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巫女与部落冲突
河畔部落的二人目瞪口呆。
掌握森林语的异族人不算多稀罕,部落里常有客人造访,他们中的大多数人都懂得森林语,但不管说得再流利,或多或少都有点口音。
面前这个短发男人竟然一点儿口音也无!一口地道的森林腔搭配丰富高级的词汇,让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听了都自愧不如!
即便在河畔部落,也只有少数语言能力出众的人能够做到这种程度。
“你……你以前来过我们部落?”
要不是这张脸看着面生,两人简直要怀疑对方曾在部落里住过很长一段时间,就像某些来了就不想走的客人一样。
然而对方给出否定的回答。
“那你怎么会说我们的语言?”
不仅会说,甚至说得比他们还好,实在气人!
“这是天空的指引。”
张天很熟练地抬头仰望天空。
两人见状,也情不自禁抬起头来。
三人都没有看到天空,只看到覆盖在头顶的阴云。
每年的这个时候是本地雨水最多的季节,草原上万里无云、一碧如洗的晴空,在雨季的森林不容易看到。
但这丝毫不妨碍张天用很庄严的神态宣扬教义:“天空无所不知,祂传授我语言和知识,目的是让我们沟通和交流,以避免不必要的争端。想知道我是怎么发现伱们的吗?”
两人如小鸡啄米般频频点头。
这正是他们想不通的地方,他们自认为隐藏得很好,完全没有暴露,以至于被人包抄的时候显得有些猝不及防。
“不是我发现了你们,”张天说,“是天空发现了你们,我只是得到了天空的指引。天空无处不在,大地上的一切都在天空的注视之下,当然也包括你们。”
两人对视一眼,半信半疑。
他们是头一回得知“天空会给予指引”,下意识产生怀疑,但这套说辞听起来相当合理,可以完美解答他们的疑惑,又忍不住想要相信。
对方接下来的话却令他们更加震惊:“你们一共来了三个人,昨晚走了一个,是回去报信了吧?”
两人惊得张大了嘴,愣愣地说不出话来。
原来他早就知道了!或许在他们决定前来查探情况的那一刻,这个年轻人就已经知道了!自己的一举一动尽在对方的掌控之中!
能够做到这件事的,只有无处不在、无所不知的天空,一定是天空给了他指引!
真是可怕!
阴云虽然阻挡了视线,但两人仰望的眼睛里已经出现些许敬畏,再看向短发男人时,也不禁肃然起敬。
张天的直觉告诉他,这两人已经完全没有敌意,
“把他们的绳子解开吧。”
虎头二话不说,解开了捆绑。两个俘虏都已被扒得只剩下裤衩,他们如果够聪明,就会老老实实的,否则,似这种蝇量级的对手,虎头一拳一个。
这是个善意的举动,两人心知肚明。
通常情况下是不会给俘虏松绑的,哪怕没有威胁。
部落里的长辈常说,一个人做了什么要比他说了什么更加重要。
或许他们真的只是路过此地,不是来抢地盘的,也没有恶意。
两人心里想着,活动了下有些发酸的手肘和手腕。
铺垫得差不多了,敌意也已经消除,张天便自报家门,表明自己天空祭司的身份。
语言不仅具备传递信息的功能,更是文化和思想的载体,张天在掌握森林语的同时,也从本地的语言体系里了解到不少事。
比如森林语中没有“祭司”一词,只有“巫”,巫又分为好几种,善于治病疗伤的巫称为巫医,掌管生育和日常事务的称为巫婆,能够降雨的称为巫师或祈雨巫师……似张天这种掌管祭祀的具体仪规,起司仪作用的称为巫女。
巫女……很显然,在河畔部落,这一职位通常由年轻的女性担任。
为了让对方听懂自己的意思,张天只好以巫女自称。
两人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绷住了没有笑出来。
“我叫渡鸦。”肤色较深的男人说。
“我叫松鸦。”肤色较浅的男人说。
一个大男人怎么能当巫女呢?
