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恒端着苹果回来,见向渊已经走到阳台,便笑道,“向大哥,不用你一直在这的,有我照顾左易,你放心工作去。”
“没关系。”向渊转过身,走到一恒身边坐下,“你一个人在这里,万一有什么事,也不好料理。”
一恒由衷感激他,也不知道怎么表达谢意,就拿起一颗苹果,“向大哥,我给你削苹果吃吧。”
虽然这苹果也是人家买的。
一恒一阵赧然,咳了声,便拿起水果刀,一圈圈地将果皮削下。饱满圆润的苹果在她灵巧的动作下退了皮,果皮细薄,呈螺旋状蜿蜒而下,居然一点都没断。
向渊笑道,“你手艺不错。”
“我小时候就喜欢玩这个。”一恒切下一块果肉,用牙签插着递给向渊,而后拎起那一串果皮,“不觉得特有成就感吗?”
向渊笑看着她,见她又拿起一颗苹果,这次却没削皮,看出他的疑惑,一恒解释,“左易不*吃没皮的。他还特幼稚,每次吃苹果吧,就要我给他切成小兔子,一个大男人,也不嫌丢脸。”
她嘴里是嫌弃,唇角却绽出一抹柔笑,几句话的功夫,就从苹果上切下一块,将果皮剔去一个三角形,再将剩下的稍稍切离果肉,那果皮就翘起来,成了个兔子耳朵,还真是惟妙惟肖。
“这都是电影里哄小朋友的。”
向渊看她切了一块又一块,整齐地放在保鲜盒里,等左易醒来再吃,心中又涌上一股怒气,竟是鬼使神差地抢过她手中才切好的一块,填进嘴里。
一恒目露惊讶。
向渊挑眉笑道,“还真不错。”
一恒愣了半晌,止不住笑,“心理作用吧,和用嘴啃的,哪里有差?”
她就坐在他不远处,侧脸温柔娴静,眼睫微垂,全神贯注地削着小兔子。向渊凝视她,心中有一小块地方因此而柔软下来。他居然诡异地明白左易的想法,好吃的不是兔子形状的苹果,而是在那过程中,她为他忙碌,独属于他。
那一瞬间世界都安静下来,没人能抗拒那种感觉。
两人同坐在床边,偶尔谈话,向渊也不记得是聊了些什么,只恍惚注视着她的笑脸,任自己放松神经,甚至不再想如何拆散她和左易,如何让向涵幸福快乐。
然而没过多久,病房大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来人显然是饱含怒气,连门都没敲,吓了一恒一跳。
一恒立刻转身看去,见来人居然是左母,不禁愣在原地,“左、左阿姨……”
这还是上次吃饭后,他们第一次见面。
不堪的记忆狂潮般扑打过来,一恒唇瓣紧抿,并没对她问好。
左母不耐地瞪了一恒一眼,便跨入屋内,见到向渊在场,诧异道,“向渊,你怎么在这?”
但现在已经没心思管这些乱七八糟的,一看到左易病怏怏地躺在病床上,左母就倒吸一口凉气,红着眼跑上前,双手颤抖地抚上他的脸颊,“怎么瘦成这样,有没有做检查啊?”
一恒忙说,“左易睡着了,已经没有大碍了,阿姨,您放……”
“你是怎么照顾阿易的!”左母打断一恒的话,怕吵醒左易,勉强压下怒火,平复呼吸之后,便低声说,“出去谈。”
一恒担心地看了左易一眼,跟在左母身后,来到走廊。
向渊也走出去,顺手关上房门。
三人一站定,左母便责怪地看向向渊,“向渊,你早就知道阿易生病了?怎么不早告诉阿姨,如果不是医院打电话回去,我还要被蒙在鼓里!”
向渊不卑不亢地,“抱歉,是我不对。”
一恒内疚道,“对不起,阿姨,你别怪向大哥,是我……”
“这里有你说话的资格吗?”左母看向一恒,眼中射出锐利的恨意,她冷下脸,都不愿意再装出温婉和气的样子,“如果不是你,阿易会变成这样?他从小就懂事,现在为了你,和家里闹翻,几个叔叔伯伯劝他都没用。”她转而冷笑,“如果你们过得好,那也就算了,可你看看,左易为了你喝酒,胃疼,躺在病床上,你不自责吗?他要是乖乖待在家里,他用得着这样委屈自己吗?”
