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振生向陈琦点点头,陈琦便引着众人往第二案发现场走去。刚出囚室的门,却又碰见了那个做法的道士。正堵在二楼走廊做法。闫振生说,这道士要在监区各个阴气最重的角落,分别开坛做法,这样才能招阳气,驱恶鬼。
反正之前连跳大神的都在监狱里耍了好几回,狱警们都见怪不怪了。可这道士做法的地方,就堵在二楼囚室外的走廊上,这走廊一边是一间间囚室的门,另一边是铁栏杆,道路狭窄,道士的神桌就挤在走廊中间,正挡着众人去路。这道士还特虔诚,闭着眼不住地念咒摇铃,撒硫磺,扔符纸,全没看见被阻路的众人。
范统怕再被火燎着,躲在最后,跟在梅本事身边。梅本事拿块手绢捂着口鼻,省得被道士撒硫磺的烟火气味呛着,韩大胆儿最烦这些装神弄鬼的江湖术士,所以一脸厌弃,看道士阻住路没完没了的耍吧,就要开口叫道士滚蛋。
陈琦见状赶紧掏口袋,给了道士几个赏钱,打发他到没人的地儿做法去。又等着道士带着的两个小道童搬走神桌,众人这才由陈琦领着,来到第二案发现场。
这是一间双人囚室,在分监区一楼最中间的囚室,大家还没进门就闻到一阵血腥味。打开囚室大门,见室内面积比单人囚室稍大,墙上没有气窗,地面血迹殷然,在血迹旁也有个用血画成的符号,和第一死者身边的一样。
众人刚踏进囚室,忽然听见一声尖叫惊呼,循声望去见囚室角落里,缩着个身穿囚服的小瘦子。他缩在一张上铺的角落里,抱着被单子半蒙着头,脸上带伤,眼神空洞,嘴里兀自喋喋不休,语无伦次。
韩大胆儿走刚朝他走近两步,这小瘦子就猴喊怪叫说什么,有鬼!有鬼!韩大胆儿再往前走,小瘦子叫得更惨啦,喊声比女人还尖,眼圈青黑,双眼布满血丝,看着跟个活干尸似的。
韩大胆儿转头询问陈琦,这才知道,这小瘦子叫姓陆,叫陆小乙,是第二案死者“王金山”的室友,同住在这间双人囚室。
陆小乙是俩月之前,在街上扒钱包儿被抓住的,本来也就判个打手板,就是用木板子打手心,但因为偷的是警察厅局长小舅子的钱包儿,就是之前膀大力案中,被韩大胆儿救出地穴那位,所以陆小乙打完板子,还被判了一年关进了小西关监狱。
至于死者王金山是因为,在大经路打架伤人,致人残废,被判了十年大狱,几个礼拜前刚判完刑关到这里。这王金山身高体壮,孔武有力。他关进来前,陆小乙住在下铺,结果王金山一进来就揍了陆小乙一顿,抢了下铺。陆小乙脸上现在还有淤伤没消呢。
四天前下午点卯的时候王金山和陆小乙还好好的,可转天一早,陆小乙就昏倒在墙角,而王金山则躺在地上,胸口抛开,被挖心而死,心脏也不翼而飞。现场满地鲜血,地上也有个用血画成的奇怪符号。
陆小乙被救醒之后就疯了,语无伦次一直说有恶鬼挖心,本来这囚室大门紧闭,最有嫌疑的就是陆小乙,可这小子身体瘦小孱弱,动起手来根本不是王金山对手,之前陆小乙还被王金山揍过,怕得要死,哪有胆子动手杀人。监区里牢房有限,反正陆小乙也疯了,就没换囚室,一直还把他关在这里。
韩大胆儿看了一眼陆小乙,见他缩在墙角瑟瑟发抖,嘴里兀自不停念念叨叨,根本问不出什么有用线索,便转身对闫振生道:
“带我去看看两具尸首!”
闫振生点点头,领着梅本事几人,去往监狱东侧旧收容所的停尸间。路上又在操场看见了那个做法的道士,正在操场摆开神桌起坛作法。闫振生看出韩大胆儿不信鬼神,厌弃这道士,赶紧向陈琦使个眼色,陈琦会意连忙对道士挥挥手,示意躲远点,那道士刚才得了赏钱,这会儿倒很识趣,赶紧让俩道童抬着神桌,挪到墙根儿地下,这才接着摇铃耍巴!
韩大胆儿看看那道士和道童,这时忽然问道:
“在监狱找个外面的道士进来做法,不怕道士走的时候和犯人身份调包么?”
