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宁国府
贾珩起得身来,唤了一声,温声道:“紫鹃,去将衣服拿过来。”
转头看向雪肩之下肚兜松松垮垮的少女,给黛玉掖了掖被子,低声道:“林妹妹,别着凉了。”
黛玉脸颊玫红气晕团团,不由轻哼一声,星眸好似凝露一般。
这会儿,紫鹃“唉”地应了一声,然后抱着一摞稍厚一些的袄裙过来,递给黛玉,不敢多看,只是默默伺候着黛玉穿上衣裳。
贾珩这边儿也穿起衣裳,拿起几案上的青花瓷瓶的茶壶,在茶盅之内斟了一杯茶,仰头一口而尽,只觉口齿之间甜咸交织,也说不出什么感觉。
这会儿,紫鹃已然伺候着黛玉穿好衣裳,坐在一方铺就这软褥的床榻上,似在回复力气。
然后,紫鹃丰润脸蛋儿红扑扑的近前,手里拿着一把剪刀,正要绞动床榻上的被单。
黛玉忽而转过脸,那张秀丽玉颜彤彤如霞,眉眼流溢着妩媚波光,樱颗贝齿咬着粉唇,颤声道:“我来吧。”
其实,这对她有着莫大的意义。
紫鹃轻轻“嗯”了一声,然后递过去一把剪刀。
黛玉拿过剪刀,小心翼翼,珍而重之地递给紫鹃,颤声道:“收好吧。”
贾珩这会儿,落座下来,袭人眉眼低垂,丰丽脸蛋儿红霞似绯,端过一盆热气腾腾的铜盆,低声道:“大爷,洗洗手吧。”
贾珩点了点头,温声道:“多打点儿热水,伺候林妹妹洗漱。”
袭人红着一张桃红明媚的脸蛋儿,“嗯”地应了一声,然后转身去了。
不大一会儿,黛玉在紫鹃的搀扶下起得身来,在贾珩身旁落座下来,婉丽眉眼之间明显多了几许成熟妇人的明媚和娇艳,星眸熠熠流波,低声道:“珩大哥等会儿晚一些,还去忙公务吗?”
贾珩轻笑了下,道:“今个儿哪也不去,就在家里陪着林妹妹。”
今个儿还能去哪儿?肯定是陪着黛玉,不然黛玉又该胡思乱想了。
黛玉“嗯”了一声,柳眉星眼低垂而下,芳心只中涌起阵阵甜蜜,拿起一双竹筷子,说道:“珩大哥,一起吃饭吧。”
今晚…珩大哥应该不会再欺负她了吧。
贾珩温声道:“等明年预计就能向宫中求婚,到时候妹妹就能过门儿了,平常妹妹还是不要露出太多行藏,不然人家又该说闲话了。”
黛玉黛眉之下,粲然星眸凝睇含情,略带含羞带怯地看向那少年,柔声道:“我会的。”
贾珩见此,也不多言,明显感觉黛玉那种林怼怼的气势弱了许多。
暗道,现在又暂时可以对黛玉镇压一段时间,不然再这样阴阳怪气下去,他实在顶不住。
两人用着饭菜,不觉时间飞快流逝,贾珩也挽着黛玉的纤纤素手,上了床榻,盖过被褥,简单叙着话。
此刻,被单、被褥已经撤换过,厢房中萦绕的道道旖旎气息已经彻底消散不见。
贾珩轻轻牧着小羊,说道:“等以后天下太平了,就与妹妹四下走走。”
黛玉似无奈,又似讥诮说道:“再说吧,那时候又不定有什么事儿了。”
贾珩伸手抚着少女圆润光洁的香肩,低声说道:“林妹妹,咱们认识一晃也有好几年了,记得当初妹妹才没多大,眉眼郁郁,看着都让人心生怜惜。”
玉带林中挂,金钗雪里埋。
黛玉将螓首偎靠在贾珩怀里,眼前也有些恍然如梦,低声说道:“是啊,珩大哥。”
当初,珩大哥为了她的身子弱,还请了宫中的御医会诊,真是费了不少心思。
哼,只怕那时候就算计着她的身子,惦记着刚刚那一遭儿了。
少女脸颊羞红如霞,宛如江南烟雨的星眸怔怔失神,方才那般灵欲之融,还有那无尽的怜惜,也不知为何,总觉得承载了一种好似要将她融化的灼热和疼爱。
