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到了什么?”
“除了上一次一成不变的无尽冰雪之外,还有一个物体若隐若现,好似存在又好似并不存在。”
“你集中全部精神,仔细向这个方向看去,用心灵深处最敏感的力量去观察。”
“除了无尽的业火,失落的城市,仿佛神明降下的天罚之外,还有?”
“还有什么?”
“龙,那是躯体已经超脱了这一冰雪荒原的龙族,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他们到来之后,这里除了暗和冰雪,再无任何其他的残留。”
“你回忆起来了什么?”
“回忆?我,我好像,变化过两次巨龙。”
依旧是之前的繁星交错的黑暗幻境之中,卡尔指挥着周边如同舞者一般涌动的暗色魔源力,于叶明远眼前穿梭、游动,指引着他的记忆寻回。
两个月之前离开帝都之前,叶明远怪异的梦境中曾窥探过一段记忆碎片。但那段记忆与现在世界相差巨大,并不能令叶明远得到更多的信息。
且由于是梦境之中的寻觅,等到一系列事件的经历之后,叶明远对那时的记忆碎片的感知又减弱了不少。
除了依稀记得自己不属于这个世界之外,他的脑中并没有更多有关的信息。
而西境和谷离镇两次的记忆闪现,不过是灾难之前的应激反应。对于他这个龙族之子的身份来说,闪现的记忆并不能够带给他更多。
小皇帝、卡尔和龙执都曾答应过帮助他寻找记忆,但目前真正选择帮助他的只有卡尔一人。
他知道,叶明远的记忆中埋藏的信息和能量,将会随着未来龙族纪元的开启,成为能够接触神明一般的存在。
对于他这样一个常年接触神话、传说和魔源力的魔源师来说,凡人能够窥探神明的一角,就是得到了进入神明世界的机会。而眼前的叶明远,体内本身就封印或者说隐藏着寻觅神明的力量,他并不想放过。
“变龙的两次,你还能回忆起其中的细节吗?”卡尔快速问着,手中向外涌动的魔源力并未停歇。
“我好像有点印象。两次的变龙,似乎一次就是谷离镇的那次,巨大的剑和巨大的手掌,将我逼向了一种愤怒的境地,当愤怒到了极致,龙的血液便沸腾于其中,久久不得安宁。似乎我体内存在的幻影想要将我取代,彻底以龙族的身份存在下去。”叶明远顿了顿,望着眼前无尽的冰雪,停止了讲述。
仿佛记忆的纽带和齿轮,在这一环节之中遭遇了暂时的卡顿,像是正常运转的机械,不知何种原因断在其间。
“还有呢?你能否努力思索?”卡尔反倒显得有些焦急,再次释放几分魔源力,配合着手中的暗星,重新刺激叶明远灵魂深处的记忆碎片。
“还有?”叶明远喃喃道。
他猛然发现,他眼前无边的冰雪世界,猛然间全部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片无法望向边际的滚烫熔岩。
但他并没有丝毫恐惧,也没有任何的陌生。仿佛这里是他常年混迹的地方,但事实并非如此。
“熔岩?这是熔岩?”叶明远惊呼道。
仿佛他的体内有两个灵魂,一个属于过去,一个属于现在。
“熔岩?你还看到了什么?”
“我的脚下是一片孤岛,我的面前只有无边的红色。”叶明远在幻境中环顾一圈之后回答道。
“除了熔岩,你能看到谷离镇那次变龙的其他场景吗?”卡尔说着,从暗星之中持续输出魔源力,以保证叶明远寻找记忆之时的能量消耗。
“其他?”叶明远努力思索着,他周边的场景也逐渐暗淡下去,重新回到了一片冰雪荒原之中。
“我好像想起来了!”叶明远兴奋道,他的思维,像是被一股雷电的电流经过,打开了那道阻隔的关键点。
那好像是一个阀门,开启之后,记忆之水将会持续涌动,生生不息。
“你慢慢回想,看看想到了什么?”卡尔再次引导道。
“好像是一个英俊的和我年纪一般的少年,他打败了我体内的幻影,并且冒着生命危险将我体内龙族的力量封印,拯救了我。之后我记得很清楚,我被困在龙境之中处于半梦半醒之间,直到和我一同被称为龙族之子的少年将我唤醒,我才最终从帝都祭坛中走下。”
“很好,现在你顺着这道冰雪之中的道路前进,不要停歇。直到你看到了什么,再停下脚步。”卡尔继续用魔源力引导着。
叶明远向冰雪中仔细凝望,果然,一道黑暗光影闪烁之后,他的前方出现了一条像是帝都新建的水泥地面一般的道路。
令他奇怪的是,虽然幻境之中漫天飘荡着看似无边的飞雪,但眼前的道路之中却并无半点雪的影子。
那个规则的六角精灵,似乎并不会涌入这道来自另一位面的存在。
毫无迟疑地,叶明远向着面前的道路径直走去,他周边的景色,也逐渐由冰雪化为了青翠的草地与山脉。仿佛他已然从帝国的最北部,走向了帝国最南部的丘陵地带。
“你想到了什么?”卡尔的声音再次传入叶明远的耳畔。
“想到了?”叶明远努力思索着。
突然!
轰!