渡鸦和松鸦想不明白,不过他们明白了这个自称“天空巫女”的男人在部落里的地位。
“那个又高又瘦的女人是你们的巫医吗?”渡鸦问。
张天给出肯定的回答,紧接着说回正事:“就像我刚才说的,我们只是路过此地,没有要和你们发生冲突的意思。如果你们愿意把我们当作客人对待,我们将十分感激,或者,你们也可以不管不问,让我们自行穿越森林。”
“总之,我认为我们之间没有争斗的必要,你们觉得呢?”
渡鸦和松鸦觉得这位天空巫女说得很有道理,不过,他们怎么觉得无关紧要,要部落里的巫也这么觉得才行。
“就在刚才,天空又给了我指引,你们的巫派出了更多的族人,他们手持武器,正朝我们这边而来。”
张天说着,给了虎头一个眼色。
虎头立刻张弓搭箭,瞄准远处树枝上正低头清理羽毛的大杜鹃。
看着这个牛高马大的壮汉突然一本正经地举起一根弯弯扭扭的树枝,这一幕实在有点滑稽,渡鸦和松鸦看不懂他的操作,只觉得想笑。
但下一刻,壮汉手指一松,细长的树枝自两人眼前飞射而出!
渡鸦和松鸦的笑容登时凝固在脸上,立刻扭头却追,箭速却比他们扭头的速度更快,当两人的视线赶到,大杜鹃已经被射穿了肚皮,一头栽落下来!
这根弯弯扭扭的树枝是一种武器!可怕的武器!
两人瞬间明白了,看着箭篓里插满了数不清的箭矢,眼中充满惊惧。
这种武器显然也像吹箭一样可以连发,但威力比吹箭强得多,射程也更远,莫说鸟雀,人的肚皮挨上一发,不死也重伤!
张天将两人的反应看在眼里,这正是他想要的效果。
“弓箭,这是它的名字。”他指着角弓说,“这样的武器,我们每个人都有一把,可以在一百步之外精准地射中和鸟雀差不多大的目标。”
这当然是夸大其词,拥有角弓的其实只有十几个人,而且并非每个人的射艺都和虎头一样高超。
渡鸦和松鸦被唬住了,他们亲眼见识了虎头百步穿鸟的神迹,连怀疑的念头都生不出来,脸上的惊惧之色越发浓重。
张天用很严肃的口吻说:“我们不希望发生冲突,这对双方都没有好处,但如果遭到袭击,我们也只能用这种可怕的武器防卫自己。弓箭只会射向猎物和敌人,我们不想把你们当作敌人,你们想变得和那只大杜鹃一样吗?”
渡鸦和松鸦将头摇成拨浪鼓。
张天看出来这二人只是小角色,便稍微放缓了语气,对相对机灵一些的渡鸦说:“现在,我放你回去,你要如实转达我的话,告诉你们的巫,我们只是路过,不是来抢地盘的,没有争斗的必要,记住了吗?”
他感知到极大的恶意和危险正在慢慢靠近,人数绝不会少,就算没有一百,也有七八十。
张天并不惧怕,开了灵感的他相当于开地图了,能够料敌于先,而林郁持有三颗五色石,进可攻,退可守,再加上一众远程输出的弓箭手,七八十个人不够看的。
不过,对方敢在试探阶段就派出七八十个人,部落里的壮丁肯定远不止于此。
一旦打起来,伤亡在所难免,如果是为了争夺地盘,那理所应当,无论在哪个时代,领土都是最重要的财产,事实上,绝大多数的部落冲突都源于地盘之争。
本地土着显然误解了他们的来意,这事好办,说清楚了就行,他相信对方会做出正确的决定。
张天不厌其烦地叮嘱渡鸦。
“我明白!我现在就回去!我会把你的话告诉巫!”
