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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兵们接到层层下达的命令,要把阵亡战友的尸体重新挖出来,据说要重新进行下葬。南军的阵亡士兵们是战俘们挖了大坑直接填了。但北军的阵亡士兵本来就不多,他们找了些弹药箱之类的盒子,让战友们好歹有个安身之所。

但在人家南边的地盘,他们也没敢立碑,就插了几根树枝木板做记号,结果,前几天那场暴风雨,把标记都冲没了。

外面到处是树桩、弹坑、滩涂和水坑……没有了记号,真的看哪都差不多……

“我来想想,我当初把托尼他们埋在哪了?”

“你就这么对待你的战友?”

“我给他找了个大木箱,不错了好不好?看看迪克西那些倒霉鬼,得一堆人挤在一起!”

排长和连长都跟团长打过保证了,挖几个人,还不是小事一桩?

但事情就是这么的出人意料。

要塞西南角的小树林,看起来位置清楚,挖起来地方还蛮大。

他们已经挖了好几个可能的地方,都是白费力气。

又一个士兵建议道:

“少尉,要不再叫点人手来吧?这不是我们的面子问题,是托尼他们的死后尊严啊!”

排长没办法,相比较丢人,不能按时完成任务才最可怕。只能再去找连长,全连上阵,比他一个排要快吧。

连长也只能骂骂咧咧的带着全连过来。

他们驻守要塞,还要轮到这活,但师长都亲自过来交代了,团长也保证完成任务了,他们连领了这个任务,能咋办?

人多力量大,不一会,就发现比较新的土层,众人七手八脚的将覆土扒开,很快就看到了装殓的木箱。

长长短短胖胖瘦瘦的木箱木盒,一个挨一个的,有一种参差的整齐。

一个士兵叹气道:

“我们以后也会这样么?”

连长骂道:

“想什么呢!”

一个副班长,也是个老兵了,道:

“就是,想什么呢?也就这仗打赢了,还靠人家要塞据点。要是野战,败了就是躺荒野,胜了也是睡大坑。”

连长狠狠的瞪了老兵一眼。老兵不解,想,自己没说错啊?哦,靠近敌人的城镇,死了可能会睡大坑。因为敌人也怕尸体烂了传来疫病,就跟这帮南军的死人这会睡大坑一个道理。这个忘了说了。

排长到底是知道连长的想法的,连忙道:

“我们新一军战无不胜,每场战斗能死几个?要睡也是小坑!”

连长铁青着脸,这群不讲究吉利的牲口,挥挥手道:

“赶紧起上来!我们的活干完了,让各个队伍的熟人来认尸!”

连教导员,牧师,连忙提醒道:

“等等,等等,我要先给这些亡魂做个祈祷!”

他从随身携带的大布袋里掏出一本黑皮圣经,一手托着圣经,一手举着胸口挂着的小十字架,开始念念有词的祈祷:

“愿上帝宽恕你,如同你宽恕他人,人来之于尘土,而归之于尘土,愿你的灵魂在天堂安息吧,阿门!”

“教导员,这个是下葬的时候说的吧?我们这会在把他们挖出来呢!”有士兵质疑道。

教导员眼睛一瞪,这帮粗坯!他能承认关于葬礼,他会的就这一段么?

他决定给这些粗坯加加担子,拿出一沓白纸,在圣经上沾一沾,放在了每个“棺木”的上面,拿一块土疙瘩压住,道:

“起上来的时候别掉了!惊扰了勇士们的亡魂,有你们好看!”

士兵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小心的将“棺木”周边的坑挖的大了一些,用绳子将“棺木”绑好,怕过程中散架。然后开始将“棺木”一个个的往上拉。

13口“棺木”一字排开,这会看起来,有点沉重。

陆军就阵亡了这么多。在沃尔克尔要塞下面就阵亡了俩,反而是对面海岬的博雷加尔要塞,倒下了11个。

这会都整整齐齐的躺在大家面前了。

教导员比划了个阿门的手势,大家也连忙跟着比划了一下,念叨了一声阿门。

一阵轻风吹过,白纸抖得哗啦哗啦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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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军阵亡的就多了些,他们葬的地方在海边,在要塞北面,可以直面大海。但有尸身的,就少了不少,只有三个!剩下的就只能在大海里喂鱼了。

和杜邦准将说的,只有几具尸体找不着的情况,恰恰相反。

海军那边位置好找,他们动作也快,听说陆军这边出动了一个连去挖坑,不知道啥情况,就跑来看热闹。正好看到有个手拿圣经的少尉带着大家做仪式,于是他们赶紧拖着这个少尉去给他们海军的阵亡弟兄也整整。

毕竟说起来,大家都是一个联军的!

