵跃,没费什么劲儿,他便已攀住洞口,从巨石洞口钻了出来。
韩大胆儿简略说了下方情况,边说边做了个手势道:
“这洞穴像是半由天成半由人工,下面是一条缓缓向下的隧道,连入口这里两端向上……”
说着双手横着,向两端一划,然后停在两侧再向上一划。接着又道:
“尽头向上的深穴洞壁很坚硬,除非有专门登山的工具,否则光靠绳子,只能到达隧道尽头,无法继续向上攀登。”
他拿出那块崩碎的洞壁碎屑给狗少看。
狗少接过一看,这碎屑颜色青黑,除了断裂岔口外,其余地方都十分光滑,便举起碎石提起水月灯观瞧,想不到这青黑色石头,竟然能微微透出些许水月灯光亮。
狗少道:
“这不是岩石,色成青黑油光透亮,好像石块青玉!”
狗少落魄之前是个纨绔子弟阔少爷,那些年可没少败家里的祖产,其中有不少珍玩器物古董玉器,他虽然也不太懂,但玉器还是能分辨的。家里以前有个书桌上摆放的玉山子,就是青玉雕琢而成,只不过成色比韩大胆儿从洞穴拿出的碎屑要好上数倍。
韩大胆儿也透着灯光,看了看这块碎屑,的确像是块玉石,只不过成色极差,岔口处带着白色裂隙,内有石纹脏点,是品质最差的玉石,或者顶多算是块玉石围岩。
狗少道:
“想不到,天津卫地下还有玉矿,只不过这质地成色,做夜壶都嫌料子差呢!你说这下边是不是就通着九幽算盘城呢?”
九幽算盘城就是所谓供奉员峤仙镜的无终国古城。韩大胆儿起初认为无终古城,可能藏在燕山山脉深处,或是早就沉入了海底,被狗少这么一问,也觉得说不定有这个可能,最次这地下洞穴里也可能会有无终国的相关线索。
狗少见韩大胆儿不言语,便又道:
“咱们是不是抓紧去去弄点装备,然后再回来继续探洞!”
韩大胆儿摇头道:
“不行,明天上午就是拍卖会,得先去拍卖会才行!”
他话没说完,就见狗少,已经捧了一大捧泥土,朝着挖出来的巨石兽上糊去。
韩大胆儿知道狗少是怕人发现此处的洞穴,所以想趁着天黑无人发现,赶紧把洞口掩埋,便道:
“这周围没有人家,人迹罕至,其实也不用……”
他说这话,狗少动作却很迅速,找了几根树枝杂草垫在洞口,然后把泥土盖上,一边忙活一边说道:
“哎!这年月,人都穷疯了,还是小心点好!”
别看巨石挖开的时候费劲,埋起来却很快,没有工具就直接上手,没用多大工夫,狗少就已经把巨石兽掩埋,挖出来的泥土再填回去,相对就会松动得多,内里也有更多空隙,所以把土完全回填之后就像是小坟包。
狗少道:
“咱得把这石祠伪装成个坟包才行,这种荒僻地方有个孤坟,一看就是穷苦人随意乱葬的,不会有什么陪葬物件,也不会有毛贼打这种孤坟的注意!”
狗少又用一些下雨后的湿泥附在表面,还从一旁拔了不少野草,插在是泥上。甭说从远处看去,就是走近了观瞧,看起来这也像是一座坟茔。
韩大胆儿不禁赞叹道:
“嘿!你别说,弄得还挺像!不知道的还以为里面真埋着人呢!”
狗少道:
“嗨!我爹活着那会儿,我从家里钱匣子偷着拿钱,总得在下面立着垫些纸,再往上面扑上点银元,最后把成摞的银元横放在上面,这样老爷子开钱匣子从上面拿钱,也不会发现下面钱少了!”
韩大胆儿笑道:
“你小子鬼心眼子可不少!怪不得我爹那时候让我离你远点儿呢,要不都跟你学坏了!”
狗少叹息道:
“哎!往事不堪回首啊!”
两人一身湿泥,稍作收拾之后,便即离开。此处有这小坟包做标记也不怕下次来了找不到。两人在北运河边分别,各自回了住所。
第二天一早,韩大胆儿起了个大早,头天他已经跟梅本事请好了假,今天要去参加拍卖会。吃了早饭之后,他换上一身西服,这是过年时做的西服,还一次没上过身,要去参加法租界工部局的小型拍卖会,自然不能穿着警服去。
他刚要出门叫辆胶皮,却见门口站着两个车夫,一人跟前一辆胶皮。一辆车是空着的,另一辆车上,做这个姑娘,皮肤雪白容貌清冷俏丽,穿着一身浅色洋装,更显洋气十足,却正是梅若鸿。
“你怎么来了?”韩大胆儿问道。
梅若鸿道:
“来接你呗,去拍卖会你总不会打算骑自行车吧?”