黛玉却不知道,那是后世不知多少人对潇湘妃子的意难平。
焚稿断痴情,听着宝玉和宝钗大婚的消息,而咳血而死。
此生之后,再也不会了。
贾珩看向眉眼绮韵流溢的少女,道:“林妹妹,我以后会好好待你的。”
黛玉感受到那少年的怜惜目光,心神微震,芳心似琴弦拨动。
两人叙着话,也不知多久,倦意不停袭来,帷幔中温香软玉在怀,混着醺笼中的袅袅麝香,贾珩拥着黛玉沉沉睡去。
一夜再无话。
……
……
翌日,天光大亮,东方的晨曦日光照耀在庭院中,黛瓦屋檐上残留的积雪也逐渐融化,汇聚而成的涓涓雪水滴落在青砖上,在青砖上浸润一片片水光。
贾珩看向躺在怀里宛如一只小猫的黛玉,轻轻抚了抚少女额头的一缕垂落的秀发。
思及那带着哭腔儿的轻哼低唱,以及宛如曲折回环的羊肠小道……也有些怔怔出神。
绛珠仙草真是将一生的眼泪都还给他了。
黛玉这会儿也似有所觉,琼鼻鼻翼“嘤咛”一声,弯弯睫毛颤抖了下,星眸缓缓睁开,颤动之间,柳叶细眉之下,星眸眸光盈盈地看向那少年,声音中带着几许欣喜和明媚,说道:“珩大哥。”
贾珩起得身来,温声道:“林妹妹,时间不早了,起床吧。”
经过一晚上的休整,黛玉肌肤白腻,重新又变成那个元气满满的少女。
黛玉撑起一只胳膊,明丽玉容之上现出几许明媚。
贾珩缓缓起得身来,然后穿上裙裳,唤了一声正在外面候着的紫鹃。
而后,紫鹃端过一盆热水过来,服侍着贾珩洗漱。
黛玉这边儿也穿好衣裳,妍丽如玉的脸蛋儿之上满是方作新妇的娇羞,不过相比昨日的不良于行,今天倒是平静了许多。
然后,黛玉来到梳妆台前,倒也没有梳起妇人的发髻,而是一如往常,但瞧着铜镜中的那张明媚脸蛋儿,少女眉眼低垂,愈见娇羞、扭捏情态。
贾珩道:“林妹妹,等上午我外出还有些事儿。”
黛玉转过脸去,正在贴着口红纸,闻言,转过螓首,罥烟眉之下,星眼灵动非常,轻笑说道:“珩大哥去忙吧,我就不送你了。”
贾珩看向那生动活泼的少女,心底也有些莫名的欣喜,说道:“嗯。”
两人吃了早饭。
贾珩也没有多待,离了宁国府,前往寻找晋阳。
……
……
晋阳长公主府
上午时分,日光温煦地照耀在庭院中,披落在怪石嶙峋的假山,以及飞檐勾角的楼阁上。
后院,厢房之中,窗明几净,布置奢丽,内里则是暖意融融,恍若百花盛开的春天。
晋阳长公主正在哄着襁褓中的婴儿,雍丽、丰艳的脸蛋儿上满是欢喜之色,而婴儿白嫩的脸蛋儿上笑意氤氲而起,似有些开心地伸出小手,想要抚着晋阳长公主的粉腻脸蛋儿。
“殿下,卫国公到门口了。”怜雪快步进入厅堂,娇俏道。
“回来就回来吧。”晋阳长公主似是不在意,轻声说着,然后继续哄着婴儿。
怜雪:“……”
这真是有了孩子,忘了男人。
李婵月坐在不远处,明媚玉容上笑意萦起,声音却不无雀跃,说道:“我去迎迎小贾先生。”
说着,将手里的一方琴谱放下,快步而去。
不大一会儿,贾珩举步进入后院,看向那从抄手游廊缓步走过来的李婵月,温声说道:“婵月。”
李婵月秀丽玉颜上萦绕着喜色,柔声道:“小贾先生昨个儿不是去兵部衙门,事情办妥了吗?”
贾珩点了点头,说道:“事情办妥了。”
不仅兵部的事儿妥了,黛玉那边儿也妥了。
李婵月近前,挽着贾珩的胳膊,说道:“今天早上,潇潇姐派人递来了书信,说表姐和舅母要回来了。”
贾珩惊讶道:“咸宁要回来了?”
