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莱特与怀特的交谈从《亡灵者名单》结束,总计耗时一个上午。
当临时教堂的古老时钟接连敲响十二下后,莱特与怀特两人才终于从一脸愤怒与忧愁的表情,转化为了对未来的期望,以及一点淡淡的、有些无奈的笑容。
“这么着急吗?不先在临时教堂待几天?我这边不到礼拜的时候没多少人,你可以尽情使用这里的房间。而且,诅咒红主的信息虽然你从《亡灵者名单》上了解得也算差不多了,但你这不需要整理整理再去吗?或者,调整一下应对魔物的思路?”
怀特站在临时教堂门口劝告道。
不过,莱特倒是显得十分着急,在与乔和怀特的交谈,以及对《亡灵者名单》粗略阅读之后,他的内心已经设置了很多预想的方案。
总之,不像一开始与乔交谈那样没有头绪,现在至少有点思路上的指引。
“不了,我赶时间。我之前告诉你的,有一条龙在等着我。这是一个约定,也算是.....一个契约吧。”莱特礼貌性地笑了笑。
“契约?没有签订的契约就是不存在的。而且龙族的生命力足够顽强,在克鲁斯德帝国应该不会出现什么意外。况且只需要一天的时间而已。莱特,我不希望你去送死。真的,尤其是为了那群愚蠢的肮脏蠢货。他们犯下的罪孽却让一群爱国者和勇士去填补。甚至还拉上了你这个外乡人。其实我也不怕告诉你,莱特。”怀特顿了顿,露出了一个十分坚定的表情:
“如果没有今天你的到来,那么送死的就会是我。借用一句古老名言,一个真正的勇士,敢于挑战前所未有的困难,敢于去面对不可战胜的事务。我其实已经做好了准备,去成为那个勇士。这是一种气节,从我所接受的教育中鼓励我发展的一种态度。”
“态度.....吗?气节?”莱特呢喃道,若有所思地盯着怀特。
他最开始对怀特的印象不过是一个普通的神职人员,到他讲述诅咒红主诞生的那会儿,莱特甚至只是认为怀特是一个简单的愤青。但到此时,莱特才从内心深处对怀特流露出了一种敬意。
致敬勇者,致敬冒险!
“莱特,”怀特将语调提高了几分,从背后抽出了一把通体呈现银色的手枪。
在阳光的照射之下,手枪甚至还向外反射着点点明亮的光芒。
“你知道这是什么的,对吧。”怀特说着,将枪口对准自己,把手枪递给了莱特。
“银?这是银。这么说?”莱特内心涌现出一股他不敢承认的想法。
他的手有些颤抖地将弹夹打开,取出了其中两枚子弹仔细观看,并用牙咬了一下。
纯净到极致的银白色光芒,清晰可见的牙印,这是银制子弹没错了。
这么说,既然怀特已经准备好了银,那么他的目标自然是魔物。
他没有在撒谎,也不可能去冒着生命危险而撒谎。
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怀特也要真正的从正面投入到对抗魔物之中,与帝国皇室和教会犯下的错误正面相对。
想到这里,莱特不由得对眼前这个碧绿色双眸,比他矮了半个头的,看似瘦弱的神职人员怀特投入了致敬的目光。
很显然,从魔源力的感知上,怀特的魔源力等级不会超过第三序列,与莱特相差太多。在莱特的魔源力等级上与诅咒红主对抗,或许有成功的可能性,但如果怀特前去,一定是送死,没有例外。
“所以说,你带着这把枪是准备随时前往对抗魔物了吧。”莱特说着,将手枪递还给了怀特,并从腰间掏出了之前乔给他的银制手枪,在怀特面前展示了一下。
“对,没错。这本来就是我原本的计划。其实最多两天,可能不会需要两天,我就会亲自前去。你也从《亡灵者名单》中看到过,不是所有与诅咒红主对抗的人都会死去。还有几个活着回来的,但是他们的精神都遭到了重创,可能是灵魂被抽取了吧,我不太确定。但我的几个朋友,还有我心爱之人吉娜斯也因为它而疯癫了。所以我必须知道它究竟是个什么模样,究竟有多么恐怖。而且,我要正面与他作战,直到最后一刻。所以,莱特,如果你决定明天去的话,我会和你一起多做点准备,一起前往。如果你现在去的话,我也必须跟随。”
莱特看着怀特坚定到有些天真的眼神的语气,竟然一时说不出话来。