韩大胆儿见她非要跟着去,手里又有邀请函,无奈只能上车,车夫抄起车把拉着车就奔了拍卖会地址。
路上韩大胆儿想起,之前从豁了嘴身上取下的黏液样本,交给了梅若鸿化验,便顺便询问化验结果,谁知梅若鸿却眉头微皱,淡淡地道:
“情况有点复杂,拍卖会结束后,我在跟你细说吧!”
韩大胆儿见她不想说,也不勉强,只是看她的神色,似乎这样本非比寻常。
两辆胶皮,穿过福煦将军路,来到大法国路,一栋二层的法式洋楼,展现在眼前。建筑外墙有青白色的大理石柱,和花纹繁复的雕像。
这栋洋楼的建筑格局看着并不像是宅邸,从一楼窗户可以看到内部的大厅,有些空旷宽敞,一看就不是住人的居所,倒像是专门举办展会的场所。韩大胆儿记得早前来这附近的时候,似乎这栋建筑还不是现在的样子。
梅若鸿道:
“这里原本就是法国俱乐部,前不久刚重建过,原本比现在小一些!扩建之后占了不少庭院面积,所以洋楼很大但庭院却小得可怜!”
韩大胆儿一看,果不其然,虽然洋楼占地面积不小,可院子却并不大。
今天的小型拍卖会人数很少只有十多人参加,可来的基本都是有钱的收藏家,或者是鉴古的前辈,每个来的人身家都颇为丰厚。梅若鸿是书香门弟,家资颇丰,韩大胆儿家里经商,也很有家底儿,可跟这些人比起来还是有些差距。
只见洋楼院外停了一排汽车,已经陆陆续续有人从车上下来,走进院门。这些人或是丝绸长袍真马褂,或是洋派十足的西装革履,都显得庄重气派。来的人老中青什么年龄的都有,而且其中不乏有韩大胆儿熟悉的身影。但是却大都是男人,鲜少女性。
洋楼外的便道上,站着不少高大的外国人,人人身材健硕,站在庭院的院墙外,看样子是主办人专门请来的保安人员。
梅若鸿道:
“这些都是法租界工部局的人,可能是法租界巡捕,因为主办是法国商会的会长,所以才能请到工部局的人,专门负责这次小型拍卖会的保安工作!”
韩大胆儿道: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我要来之前当然做过调查,应该说你一个警察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我前些天光查剖腹案都够头疼的了,哪有空管这些!”
梅若鸿又道:
“今天拍卖的都是价值连城的古董珍品,所以安保很严格,全场不允许有人带武器进入!”
今天拍卖会,韩大胆儿穿的西装革履,所以没带露陌刀出来,只带铁筷子和红白双樱短刀,只要不搜身,应该不会被人发现。
庭院的巴洛克常春藤铁艺大门敞开着,一个身穿燕尾服,留着八字胡的人,看着像是这栋洋楼建筑的执事,而且长得十分面熟。再走近点一看却是红堡的管家“老蔡”!
之前红堡案后,整个红堡被马丁设置的机关引燃,一把大火将红堡烧成了一片白地。老蔡用红堡账上剩余的钱,遣散了所有佣人,连那条杜伯尔曼犬都给了韩大胆儿收养,自己也找了个新雇主,却不想又在这里相遇。
老蔡此时正在查看每个来访者的邀请函,并且礼貌地请来宾进入洋楼。对于有些没邀请函的则一律面带微笑地婉拒。
“好久不见,想不到在这见到你!”韩大胆儿道。
老蔡一看竟然是韩大胆儿,也面有喜色,但却依旧只是十分绅士的微笑道:
“好久不见!韩警官!请出示您的邀请函!”
韩大胆儿一边掏出邀请函,一边道:
“你之前一直在英租界当管家,想不到你还会法语,竟然来了法租界!”
老蔡验看完梅若鸿和韩大胆儿的邀请函,并没有回答韩大胆儿的问题,而是礼貌地道:
“两位的邀请函没问题……”
韩大胆儿见老蔡忙着在门口迎宾,看来不太方便聊天,只能陪着梅若鸿往庭院里走。谁知他刚迈步要往里走,却被老蔡伸手礼貌地拦住了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