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大胆儿背负少女攀着石壁,眼看便到石阶最下方外突的石台,谁知这块小小石台便泥土松动,忽地整块石头从土层翻落,两人的身子也随着石头急速下落,眼见不消片刻便会跌入洞底,摔得骨断筋折登时毙命!
韩大胆儿本想叫丹田混元气,掌击石壁,将身子逼得横摆,飞向洞壁另一边,在借巧劲儿挂在石壁上,哪怕只有片刻,也可稍缓下落之势,借机纵跃到另一侧的小块石台上。只可惜韩大胆儿用尽全力,手掌却仍和洞壁查了几寸。
眼看无处借力身子下坠耳畔风声呼呼作响,韩大胆儿身手少女紧抓他的双肩,十指几乎要前襟肉里,然然也是充满了恐惧与绝望!
正在此时,忽然,头顶劲风袭来,一道银线朝着韩大胆儿射来,“哗楞楞”一声轻响,原来是一条的银丝绳索,缠住了韩大胆儿手腕。
韩大胆儿和背上少女,见这银索,心知有人相救,同时心中狂喜。他身子得了银索之力,瞬间止住下坠,但身子下坠冲力,拉得银索陡然变得紧绷笔直,发出崩的一声响。
这时,只听头顶上方有人喊道:
“抓住了!我拉你上来!”
韩大胆儿突然见银索缠住手腕,但那银索甚细,发出崩的一响,韩大胆儿担心银索绷断,于是绳索发出崩的一响,手腕一翻抓住银索,身子借力那一下绷直之力,向斜上方石阶处跃去,竟然比上方那人的喊喝声还早了刹那!
韩大胆儿身子上跃时,依稀看到,七八级石阶上,有个人手中抓着银索,双腿横跨蹲个马步,正是出手相救之人。
适才韩大胆儿下坠势头何其猛烈,银索吃力瞬间绷紧,显然是承受了极大冲力,若是放在一般人拉着银索,早就被那下坠势头一起带的坠落岩洞,但石阶上那人却马步深蹲,步子不动不摇稳如泰山。
韩大胆儿觉得,那银索便赛是困在岩石大树上一般,坚稳牢固。足见飞索相救的人,若不是力道奇大,便是武艺精深,而且适才那喊喝声,也颇为熟悉。
这时韩大胆儿已经借力跃到石壁一块凸起之处,借力向上攀爬几步,眼看便到了石阶最下面一层,但偏生这石阶最下层,原本是贴着开凿出的地面,本也极薄,被韩大胆儿一抓,猛然断裂,幸好韩大胆儿脚下有蹬塌借力之处,这才没有再次跌落。
正这时,一只强而有力的手,在韩大胆儿小臂上一带,将他连同少女向上一提,韩大胆儿见状,连忙蹬塌石壁借力上跃。正是那抖银索相救的人,又在石阶上俯身相助。
这人一提的力量本就不小,再加上韩大胆儿在石壁上借力上跃,身子纵起,反落在那人上面几层石阶。石阶上放着两盏水月灯,灯光映照下,韩大胆见石阶上站着那相助之人,正是“陆松涛”!
韩大胆儿顿时惊喜交加,忙问道:
“怎么是你?”
陆松涛笑道:
“说好一起来探这小院儿,你倒先独个儿来了!”
韩大胆儿猛然想起,陆松涛请他相助的第二件事。
那日陆松涛假扮日本人森下一郎,从红堡带走一面小铜镜。后来亲自登门表明身份,请韩大胆儿相助寻回失落的部分东陵国宝,而且还想邀他一起,去探访铜镜上标记的一处天津南市的小院。陆松涛怀疑,那小院儿和在南京发现的一段明代古籍文献有关,其中记录了曾经失落的无终国古城和员峤仙镜。
原来韩大胆儿今夜追着少女,偶然掉落南市一片平房小院中的枯井里,这荒废空置的小院,却正是红堡铜镜上标记之处。
那天陆松涛和赵景生的保镖陈九,一起护送国宝回到南京,这南归途中他们又经历了几次危险。陆松涛在枯林激斗群鼠,身上受伤不轻,一路幸亏陈九相助,这才化险为夷。
到了南京之后,陆松涛将国宝尽数呈交上司,之后办理了存放入库等手续。本想款待陈九一番,谁知陈九并不居功,匆匆告别便即返回天津。
陆松涛待伤愈之后,也得到了上司嘉奖和提升。他本想将这次韩大胆儿相助寻宝的事情报告上司,并建议能将韩大胆儿招募到南京中央组织部调查科,但是转念想,却不知韩大胆儿是否有此意,于是只能暂时作罢,只说寻宝时得到天津警察韩大胆儿的协助,中央组织部调查科批下一笔奖金,又报请示南京政府,颁发一份嘉奖令。
这次陆松涛返回天津卫,一是要探查铜镜上标记的地点,二便是给韩大胆儿颁发嘉奖令和奖金,顺便也想亲自感谢白崇伟和赵景生相助之情。而且还有个最重要的事情,便是调查天津日租界里的日本间谍活动。
