狱长和闫振东听说犯人暴动,顿时吃了一惊,赶紧带着救火的狱警往上跑,韩大胆儿也跟了上去,一上去就看见梅本事和范统正往这边跑,后面七八个犯人疯了似的追着他俩踢打。
韩大胆儿一甩手,两根筷子从袖口飞出,“嗤”“嗤”两声,不偏不倚钉在为首两个囚犯大腿上,两人应声倒地,翻滚哀嚎。他几步上前施展八极拳顶、抱、单、提、挎、缠连环出手,眨眼之间就已将追来的几个囚犯放倒。狱警们快步上前,用皮带将被打倒的囚犯绑在一起。
众人转过弯,来到主监区,这时主监区通往操场的大门虽然还锁着,但所有囚室都大门洞开,犯人全都冲出来和狱警扭打在一起。监区内狱警只带警棍,武器库枪房都在监舍外,为的就是怕犯人暴动,抢了武器就麻烦了。监区内囚犯人数众多,已经有十多个狱警,脸上挂彩额角带伤,眼看就要控制不住了。
韩大胆儿见状一马当先,闫振生,陈琦也手持警棍扑了上来,监狱长没想到突然发生暴动,随身配枪也没带着,他肉大深沉动作笨拙,只能和梅本事、范统躲在众狱警身后。
韩大胆儿虽然身手了得,怎奈双拳难敌四手,时间一久渐感体力不支。正在危急时刻,主监区铁栅栏门打开,从外面冲进来两队荷枪实弹的狱警。见有的犯人已经红了眼,见了真家伙都不带躲闪,便立即开枪将其击毙。趁着持枪狱警冲进来镇压暴动,韩大胆儿赶紧护着众人冲到监区大门外。监狱院围墙和岗楼都有机关枪,来多少人都能突突成蜂窝,所以犯人就算暴乱,能出监区楼大门,也逃不出监狱大门。
就在众人经过监区门口铁栏杆的时候,有几名狱警发现地上倒着一人,凑近一看,竟然是刚才去叫人救火的小六子。这时小六子脸上划了道口子,满脸是血,两眼眼眶稀烂,已不知被什么东西砸中,一片血肉模糊。肚子上插着块碎床板,呼吸微弱,显然是被暴动的囚犯袭击,已经奄奄一息。
这时候有不少狱警都受了伤,但小六子伤势最为严重,此刻忽然浑身颤抖,张口咳血。狱长一看让赶紧往医务室送,可医务室就老大夫放假,就一个实习大夫,再说监狱医务室,也就治疗个头疼脑热,跌打损伤,小六子现在这状况,在不送医院小命就保不住了。
陈琦知道小西关附近新开了个西医医院,就让狱警赶紧用担架抬着他往那送。这时忽然几声枪响,有两个镇压暴动的狱警被犯人扑倒,手里的枪也被犯人抢走,冲着狱长这边开了两枪。幸好距离较远,两枪都打在铁栏杆上,没人受伤。
目前情况危殆,众人只能往外闪避,后续又有两拨狱警带着武器赶到,冲进监区镇压犯人。抬着小六子的狱警正要往大门走,忽听小六子躺在担架上,咳出两口血,微微抬手,指向后院,用尖细的声音断断续续道:
“殷……殷枭……后墙……”说完几个字继续不住咳出血沫子。
韩大胆儿等人听见小六子的话,都转头看向监舍后院,陈琦招呼狱警赶紧抬小六子去医院救治,韩大胆儿等人,赶紧奔着监舍后墙去了。
四个狱警抬着小六子一阵小跑,赶到监狱大门口,叫开大门刚要出去,忽然远处一个人影扑了上来,这人腾空而起,双掌向下,直奔担架上的小六子面门而去。
这人掌势奇快,力道雄浑,冲着担架上小六子面门拍下。等四个狱警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然晚了,只听“砰”的一声闷响,担架床竟然被那人拍得向下垮掉,抬担架的狱警直接被震得担架脱手。
可担架落地,担架上却是空的。发掌那人一转身,见一个身影从半空轻巧地落在地上,却是身受重伤的小六子。发掌那人扑上来又是一拳,便和小六子缠斗在一起。
抬担架的四个狱警,见刚才还奄奄一息的小六子,现在竟然生龙活虎,都惊掉了下巴,半晌才反应过来,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出手帮忙,只能愣在原地踌躇不已。
两人交手十多招,只见发掌人一扬手打出一只暗器,不偏不倚正打在小六子掌心,暗器细长,力道奇猛,直接贯穿小六子掌心,奔着他面门飞去。小六子低头闪避,却被发掌人一探手抓住了头发,那人用力一扯,小六子连头发带脸皮全被那人扯掉,那发掌人借势后越,站定身形,竟然是韩大胆儿。
这时梅本事和监狱长、闫振生等人全都赶到。只见韩大胆儿站在原地,手里揪着一张人脸皮,对面那被揪掉脸皮的小六子,虽然脸上血迹未干,但面色苍白,却是一张毫无伤痕的脸。
在场众人除了刚才在地下囚室,见过小六子的梅本事韩大胆儿几人外,其他熟识的狱警,再看小六子那张脸,却是另外一个人。
这人手掌被铁筷子贯穿,鲜血长流,双目如电瞪视韩大胆儿,低声道:
“厉害!竟然没上当!”
这声音全不似之前又尖又细,反而和被烧死的殷枭一般浑厚低沉。
这人刚说完这句,立即要发足往监狱大门外跑,只听“砰”砰“砰”几声连珠枪声,他脚前土地上,尘土碎石激飞,瞬间被打出数个弹坑。两侧墙头岗楼上的机关枪,都已经瞄准了他,又有数名狱警赶上来,端着长枪将他团团围住。
韩大胆儿微笑道:
“你可别动,要不就成马蜂窝了!不过反正今晚也要处决你,早死晚死都一样,对吗?——殷枭!”