这搞得,陆军兄弟们心中居然隐约起了一种莫名其妙的自豪感。

我们有,他们没有!

就这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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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军还是很贴心的,高效率的打了48具大棺材,还刷了桐油,用木材和桐油的清香,掩盖一些味道。而且大有大的好处,可以直接将小“棺木”放进去,免得再转移一些破碎腐烂的尸体,只需要辨认一下就行了。

很快,大棺材聚集到了一艘战舰上,整整齐齐的停在甲板上,每具棺材上已经标志了士兵姓名,部队番号,还挂了一个亮闪闪的小勋章:“皇家港战役纪念勋章”。

当然,每个棺材上面都还有一页白纸,白纸上压着一块泥土。

在疾驰的战舰上,白纸欢快的拍打着棺材板,发出那种细碎的哗啦哗啦声,似乎这些勇士的英魂在愉快的聊天。

全速疾驰的战舰只用了一个半小时,就从入海口奔到了皇家港码头。

“呜——呜——呜——”

战舰拉响了汽笛声,鸣笛三声,开始缓缓停泊向船位。

早在战舰的身影出现在远方,驻扎港口的海陆军士兵就开始集结了。

海军们有的站在船舷上,有的站在陆地上,虽然都站的笔挺,但在陆军一个个方块的衬托下,总让人看的不得劲。

什么东西就怕比较。

不仅杜邦准将心里决定要好好操练这些士兵,连这些海军士兵自己,都觉得站在陆军旁边压力有点大。

于是陆军站的更笔直了!

战舰靠岸。

乐队开始演奏准备好的哀乐,是莫扎特的《安魂曲》。节奏缓慢,令人闻之肃穆。

精挑细选的几个连队,迈着整齐、沉重、缓慢的步伐,开始登船,移棺。

基本上八个人一具棺材,一个班负责一具,两个在前面带路。

在哀乐声中,一具具棺材一个接一个从战舰上转移了下来,要用马车将棺材运到港口小镇的教堂,停灵一晚,明日早间下葬。

“敬礼——!”

一声嘹亮高亢的命令,陆军士兵反应迅速,在各自团长、连长的带领下,齐刷刷的举手敬礼。

海军们见状,也手忙脚乱的跟上。虽然他们的长官都交代过了。

48具棺木的转移,从第一具下船到最后一具上了马车,持续了半个小时。

演奏《安魂曲》的军乐队,半个小时对他们是个小意思,陆军以往训练站军姿,半个小时也算家常便饭,海军就不行了,站着不动,还要举手……前面还能坚持,后面各种小动作就来了。

其实新一军士兵也不好受,他们也没练过举手敬礼这么久。但看到海军的糗态,他们就充满了一种莫名的力量。坚持坚持,难道还能比当初夏天站军姿还惨?

其实前半截整个仪式还比较肃穆沉重,但随着海军士兵开始扭来扭去,颇有一种群魔乱扭的荒诞感。

杜邦准将突然觉得,当初想的不够周全,海军丢了大脸。送个尸体敬个礼,还给弄成这样,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

“礼毕——!”

大家哗的放下了胳膊,其中酸胀,不可言喻。

“鸣炮——!”

“嘭——嘭——嘭——”

三声炮响,炮离得稍微有点远,主要看手势。

清洗一新的马车次第启动,迎接他们的,将会是教堂里由马奇中校领衔的教导连全体,唱诗《安魂曲》,牧师教导员们怎么操作,菲利普他们就不管了。

毕竟,墓园选好了,坑也挖好了,墓碑也刻好了,就等着明天一早的下葬了。

马车缓缓离开,士兵们也在各自长官带领下回营,杜邦终于忍不住道:

“他们居然连我这个老头子都不如!

司令,参谋长,对他们的训练,我是一刻也不能等了!

真的。

本来我觉得还行,如果没有感受过新一军的训练有素……”

参谋长伯恩赛德一听,乐了,不管对士兵们的士气怎么样,至少又鞭挞了海军一遍。

菲利普道:

“可以!卡斯特的侦查团不知道多久才能回来,正好操练操练我们的小伙子们!”

其实菲利普对新一军的表现也不够满意,没办法,眼光被兔子帝国的各种仪仗队养刁了。不说仪仗队那种英姿飒爽,精准到厘米级毫米级的精度;勉强达到他前世大学军训时,教官团的方阵表演水平吧。毕竟好歹练习了两个多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