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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堡的一楼大厅走廊和二楼的走廊,装潢都十分复古华丽,带着巴洛克花纹和精美的纹饰雕刻。整个红堡除了会客室铺着地毯之外,其他地方全都大块的西洋花砖,走在上面就会发出清脆有力的响声。

韩大胆儿和白崇伟由老蔡引着,来到二楼走廊,走廊里墙上挂着许多西洋油画,韩大胆儿虽不懂画,但看到这些油画,却想起了梅若鸿。

梅若鸿自幼学画,山水花鸟工笔人物的功力都不低,后来在教会学校又学习了西洋素描和油画,要是她在这,也许就能对这些画作有一番品评。不过韩大胆儿不懂西洋画,在他眼里,这些西洋画不过是比中国水墨画立体了些,却远不如中国画来的意境悠远缥缈空灵。

除了油画之外,靠墙还有些罗马立柱展台,有点和楼下大厅的展台相似。每个立柱上都扣着个玻璃罩子,罩子里放着个红丝绒垫子,垫子上放着一些小巧精美的艺术品

在二楼右侧走廊中,摆放了一副西洋骑士盔甲,盔甲前有两个放着玻璃陈列柜的罗马柱阻隔。韩大胆儿对这骑士盔甲十分感兴趣,便走过去仔细观看。

这盔甲身上披一件罩袍,露在罩袍外的铁甲也都银灿灿的熠熠生辉,看样子是一身用铁皮打造整身盔甲。

一般这种摆设,都放在洋人的城堡或者庄园中,并且拼成人形一体站立摆放,而且会手持武器,或剑盾或长矛,握在盔甲的手甲中,武器末端则杵着地面。

眼前这副盔甲,罩袍露出的双臂铁甲下垂,两手铠甲交会在腹部,掌心向下,左右叠压在一柄长剑的剑柄末端,剑首的位置。长剑剑尖向下,插在盔甲下的木质底座上。这姿势就像是一个老人,双手拄着拐杖。盔甲手中的长剑就和左侧墙上悬挂的长剑一模一样。

韩大胆儿有点不解,就随口询问道:

“为什么这副盔甲旁悬挂着把一样的长剑,而且陈列的盔甲还穿着罩袍呢?”

老蔡答道:

“老爷说,这是欧洲十字军东征时一位贵族的铠甲,和丝绒罩袍本就是一套的!而两把长剑也都是这位贵族的佩剑!”

韩大胆儿又看了看这盔甲和长剑,盔甲显得甚为高大挺拔,看样子这副盔甲和甲胄,少说也有几十斤重,难以想象以前怎么会有人穿上这么笨重的东西作战。

韩大胆儿想伸手触摸一下盔甲,就被老蔡出言阻止。老蔡说因为之前有佣人看到盔甲在走廊里自己走动,而且没有头,所以都传言这盔甲被怨灵附身,再加上最近黄莲圣母复仇的传说,所以老爷把他摆在二楼走廊,不让任何人再碰这盔甲。希望在上帝的力量下,可以祛除怨灵的侵扰,说完就指指盔甲前的陈列柜。

韩大胆儿这时看到,盔甲身前的陈列柜中,放着一只精美的宝石十字架,看样子也是件价值连城的古物,所谓上帝的力量估计指的就是这东西了。

虽然听老蔡这么说,韩大胆儿还是十分好奇,趁着老蔡转身时,非要偷偷伸手去摸摸那骑士盔甲!

他身子前倾,隔着玻璃陈列柜,伸手去摸那盔甲,只觉触手尽是一股生铁的冰冷感,他又用手指在盔甲上轻弹了一下,盔甲十分坚硬,顿时发出“铮”的一声。老蔡闻声转头,韩大胆儿赶紧站直身子看向窗外,装作那声响与他无关。

老蔡面有不悦,对韩大胆儿说道:

“韩先生!不管这盔甲是否附着怨灵,老爷也不喜欢客人随便碰他的藏品!”

说着微微欠身,虽然动作礼貌,可老蔡的言语中已经带出了不悦之感。这老蔡虽然是中国人,但行止言谈却全都是一副纯英国做派,着实有些刻板木讷!