这么长时间没有见甜妞儿,心底也有一些思念。
两人说着话,缓步前往后宅的厅堂,此刻早春的日光披落在两人身上,恍若有一层金色纱衣。
此刻,晋阳长公主坐在一张铺就着软褥的椅子上,正在抱着襁褓中的婴儿,唱着童谣哄着婴儿。
贾珩挽着李婵月的纤纤素手,进入厅堂。
晋阳长公主雍丽玉容上现出喜色,凝眸看向那少年,道:“过来了。”
贾珩点了点头,道:“过来看看,待过了上元佳节,还得去一趟安庆府。”
晋阳长公主螓首点了点,问道:“那你上元佳节打算在哪儿过?”
贾珩道:“到时候再说吧。”
现在他真是分身乏术,因为晋阳膝下还有孩子,他也不可能让人都聚在一起。
“除夕是在这边儿过的,上元佳节,你领着婵月去宁国府吧。”晋阳长公主玉颜雍丽、丰艳,轻声说道。
“那也好。”贾珩也没有多说其他,落座下来,逗弄着襁褓中的婴儿。
两人自从有了孩子以后,除了爱情之外,还有了一些亲情的维系。
晋阳长公主柔声道:“你别总捏他脸蛋儿,长大该不俊俏了。”
贾珩道:“那我握他的小手,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叫声爹爹听。”
晋阳长公主幽幽说道:“得等一岁多了,不过那时候也是先唤妈。”
贾珩笑了笑,目光莹润如水地看向那丽人,道:“也是,你陪着他最多。”
有时候,他也享受与晋阳一家三口的时光。
晋阳长公主柔声说道:“母后那边儿又催本宫回去了,说父皇那边儿遇了陈渊刺杀以后,心思忧虑不已,身体每况愈下。”
贾珩说道:“等过了上元佳节,就回去吧,我让人送着。”
晋阳长公主道:“你呢?”
贾珩道:“去一趟安庆处理一下军屯的事儿,然后就回京。”
他在江南也停留了不少日子了。
晋阳长公主眉眼弯弯,美眸莹润如水,柔声道:“那也好。”
两口子如平常叙着话,直到元春说道:“珩弟,外间的锦衣府卫说有你一封信。”
贾珩起得身来,问道:“大姐姐,信呢?”
元春将书信递将过去,丰润脸蛋儿上,美眸盈盈如水。
“怎么了?”晋阳长公主问道。
贾珩道:“没什么,是前翰林学士徐开的信,他在汝宁府任知府,这不是快过年了,就来问候问候,这一路路途太过遥远,信封刚刚才到。”
说着,拆开信笺,开始阅览起来。
晋阳长公主点了点头,面上若有所思,道:“那你是他的恩主了。”
所谓恩主,就是荐主,政治背景和后台。
“只能说志同道合吧。”贾珩道:“就是汝宁府这两年的变化,还有一些问候,我在想要不要举荐他前往台湾担任布政使,经略台湾。”
台湾这等新设之地的巡抚人选,他更倾向于冯太后的亲眷,福建布政使冯正,而且徐开也不可能一下子升迁为巡抚。
以其翰林院的清流身份,纵是超擢,也有个限度,新设之省的布政使倒是最为合适不过。
晋阳长公主蛾眉之下的美眸闪了闪,问道:“你先前不是说要举荐冯家的表兄?”
贾珩将信笺装入信封,笑了笑道:“是啊,最近已经上疏举荐了,等你真的回京,太后真的察觉此事,兴许能对我网开一面。”
将人家女儿肚子搞大了,还生了一个孩子,太后知晓以后,多半会找他算账。
“母后其实也没有太过在意冯家。”晋阳长公主玉容幽幽,轻声说道。
难得他这般乖觉,她都做好回京以后,与母后抗争的准备了。
贾珩道:“那也没法子了。”
晋阳长公主抿了抿粉唇,柔声道:“母后她说不定也喜欢宝儿呢,只是这件事儿,如果皇兄知道,就不知他怎么作想了。”
她还是担心皇兄那边儿知道以后,心底猜疑乍起,又引起新的事端。
贾珩默然片刻,岔开话题道:“罢了,不提这些了,晌午了,该吃晌午饭了。”
晋阳长公主点了点,也不再继续提及此事。
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
……
……
岁月不居,时节如流,就在贾珩在宁国府与晋阳长公主府之间往来不停时,不知不觉就到了崇平十六年的正月十二。