一恒难堪地垂下头,只觉得在左母的训斥下,浑身冰凉,胸口压着一块巨石般,连呼吸都带着刀子,割得她喉头生疼。
左母说完,走廊又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一恒抬头看去,只见一个高大挺拔的中年男子在两人的指引下向这走来,他背着光,等走进近了,一恒才看清他的脸。他和左易有几分相似,只是眉眼凛冽,光是被他扫了一眼,她就胆怯地后退一步。
向渊的低声问好也证实了她的猜测,他的确是左易的父亲。
“你怎么才来!进去看看阿易吧,瘦成什么样了。”左母一见到来人,眼角就流下泪来,责怪他,“都是你,如果早点去局里打声招呼,阿易用得着变成这样吗?都喝出胃出血了!”
当初也不知道是谁,背着他到局里去请人家给儿子穿小鞋,还美其名曰磨砺,分明就是想让儿子熬不住,自己乖乖回家来。
左父无奈地看妻子一眼,话到嘴边,还是没选择在这时候和她吵架。
见一恒站在一旁,左父皱皱眉,“这就是那丫头?”
恰好一恒抬起脸来,两人四目相对,左父眉心褶皱更深。
她面色苍白,眼圈发红,明显是被妻子毫不留情地训斥过一番。从长相看,实在是比不上向家的女儿,但好歹眼神纯粹,没什么污秽,不至于惹他厌恶。
“你管她是不是,进去看儿子!”左母没好气地说,“要不是她,阿易才不会出事。”
一恒肩头一颤,浑身的气血都涌到了脑袋里,她就那么与左母对视,胸腔起伏,半晌,居然是哑声说,“阿姨,如果不是你们反对我和左易,左易也不会出这事。”
她话音刚落,左母就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怒极反笑,挽住左父的手臂,“你听见她说什么了?”
“……”
“居然和长辈顶撞,这种丫头,你儿子可真是瞎眼,也不知道看上哪了!”
左父一言未发,只审视一恒片刻,就拥住左母,踏入病房。之前跟随在左父身旁的两名年轻人则是站在门边,意味不言而喻。
房门被人从里头关上,落锁声在寂静的走廊中无限放大,一恒愣愣站在门外,仿佛这一道门,就彻底隔开了她和左易。心头猛然涌上浓烈的不安,她直觉要冲进门去,却被向渊一把按住肩头。
一恒茫然地向后看去,视线模糊中,她也分辨不出向渊此时的表情,只知道他是个可靠的大哥,压抑住的凄楚就再也忍不住,流下泪来,“向大哥……”
向渊喉头发紧,抬手轻拥住她,“别哭了。”
她的眼泪渗透衣料,仿佛滴在他心口,他软下嗓音,“别哭了。”
这是他第一次正大光明地将她抱在怀中,她小小的,软软的,发间有清新的香气,鼻头都哭红了。可这些都不是他的,她的快乐,痛苦,悲楚,全都不是为了他。
向渊不自觉收紧双臂。
一道铃声打破静谧,他低下头去,只见一恒已经退出他怀中,手忙脚乱地擦干眼泪,稳住哽咽,才接听了电话,“妈,怎么了?”
原来是母亲的来电,难怪她要装得若无其事。
向渊不动声色地打量她,由于哭泣过,她的眼皮有些红肿,卷翘的睫毛上还缀着一滴晶莹的泪珠,她抬手随意拭去,无名指上那枚戒指瞬间折射出刺眼的光。
向渊眼眸微眯,脸色已然阴沉。
这时一恒忽然皱紧眉头,迭声安慰母亲,而后整个人便像被定住一样,不敢置信地僵在原地。
手机已经结束通话,向渊收了森冷,低声喊她,“一恒,怎么了?”
一恒抬起头,眼泪又涌了出来,语无伦次地,“我、我爸出事了,他和我妈要来看左易,在路上出了车祸。他们是没事,但撞伤了人,我、我要去看看……”
说着,她就没头没脑地往外冲。
向渊眼中急速闪过一抹暗光,他拥住一恒,轻拍她的肩头,手掌宽大有力,仿佛传递来温暖和力量,“我陪你去。”
一恒下意识拒绝,“不用了,我自己……”
向渊不容她反对,“别逞强,交通事故可大可小,你赶过去要浪费多少时间?我载你去。”
一恒被他带着向前走了两步,依依不舍地回头看了一眼病房,她想去再看一眼左易,顺便告知左家人一声,她有事要先离开。
可她刚刚顶撞了左母,她大概是巴不得她快点滚蛋,好让眼前清净。
况且有两人在门口守着,她也进不去。
深吸口气,一恒转过身,“谢谢你,向大哥。”
向渊薄唇微勾,很是温良,“不用谢。”
的确是不用谢,是他该谢谢那位未曾谋面,却意外配合的许父才对。有了他的帮忙,他倒是找到了一个突破口,好逼一恒放弃左易。
作者有话要说:撒狗血_( ̄0 ̄)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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