白崇伟被老蔡说的有点不好意思,直冲韩大胆儿使眼色,那意思好像是说,毕竟是别人家里,这样很不礼貌!韩大胆儿对白崇伟笑着点点头,白崇伟叹了口气,无奈的摇摇头,估计他心里已经开始后悔带韩大胆儿来这此的宴会了。

老蔡引领两人走向左侧走廊。韩大胆儿依旧疑惑地回头朝那副盔甲张望。

左侧走廊和右侧走廊长度格局基本相同,墙上也挂了许多油画,靠边摆放了不少罗马柱和玻璃陈列柜。这边陈列柜中多数是些古代饰品,有中国的流苏步摇金钗,也有夕阳的镶嵌水晶宝石的镜子,看起来都是些年代久远的古物。

除此之外,有长长的矩形玻璃罩中,陈列的是一把中国古代宝剑,剑鞘刻着许多纹饰符箓,旁边的玻璃罩中则是一顶道冠,上嵌三颗明珠。

韩大胆儿看出,这两件都是中国道教物件,随口便问道:

“你们老爷还收藏道教的法器?”

老蔡道:

“老爷是个中国通,其实很相信中国道教和易经五行的理论,这两件都是老爷早年收集的宝物,传说是东汉天师道创教祖师的遗物,十分珍贵!”

韩大胆儿撇撇嘴,心中暗道:

“想不到一个洋鬼子,还挺迷信这些神神鬼鬼的玩意儿!刚才还说什么上帝圣光,现又摆着些中国道教法器,也不知道他到底信什么!”

白崇伟似乎并不关注这些藏品,估计对他来说,古董和艺术品,也不过是一件有价值的商品而已,除了投资和买卖这些古物,能获取丰厚利润,并没有什么其他价值意义。

这时三人已经来到走廊尽头的房间。面前是一道两扇合开式大门,大门和红堡内装潢风格统一,都是巴洛克样式的华丽雕花纹饰,白底色上是黑色搭配金色的花纹,显得十分华贵,连门把手上都有些雕花纹饰。

老蔡向两人微微欠身道:

“两位,请稍候!

然后伸手轻轻敲门,用英文朝门里说道:

“老爷!白先生两位到了!”

门中一个低沉嘶哑的声音用英文说道:

“请两位进来吧!”

老蔡对白崇伟和韩大胆儿道:

“两位里面请!”

说着轻轻推开大门,把白崇伟和韩大胆儿请进房中,随后退出去轻轻关上房门。

这是两间会客厅一间卧室的套房。最外面大间的会客厅摆放着巴洛克风格的沙发和古董茶几,地上铺着花纹地毯,茶几对面点着壁炉。不知道是因为房子太大,还是这种欧洲建筑本身就阴冷,就算壁炉里火很旺,这房间依旧让人觉得很冷。

屋顶挂着吊灯,靠门和靠墙的地方还摆放着立式西洋烛台。窗前挂着厚厚的丝绒窗帘,里面是白色纱帘。靠窗的角落,摆放着几尊希腊风格的大理石雕案几,上面放着宋代玉壶春瓶、西周青铜爵、汉代谷纹玉璧,其他的就叫不出名了。

韩大胆儿对古物也不熟悉,不知道那几件东西自己有没有认错,他也只是在学校上学的时候,从图书馆的一些艺术品和考古书籍上见过类似的东西而已。

套间的门半开着,能看到里面的部分空间,格局摆设像是间书房,又有点像是办公室,窗边那张和房间风格完全不搭调的黑胡桃木书桌上,除了搁着放大镜,眼镜和烛台等物之外,还摆满了不知名的各种精巧工具,韩大胆儿估计,这些应该都是用来修复古物的。不过用眼睛一瞥,便能看出那些张桌子已经很久没人碰过了,落满了灰尘。

里面的书房远比外面的会客厅,要凌乱得多。到处堆放着各种器物瓶罐,或是古代器皿,或者石刻塑像,韩大胆儿对这些完全不在行,也不知道这里里外外摆放的古物,其年代真假。其实就算有赝品,或者都是赝品,韩大胆儿也完全看不出来。

再往里还有一道关着的门,应该就是乔治布朗的卧室。

这时书房半开着的门打开了,从书房走出一个男人,这人身材中等偏高,比起韩大胆儿大概矮了大半个头。他身材不胖不瘦,显得比较结实。穿着一身灰白色的西装,棕褐色的头发梳得很整齐,最奇怪的是脸上带着一个纯白色的面具,看起来有些像化妆舞会的面具,不过这面具并非半脸的,而是几乎遮住整张面孔,只露出了嘴和部分下颌。

这人自我介绍,正是乔治布朗!

他走到白崇伟和韩大胆儿身边,右手摊手朝着沙发示意用英文道:

“两位请坐!”