金陵府,渡口——
宋皇后在踏上了返航金陵的旅程以后,在陈潇一众府卫的护送下,重新登临金陵的这片土地。
贾珩在一众锦衣府卫簇拥下,立身在渡口,举目眺望着一面面赤焰旗帜纷纷飘扬的船只,面容神色莫名。
一段时间没有见甜妞儿,说实话,心底还真是念叨的慌。
倒也不是贪恋那无与伦比的丰盈、弹软,还有那相处之时的谈笑宴宴。
贾珩举目而望,只见二层楼船渐渐停靠在渡口上,湖面上涟漪圈圈,一位雍容、美艳的丽人在咸宁公主、陈潇的陪同下,从船上下来。
而回头所见,倒是不见梁王陈炜的身影。
原来,梁王留在了宋家,帮宋璟处置一些善后事宜。
宋皇后因为尚服父丧,故而一袭素白色裙裳,外罩玄色披风,但无损其绝代风华。
尤其是眉眼的柔弱凄然,无疑中和了以往的凌厉和尊崇,让人心生怜惜。
宋皇后凤眉舒扬,抬起明亮剔透的美眸,目光盈盈波动地看向贾珩,不知为何,看向那眉宇坚定的蟒服少年,原本阴郁不散的心情,就变得欢喜、明媚。
贾珩快行几步,朝着那宋皇后拱手道:“娘娘。”
宋皇后一边儿在嬷嬷的搀扶下,抬步登上船只,一边儿柔声说道:“子钰。”
这会儿,李婵月近前而来,挽着咸宁公主的素手,亲切唤道:“咸宁表姐。”
咸宁公主笑了笑,细秀柳眉之下,晶然明眸打量着李婵月,打趣说道:“婵月,最近看着气色真是越来越好了。”
估计这些天没少得先生滋润。
李婵月闻言,那张俏丽、明媚的脸颊羞红如霞,被咸宁公主那一双打量的目光瞧的有些顶不住。
表姐还能说什么,不就是想说小贾先生和她这段时间如胶似漆?
宋妍没有听表姐在那闲聊,穿着一袭浅白色袄裙,身披狐裘大氅,目光盈盈如水地看向那少年,心底正自涌动着思念。
宋皇后凤眸瞥了一眼表姐妹两人,目光落在那蟒服少年脸上,对上那带着几许怜惜的目光,芳心一颤,低声说道:“咸宁,婵月,上马车吧。”
一众嬷嬷簇拥着宋皇后上了马车,然后向金陵的宫苑而去。
金陵,宫苑
这座自太祖、太宗朝定为陪都的宫苑,仍有宫人以及内监维护,而宋皇后进入宫殿中,又带了一批宫人和嬷嬷前来。
此刻,名为“缀霞宫”的殿宇中,宋皇后入住其间,宫内早已打扫的焕然一新,并点着炭火盆,散发着腾腾热气。
宋皇后落座在铺就在软褥的云床上,丽人恍若一株牡丹花,丰腴玲珑,那雪肤玉颜虽然不施粉黛,但雍美、丰丽依旧,反而多了让人怜惜的柔弱之态。
丽人看向正在与贾珩叙话的咸宁,柔声道:“过两天就是元宵节了,你和咸宁还有婵月好好过节,这是你们成婚以后过的头一个元宵。”
贾珩抬眸看向那丽人,目中不由抑制着关切,温声说道:“娘娘也要节哀才是。”
因为有咸宁在这儿,他不能再不收敛、不收手。
更别说,陈潇这会儿去领着锦衣府卫布置整个宫苑的安保事宜,不大一会儿,就会过来。
宋皇后没有说话,只是秀丽蛾眉之下,宛如芙蓉花瓣的玉颜怔怔出神,幽幽叹了一口气。
咸宁公主凑近而去,劝道:“母后,您也别太伤心了,纵是外公在天之灵,也不愿母后沉湎悲伤,郁郁成疾的。”
李婵月柔声道:“舅母节哀。”
众人又在一旁,劝慰了宋皇后一会儿。
宋皇后点点头,看向几人,说道:“咸宁你领着婵月和妍儿,今个儿去你姑母那边儿歇着,母后在这儿也静一静。”
她想一个人理理,等回了京以后怎么办才好,还有那小狐狸……
宋皇后看了一眼那蟒服少年,不敢去对上那一双湛然有神的明眸。
咸宁公主弯弯秀眉之下,清澈明眸中就有关切之色流露,说道:“那母后舟车劳顿,也好好歇歇才是。”
宋皇后一手扶额,一手轻轻摆了摆,柔声道:“去吧。”
贾珩而后也没有多留,带着咸宁公主与李婵月、宋妍三人出了宫苑,返回晋阳长公主府。
嗯,只能等甜妞儿单独唤他询问魏王以及夺嫡之事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