不久之前南京政府截获一个情报,日本关东军在华特务机关,准备在天津日租界,建立一个情报机构,专门收集中国军政情报。而日军拟定的负责人,则是一个满清皇族后裔,这人是挑起一二八淞沪之战的主要元凶。
所以陆松涛这次回天津卫,要刺探情报,查探日寇拟定情报机构所设之处,和对外的伪装掩饰安排,这样南京政府便可以先一步有所准备,反利用这处情报机构,放出对我方有利的假情报,来扰乱日寇。
陆松涛傍晚时刚到天津卫,因为精通日语便伪装成日本人,住在日租界一家旅店中。他本想明天一早先去韩大胆儿家拜访,谁想到半夜里,却听见隔壁有人用日语交谈,交谈的两人中一个日语十分流利,另一个却显得生硬笨拙,似乎不是日本人。两人交谈中提到了三阳教,一下子引起了陆松涛的注意。
陆松涛正本想留心探听,但两人已经结束交谈,似乎有安排了些什么事,然后其中一个人便离开了旅店。他赶忙跟出旅店,一直跟着那人到了南市一带,谁知一个卖夜宵的,跟人发生口角,被人追打,忽然从胡同里窜出,正好撞在陆松涛身上。
前面那人登时发觉有人跟踪。那人疾步窜进胡同,陆松涛也紧随其后,不料那人藏身暗处朝着陆松涛射出三只飞刀!
那飞刀来势极快,而且他发射飞刀手法却甚为古怪,虽然三刀有先有后,却能后发者先至,几乎同时射向陆松涛。非但如此,飞刀在空中竟然交互碰撞,同时改变轨迹,射向人体三处要害。
陆松涛早就听过山东绿林,有种堵门飞刀绝技,名为“流星赶月”,十分厉害,只是这绝技一脉相承从不外传,也不知这人用的是不是这手功夫。
眼见飞刀袭来,中途改变去势,若是换了旁人,恐怕早就直接毙命刀下,但陆松涛武艺高强,他一个铁板桥,身子向后避开了这三把飞刀。三刀擦着陆松涛面门飞过时,他双手运劲探指,将三柄飞刀一一夹住。但这时再看发射飞刀那人,却早已不见了踪迹。
陆松涛见已经跟丢了目标,就像先返回旅店,但在南市这片平房胡同穿行的时候,却听见一声闷响,这声闷响,却正是韩大胆儿在石洞中,洞顶大石落下,压死了怪人那一声响动。
这声音自地下发出,借由黑泥满布的隧道通向枯井,本已损失大半,再有枯井发出已经十分微弱,幸好陆松涛正巧经过,而且他耳力极强,所以才听出声音有异。
陆松涛寻声找来,却发现,这发出声响的,正是红堡铜镜上标记之处的小院。于是便越墙而入,四处查看。只不过枯井位置在阴影角落,所以他并没发现声音是从枯井传出。他在几间空屋查看,却发现其中正房的地面和其他屋子不同。
其他厢房都是红砖墁地,只有正房用的是大块青石,而且敲击之下,青石下声音中空,显然是有极大空间,于是便运力搬开青石板,露出了一条石阶。
他在厢房中找了两个破旧水月灯点燃,提着灯走下石阶,这石阶直通一个密室,但密室没有地面,只有个巨大空洞。这时他听到有喘息之声,又见一个人影从洞底爬上。
正在此时,那人抓住的岩石翻落,眼看那人便要坠入深洞之中,陆松涛立即甩出一根随身的银丝软鞭,将那人手腕缠住,火光一照,却见那人依稀便是韩大胆儿,只是后背上似乎还负着个姑娘。
陆松涛那软鞭,是用银丝皮条和兽毛编织成的异常结实,如若是一般绳索或是,适才那绳索突然受力,便会直接绷断。
上次在枯树林和虚日鼠操纵的鼠群拼斗,实在过分托大,以至于差点命丧鼠口。所以这次回天津卫办事,特意带上了自己得意的防身软鞭,以策万全。
陆松涛、韩大胆儿和那少女,一起从石阶上回到小院正房,刚从洞口石阶爬出,那少女竟然从韩大胆儿背上,一个跟头翻过,落在屋中,拔腿便跑。
韩大胆儿心知这少女诡诈多智,料到一旦脱困,她便要伺机逃走,所以早做了准备,幸而她脚上的确不如先前灵活,所以动作稍慢。韩大胆儿不待她逃跑,便扑上来一把扭住她脚踝。只是这下用力过猛,疼的那少女“哎呦哟”直叫。
这时三人都已回到小院儿正房。韩大胆儿松脱少女脚踝,却伸手扭住她手腕。
陆松涛看那少女身法古怪,开口便问道:
“三眼神狐叶知秋是你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