或许这就是一种勇士的行为,也可能是人类与其他物种从根本上的区别吧。
如果是神明,面对完全不可抵挡的敌人,他们会选择谈判,或者让出一部分利益达成和解,共同维护造物主创造世界的平衡;如果是动物,他们会在面对强大的敌人时尽可能地逃跑,保护自己优先。
而只有人类,看似弱小无助,有时候会自相残杀,甚至非常狡猾,有时候又十分残忍。但就这样一个物种群体,却在面对不可能战胜的危险时能够选择直面对抗,甚至更多时候是无意义的。
或许就连神明也无法理解其中的哲理吧。
想了许多,莱特又看了看手中的手枪。
他的脑海中闪过了乔在仓库中急促呼吸的场面,又想起了几天前龙远痛苦挣扎的画面,以及刚才看到的,被诅咒红主残忍杀害过的一众挑战者。莱特不由得感到心中多了几分沉甸甸的东西。
曾经或许存在,但从未察觉过的一种叫作责任的人类至高品质。
“所以,怀特,”想到这里,莱特几乎脱口而出:
“我还是决定现在就去。我也对诅咒血主有些好奇,我也想看看它的真实面目。不仅仅是为了报酬,也为了你。”
听到这里,怀特先是一惊,进而心中泛起了一股令他感到激动的情感。
甚至他觉得自己的鼻子有些酸楚,强忍着强烈复杂的情感,怀特后退半步,当着头顶还在向前行走的教堂高挂的时钟,向莱特微微鞠了个躬。
......
由于莱特的马车过于简陋,因为之前在集市上贪图便宜,莱特买回来的马匹甚至还带着点先天残疾。
之前从都城前往郊区,以及这次前往圣罗斯教堂分会,莱特都是强行向马体内灌注了魔源力,才保证它能够完成这不算太短的旅途。
索性,由于临时教堂的地址与前教堂地址相距不算太远,怀特便说服莱特放弃了无用且有可能成为累赘的马车,转而从教堂马厩中牵出了两匹常用的快马。
一匹咖啡色的,由莱特和索菲亚乘骑,另一匹纯白色的,则是由怀特骑着在前面领路。
荒凉、漆黑。
从大道向外走了差不多两三公里,当道路转向了一条有着茂密树林的小道时,莱恩内心出现了真实的感受。
“莱特,我们需要先穿越树林,时间不会太长。因为之前魔物的力量向外扩散得很多,所以为了限制他的影响范围,我们在周边种植了很多带有魔源力的植物。当然,进入这片树林之后,这种漆黑的压抑感受会强烈更多。话说非要跟过来的女孩,你能受得了吗?”怀特坐在马背上牵着马停在莱特面前问道。
“我知道了,应该不远了对吧,索菲亚你,要紧吗?”莱特转身问道。
“不......不要紧,我要去。你们不用管我,就算不能让我进去与魔物战斗,但请让我站在外面等待。从刚才进入教堂开始,我不仅感受到哥哥的气息更浓厚了,而且冥冥之中有更强烈的感觉,哥哥就在那里,我有身为女孩的直觉。”索菲亚说着,态度很坚决。
莱特和怀特只是同情地看了索菲亚一眼,没说更多。
毕竟如果拿她费尽千辛万苦来日涅斯克找寻的哥哥开玩笑,或者说些什么,总归是不太礼貌的。
在莱特和菲洛穿越树林之后,周围的环境很明显地发生了及其压抑的变化。
原本坚硬的灰白色水泥地面不复存在了,取而代之的则是一块又一块未经加工的大理石,甚至还有一些莱特也说不上来材质的石块散落在路旁,给人一种荒凉的感觉。
甚至,从石块和地面的破损程度来看,这里至少有人慌乱地逃跑过,至少也有一点打斗的痕迹。
再向内前进了几百米,原本照耀地十分明亮的白昼光芒,在这里微弱了一大半。
明明天空中没有任何遮蔽物,但莱特抬头望去,总像是被蒙上了一层灰色的面纱,显得暗淡而又压抑。
甚至不知何时,周边的植被也从随处可见的丁香花、栗子花也不见了踪影。
取而代之的是一些可怖的黑色花朵,还有一些红色的代表生命的彼岸花。
在经历了长达二十分钟的压抑路程之后,莱特和怀特总算在空荡的环境尽头发现了一座庞大的,显得更急漆黑的建筑物。
“快到了,莱特。现在我们得打起十二分精神了。”怀特一脸严肃地说着,从腰间掏出了那把银制的手枪。
自然,莱特也学着怀特的动作,将手枪拿在手中,向着那庞大的、压抑的、令人感到可怖的建筑物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