他说话的声音十分沙哑苍老,听不出年纪,但看他的体态语速,估计也有五十岁上下了。韩大胆儿虽然知道乔治布朗是个洋人,但在中国待久了洋人,很多都会说中文,像是他的朋友老白和小犹太,就一直说的都是中文。更别说乔治布朗这个研究历史古物的中国通了,想不到乔治布朗说的却是英文。

乔治布朗伸手的时候,韩大胆儿看到他手上的烧伤疤痕,心中暗道,都说这人是修复古物的高手,但从数年前经历一场事故之后,就不再动手修复古物了,这次展出的古物就是他受伤前最后的作品。看他手上的伤疤,估计十有八九就是那次事故所致。

乔治布朗用英文说道:

“白先生是商界翘楚,这次能请白先生大驾光临,我十分荣幸!不知道白先生和这位先生想单独见我有什么事呢?”

白崇伟也用流利英文说道:

“我身边这位是天津的着名神探,韩志刚先生,其实是他有些事想请教乔治布朗先生!”

韩大胆儿看英文没问题,但在学校学的是法文,英文的会话实在一般,说出来的英文有些结结巴巴,于是便用中文把想问的告诉白崇伟,让白崇伟用英文转述。

谁知韩大胆儿刚说两句,乔治布朗就用中文说道:

“我听得懂中文,韩先生直述即可!”

乔治布朗的中文说得着实一般,再加上声音沙哑,听起来着实有点怪怪的!乔治布朗解释说,多年前因为事故受伤,当时被焰火灼伤咽喉和舌根,说中文的时候声带震动和一些卷舌音都会十分不自然,所以听起来很怪,相反说英文会更清楚。

不多时老蔡又端着托盘回来,托盘上放着英式茶壶,老蔡倒了三杯龙井,这才退出去关上了房门。

不知道是不是壁炉里的火烧的旺了,沙发前坐久了,壁炉炙烤的人口干舌燥,韩大胆儿和白崇伟都端起杯子,喝了口杯中的龙井。韩大胆儿这才开口向乔治布朗询问thriving,也就是兴和贸易公司的事情。

乔治布朗用英文讲解,韩大胆儿说英文不太好,但听英文还是可以听懂,就算有不懂的地方,由白崇伟来解释即可。

乔治布朗说,兴和贸易只是和几个早年认识的朋友,合股开设的公司,公司一开始的确是做进出口贸易的,贩运一些丝织品瓷器和茶叶。他很坦诚的透露,其实开这公司也有些私信,因为那时候有些古董艺术品,运输的时候收税会比一般的丝绸茶叶要高得多。

所以乔治布朗也会在每次运输的时候,把自己收集来的一些古物,放在货物中,运回英国。因为他打算过些年回英国,开一家私人博物馆,现在这些藏品,到时候都是馆中的展品。

韩大胆儿心中暗骂,这乔治布朗干得不就是偷运古董文物么,不过是有个开博物馆,这样冠冕堂皇的理由,说归齐和那些文物贩子有什么区别。只不过是偷东西偷得好看一些罢了!

乔治布朗又说,兴和贸易本身的生意其实很一般,但是他自己广有家财,并不在乎生意好坏,公司船运不过是给自己提供一个渠道,运送古物而已。但这间公司公司里的另外两个合伙人,德国人弗兰克海因里希和英国人罗伯特雷德克里特,他们可不这么想。分别找来两个两个中国人入股,一个叫赫吉是个英籍华人,另一个叫依二三。

那个赫吉有些渠道,能运输一些枪支违禁品,所以成了公司的表面上的经理,不过他还算好。最要命的就是个叫依二三的人,那个人不止利用公司运输鸦片,更用货船贩卖人口。

乔治布朗知道以后,十分恼火,但另外两个合伙人,靠着两个中国人赚了大笔钱财,后来还在股东会议上,把两个赫吉和依二三加入公司公分合同里。

韩大胆儿想,估计这就是一式三份,股份合同的由来。

乔治布朗虽然是大股东,但是无力阻止,于是就提出退股要求。谁知一年多前,那个叫依二三的人,在海河边的东货场,被华界警察抓住据说这人就是三阳教的虔诚信徒。这人后来被投入监狱就再没消息了。最近连那个赫吉也失踪了。

韩大胆儿听出,自己所料不虚,这依二三果然便是殷枭。而赫吉是英籍华人,难怪在中国查不到他的任何户籍身份记录。

韩大胆儿问道:

“布朗先生,你知道你的合伙人,那个德国人弗兰克海因里希,已经死了吧!而且死法非常奇怪!”

乔治布朗明显变得不安起来!门外传来一阵“咚”“咚”“咚”急促的敲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