梅本事还一头雾水呢,和范统对视一眼道:
“殷枭?不是刚才烧死了么?”
韩大胆儿道:
“刚才地下囚室被烧死的是哑巴夏九良!眼前这人才是殷枭!”
范统自作聪明说道:
“我懂了!咱们一开始看见的就不是殷枭,哎!……不对啊,夏九良是哑巴,在囚室怎么说的话?而且他不是被扒皮死了么?”
闫振生也道:
“地下囚室里说话的,的确是殷枭,咱们看见他说话,他声音我也听过,这个冒充不了!”
韩大胆儿微微一笑道:
“我们都上了当!第一次咱们看见的的确是殷枭,但第二次开门看见的却是夏九良!门口站着的狱警小六子,才是真正的殷枭!”
韩大胆儿知道大家不明白,为什么夏九良一个哑巴,突然能说话了,声音还和殷枭一模一样,都要开口发问。韩大胆儿抬手示意众人先别发问,听他解释。
只听韩大胆儿道:
“殷枭档案说,他能请鬼神上身,全靠他能模仿别人声音,而且民间有种绝活叫“腹语”,就是嘴不动,却能说话出声。夏九良被火烧死之前,只是张口动嘴配合,声音其实是门外装成小六子的殷枭,用腹语发出的!”
众人听韩大胆儿这么说,都吃惊不小,有人问道:
“那真正的小六子呢?”
韩大胆儿叹了口气接着道:
“小黑屋,被扭断颈骨,扒皮而死的才是陈六两,小六子!”
他接着道:
“这是一个抛球杂耍一样的手法,但这手法要实行,必须要内神通外鬼……”
话未说完,便扬手打出另一根铁筷子,筷子笔直飞向一个正要转身逃走之人,那人后退一步避开筷子,只听噗的一声,另一根筷子,已经钉在他脚边地上。众人转头一看,这想要逃走的人却是分监长“陈琦”!
韩大胆儿还没开口,陈琦立即正色道:
“你干嘛?没凭没据,别把屎盆子扣我脑袋上!地下囚室太暗,我没看清是这家伙假扮小六子,谁知道他还能模仿别人声音。再说那囚室三道重锁,没钥匙根本打不开,我可一直和你在一起,没离开过!照你说的咱们到那囚室门口时候,殷枭早出来了,和我有屁关系!”
监狱长和闫振生也随声附和,声称那地下囚室的铁门,是从德国一家生产锁具和保险库门的厂家定做的,三道锁只有一把三合一的钥匙,其他方法根本打不开,铁门钢板很厚,机关枪都打不坏,除非用大炮轰,兴许能把门框轰塌!
韩大胆儿目光锐利如刀,直瞪得陈琦心头猛颤,浑身一凉如坠冰窟。
只听韩大胆儿语调平缓,却声带威慑道:
“这不过是你的小小诡计!你当然有办法,在我们不察觉的情况下放走殷枭!”
接着道:
“你在狱长办公室拿了钥匙,然后发生了剥皮案,咱们赶到现场,当时有不少狱警,乱哄哄的。你把钥匙偷偷交给假扮成狱警的夏九良,让他跑到地下囚室,放出殷枭,再和殷枭互换了衣服,用牛皮胶把殷枭剃下来的胡子头发粘在自己脸上,用黑灰摸脏自己的脸。之所以夏九良要闹事,在单人囚室关这么久,就是为了续发,因为监狱里犯人都要剃头,除了重型囚室的殷枭,只有小黑屋里关的不用剃头。他扮成狱警时只要把头发塞进帽子里,也不会有什么人注意。他和殷枭换了衣服,殷枭擦净脸上的脏污,换上警服坐在门口!这时候咱们刚好赶到,你假装生气,上去就揣倒殷枭假扮的小六子,一边抽他嘴巴,一边从殷枭手里拿回钥匙,就这么简单,只要配合好,谁都能办得到!”
陈琦一时语塞说不出话来,韩大胆儿又道:
“当时闫振生和狱长都忙活小黑屋剥皮凶案现场,下到地下囚室的只有你、我、梅专员和范统,我们三个都是第一次见小六子,你做的那场戏,一来是拿回钥匙,二来让我们认定那人就是小六子。地下囚室光线很暗,殷枭抱着脑袋挨打求饶,其实我们只能看出体型,听出声音,但都看不清他的样貌!假殷枭着火之后,你就借故把他轰到上面叫人救火……”
梅本事问道:
“那殷枭假扮小六子上楼之后,碰见其他狱警怎么办……”
韩大胆儿把手里抓着的人脸皮举起来道:
“殷枭只要上来大喊地下囚室着火了,快救火,当时监区乱哄哄的,没什么人会注意到他!他趁大部分人去救火了,打开监区囚室的门,再把门钥匙给囚犯,那时候囚犯都跑出来,他就带上小六子的脸皮装成受了重伤,他脸型消瘦,脸上血肉模糊,加上人皮是连头皮一起剥下来的,套在头上,不会轻易甩掉,所以熟识的狱警应,还能依稀认出是小六子的脸!”
韩大胆儿又道:
“当时在地下囚室,我见到小六子的时候,曾经闻到小六子身上有一股细微的腥味,开始我以为是囚室里的腥臭,后来才想起,那是剥皮小黑屋,人血混合脂肪的腥味,就是他藏在身上小六子的脸皮发出的。”
梅本事和监狱长等人稍微明白了一些,但是还有许多关节想不通,韩大胆儿只好从头到尾解释给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