闫振生一脸自信道:
“不怕!每天下午五点犯人点卯,验明正身,必须一个不少,六点监狱才能开小门把下班的狱警,或者厨子,杂役之类的人放出去!出门口也要查看样貌,验明身份才能放行,想调包根本不可能。”
陈琦补充道:
“也没这么笨的人,进来替别人顶包,本来替人蹲个几年大狱,万一被查出来,说不定就甭想再出去了。”
说着说着几人来到停尸间门口。这里和防疫院老苏那的停尸间不同,不在地下而是间平房。现在虽然已经立秋了,但今年是秋老虎天气,白天还是十分闷热。停尸间一开门,尸臭呛人,臭味能传出二里地去。众人都赶紧捂住口鼻,范统和梅本事没想到这么臭,开门时还喘了口大气,被臭得直接把午饭都吐了出来,可惜了中午那顿酸沙紫蟹,全便宜土地爷了。
停尸房很小,室内放着几张铁担架床,有两张停着尸首,盖着白布单子。陈琦掀开白布单子,恶臭瞬间浓烈了数倍,让人一阵窒息,梅本事和范统捂着鼻子,直接就跑出屋外,陈琦和闫振生坚持了一会儿也忍不住了,跑到到外面大喘粗气。
韩大胆儿之前在老苏那学到了经验,来之前就切了几片生姜带着。他拿出一片含在嘴里,感觉尸臭稍减,便走到尸首旁边。两具尸首身材都很高大,此时虽然已经立秋,但天气依然闷热,尸首全身发涨,眼舌外突,跟气儿吹赛的,已经开始生蛆,招了不少苍蝇。尸首皮下血脉逐渐腐败,已经转为蓝色,混着肤色透皮显现,使得整个儿尸首渐呈青色。
两具尸首都是光头,因为判监入狱的时候,所有犯人都要剃光头,一方面防止生虱子跳蚤,另一方面也防止犯人利用长头发遮脸,掉包互换身份。这两具尸首一个咽喉动脉有利器伤,深及血管。腹部横着抛开,肠子断了,一大半都拥在伤口外面,应该就是黄彪。另一个胸前竖着破开,胸前肋骨断裂,胸腔里心脏被摘走了,这人应该是王金山。
韩大胆儿翻动尸体查看,见黄彪左手手腕上还有一道割裂伤,伤口不深仅割开血脉,并未伤及筋骨。王金山除了胸口伤,并无其他伤痕。只是王金山下唇又一道深深齿痕,齿痕深入皮肉,显然死时受了极大痛苦。
韩大胆儿屏息凝目,继续观察尸体身上的线索。梅本事远远的在门外瞧着,但尸臭越散越远,他只能连连后退。他见韩大胆儿翻看两具尸首后背后颈,盯着后背和脖颈子看了一会儿,似乎也没找到什么有用线索,终于将白布单子盖上走出停尸间。
闫振生见韩大胆儿出来,身上带着一股尸臭,便后退两步远远的问道:
“天气太热,尸首生蛆,招的满出苍蝇蚊子,弄不好要传人疟疾,要是查不出什么,是不是就能赶紧烧了,再放下去可就要流汤儿了!”
梅本事远远的遮住口鼻,闷声闷气的问道:
“有什么发现吗?”
韩大胆儿摇摇头道:
“我得想想!”
接着又说道:
“找点石灰,把尸首用石灰盖住,能暂时防止继续腐化,等案子破了才能火化!”
闫振生陈琦听他这么说,转头看看梅本事,梅本事赶紧道:
“照办!照办!”
闫振生无奈,只能让陈琦找两个狱警,照韩大胆儿说的,暂时用石灰覆盖尸首。
韩大胆儿在原地踱步,自言自语道:
“这俩人还有什么共通之处呢?”
陈琦憋气忍者尸臭,关上停尸间的门,低声道:
“都是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的呗……能有什么发现……说了是猛鬼杀人,地狱浮屠……”
韩大胆儿听见地狱浮屠四个字,便问道:
“什么地狱浮屠?”
陈琦随口道:
“就殷枭画的那个……”
话还没说完,闫东升厉色道:
“胡说八道什么!”
陈琦被厉声呵斥,便立即住口,韩大胆儿见他们有所隐瞒,正要开口询问,谁知梅本事这时却说道:
“我知道殷枭关在这,我这次来还带着厅长手令,就是关于殷枭的!”
听他这么说,不光韩大胆儿,连闫振生和陈琦都有些吃惊。
原来小西关监狱主监区地下囚室,关着一个十分重要的犯人,此人就是三阳教双使者中的“幽冥使者——殷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