渡鸦郑重承诺。
他认为天空巫女说的没错,他们没有争斗的必要。在见识了弓箭的威力之后,想到会有很多族人死在这种可怕的武器手上,他更加坚定了信念,无论如何也要阻止这场冲突。
渡鸦怀着一腔“救国救民”的热血和崇高的使命感离去。
张天立刻动员族人,让所有人都做好迎敌的准备。
擅长射箭的男人纷纷爬上岩石,占据制高点,守株待兔,擅长近身搏斗的男人则留在地面看守营地,保护女人和孩子,个别女人比如琼花也被分配进作战的队伍中。
营地里安静无声,紧张的情绪在人群之中蔓延,就连哭啼不止的婴孩也被这肃杀的氛围感染,老老实实闭上了嘴。
林郁尤其忐忑不安,生在和平年代的她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卷入一场战争,别说战争了,她从小到大连架都没打过。
“要……要打仗了吗?”
她的声音都在发抖。她知道一旦打起来,自己肯定是主要输出,但是……她还没有做好杀人的心理准备,完全没有。
“打仗不至于……”
林博士把事情想得太严重了,无组织无纪律的斗殴怎么能叫打仗呢?她以为是皇室战争,其实只是部落冲突罢了。
张天宽慰她说:“对方只来了几十个人,也就和村头械斗差不多规模,不,他们的武器甚至还比不过乡野村夫的锄头和镰刀。你这么想,是不是觉得没那么可怕了?”
林郁只在电视剧里见过村头械斗的场景,通常都是以闹剧收场,不仅不血腥残忍,反而还有点好笑,想到这,她便放松许多。
扭头看向张天,见他面不改色,诧异道:“你不怕吗?”
张天笑了笑,没有回答。
答案不重要,他很明白此时此刻应该做什么,怎么做,就算害怕,他也绝不会表现出来。
……
“有人!”
视力很好的红鸢远远地看见一道人影从不速之客的营地跑了出来,一路飞奔而来,速度极快。
“我收拾他!”身强力壮的胡狼举起长矛。
“等等!”红鸢喝止,“是渡鸦!”
他抬高声量道:“停下!都停下!”
由近百个猎人组成的“大军”暂缓了行进的脚步。
“怎么了?”
“为什么停下?”
红鸢被任命为“前线总指挥”,并非他指挥作战的能力有多强,单纯是因为他体力好,视力佳,是一名优秀的猎人。
他不懂得令行禁止,这一群乌合之众更不懂得何为服从,以至于他每次发号施令,总会遭受这样那样的质疑。
红鸢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毕竟这群猎人中有许多都不够了解他,这些人不服气很正常。
他解释道:“渡鸦逃出来了,他一定知道对方有多少人,使用的是什么武器。他会为我们带来非常有用的情报,我们应该等他回来后再考虑接下来的行动!”
有理有据,令人信服。
他说话之间,众人也都看到了飞奔而来的渡鸦。
然而,他们万料不到,渡鸦开口第一句话竟是劝退:“打不得!打不得啊!”
人群骚动起来,军心顿时不稳。
“什么意思?你说清楚点!他们人很多吗?比我们这里的人还多吗?”
红鸢略有些焦急。
他其实远远看到过那群异族人渡河的场面,事实上,正是他第一个发现了不速之客的入侵,通报给了巫婆,巫婆才派人前去查看情况。
但他不识数,回来报信的人也不识数。
经过再三讨论,他们只得到一个确切的结论:对方的人不算少,但远远不如自家部落的人多。
这个结论让他们很有底气。
这个时代的战争,人多就是王道,以少胜多不存在的。
于是他们挑选了一定数量的猎人打头阵,红鸢和报信的人凭着自己对数的“直觉”,都觉得差不多足够了,不说碾压,起码也应该旗鼓相当,足以把这群入侵者赶出自家的地盘了。
这时听见渡鸦厉声疾呼,红鸢的第一反应就是自己人带少了。
渡鸦一边大口喘气一边使劲摇头,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把红鸢急得直跳脚。
“你倒是说话啊!”
胡狼比红鸢还要性急,抓住渡鸦的肩膀用力摇晃。
“误会!”渡鸦喘着粗气,“都是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