他的耳边传来急促的爆炸声音,这种声音仿佛是从空中传来,仿佛又是从地面之中传出。这像是帝国最高技术研制的炮弹,又好似上天带给人们的降罚。
一时间,叶明远的思维猛然从环境之中被剥离,他和卡尔周边蔓延着星辰的无边暗淡,也在此时猛然消散不见。
“啊!”
这似乎是暗的力量与某种光接触,发生了短暂的爆鸣。
卡尔与叶明远脑部接触的手,也像是被帝国最为精致的火铳击中一般,猛然间流血不止。
在暗淡全然消散之后,卡尔不得不用力按压着被小股魔源力伤害的手腕,希望依次暂时止住不停留下的血液。
“快,叫皇家医生!”坐在大厅最高位置的小皇帝看到卡尔的血液,赶忙命令周边的宦官前去请医生前来。
好在这道伤口仅仅存在于卡尔的手中,虽然血液流出不少,但并不致命。
不过,从幻境之中刚刚回到现实的叶明远,看到周围看似陌生的场景,还是愣了有一分钟的时间。
好在,一分钟之后,他面前的一切场景,又恢复到了正常之中。
这还是皇帝的寝宫之内,不过并不是上一次找寻记忆所在的二楼,反而是偌大适合宴会的一楼大厅。
找寻记忆,原本就是小皇帝和卡尔承诺。在龙庆前三天这个最为关键的时刻,作为龙庆的策划者来说,必然希望叶明远回忆起更多的细节,尤其是谷离镇那次的事情。
“叶明远,你还记得一个月之前离开帝都时朕告诉过你的话语吗?”小皇帝说着,从座位上起身,缓步走向了叶明远身边。
“龙庆与龙有关。”叶明远一字一句,记录的丝毫不差。
“龙你现在知道指的是什么了吗?”小皇帝微笑着问道,但全然没有估计身后蹲坐捂着手掌的卡尔。
好在皇宫的皇家医生到来的速度还令人满意,总算是拿着早已准备好的药箱,拿出纱布为卡尔包裹止血。
“龙指的就是你要召唤的龙族。”叶明远认真回答道。
“你说得对,也并不全对。其实光芒过剩会引来黑暗这点朕并不是全然不知晓,也并非完全没有准备。朕所告诉你的龙,就是你叶明远。”
小皇帝言语的同时,叶明远脸上的惊讶之情迅速显现,仿佛他并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
“你并不用惊讶,你与朕都将会是成为神明的存在,我们代表的龙族之光,将会足够抵挡任何黑暗。所以,”小皇帝重新走回了大殿之中唯一的红色宝座之上,带着激动说道:“你将要和朕于两日后一齐进入龙境,加上那些龙,一齐探寻这个世界的未来。到时候地面的龙境加上天空的失落之城,将会再没有人不可臣服于炎火帝国之下了。”
听到这里,叶明远忽然感觉到了一种来自灵魂深处的晕厥感受,好在仅仅持续了几秒,便重新又恢复了正常。
但他的精神,由于之前记忆的探寻,显然已经到了疲惫崩溃的边缘。
“陛下,我有些头晕。”叶明远打断道。
虽然小皇帝脸上依然带着不悦的神色,但仔细思索几秒之后,还是挥手让叶明远离开,并且与他一道离开的,还有帝国皇家医生和他身边的宦官。
随着这些人的离开,早已依照皇帝命令在门外等候的炎令,则穿戴着一身属于帝国空之军队的装备,与卡尔一道,并排站立在了皇帝面前。
“帝都内外的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了吧。”看着炎令进来,小皇帝脸色缓和几分之后说道。
“陛下,帝国需要检阅的军队和装备早已准备妥当,所有参与之人都已经彩排了两次。到时候他们会从帝都的南部一路行进至帝都中心广场,再走向龙族遗迹。陛下可以乘坐马车观看,也可以再皇宫最城楼观看下方广场的军队到来。到那个时候,那三位老魔源师已经带着炎定石准备在遗迹中心,等陛下启动龙境之后,一切就完成了。”炎令仔细地说着早已安排好的部署。
“空中失落之城和龙境石就交给你负责了。你的飞行军队表演之后就等待下方龙境开启,一旦下面龙境开启后,上方的失落之城也会从云间出现,重新回到帝都上方。千年的城市,你将其开启之后,将会成为龙族另一个暂时生存的地方和召唤的场所。之后的任务,你只需要等待龙族从期间降临即可。”小皇帝说着,将早已准备好的一个精致木匣,交到了炎令手中。
“你是皇室中朕唯一信任之人,不要辜负朕的信任。”小皇帝吩咐道。
“陛下放心,我一定和卡尔一起为陛下打通失落之城的龙族通道,保证他们能够顺利重现。”炎令有些慷慨激昂地说着。
“世界的未来,便于此刻,掌握在我们手中。”小皇帝大声兴奋着,右手紧紧握拳,像是已然完全掌控了世界和未来。
“与火焰共存!”炎令与卡尔一道高喊着,行使着炎火帝国军事的最高礼节。
......
万物消亡,万物生长,万物轮回。试图接触神明之人,试图阻挡灾难之人,试图掌控一切之人,试图寻回生命之人,都将会于此刻会合,为新的纪元,属于龙族的纪元落下铁幕,并贡献来自灵魂深处的力量。
无人知晓,这一切将会意味着什么。
但最后的准备,已然完全结束,落下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