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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九十九章 汉乡镇就是南洋梦,南洋梦就是汉乡镇

光明之山,一颗巨大的钻石,后世镶嵌在英皇冠上的明珠。

这颗明珠有些不太好的传说,有一层神秘诅咒的色彩,这个诅咒的内容是:谁拥有它,谁就拥有了世界;谁拥有它,谁就要承受它所带来的灾难。

朱翊钧从来不认为国朝的兴衰和一颗钻石有什么强关联,蒙兀儿国拿着它两百多年,英国拿了两百年,要真的有诅咒,这应验的时间有点太久了。

国朝的兴衰有历史的必然,也有历史的偶然,古今中外,就像人追求长生一样,政治家们似乎都在寻找一种万世不移之法。

比如萨利姆提到的哲人王,也是这种万世不移之法的一种。

柏拉图提出了哲人王统治,认为理想国里,具有最高的智慧和崇高道德的人,才能成为哲人王,哲人王超脱个人利益,以国朝和人民的福祉为重,建立了公正、有序、和谐的世界。

在柏拉图看来,哲人王是可以被教育培养出来的。

哲人王这个概念,是泰西的一种道德崇高的政治理念,有点类似于大明士大夫口中的法三代之上圣王,也有点类似于大光明教所倡导的智慧的化身。

比如大光明教的先知是智慧的化身,陛下身上的八种美德是智慧的表现,也是类似的最高智慧演化出的道德崇高。

朱翊钧一向不推崇道德崇高,理由也比较简单,哲人、圣王、智慧化身、先知、美德,这套叙事,其实都是建立在道德之上,而道德和善恶息息相关。

善与恶本身都是抽象的概念,它们是人们对无穷万物的道德评价,其标准是在不断地变化,造成善恶标准变化由历史、文化和社会三方面因素构成。

人们总是这样,会对过去的善恶标准产生疑惑;就像是未来的人,会对当下的善恶标准产生疑惑。

道德治国是不可靠的,完全经不起时间和实践的考验。

因为文化、社会都在改变,世势在变,还用过去的道德为基本逻辑,来指导当下的政治逻辑,就会出现种种怪诞、荒谬、离奇且不被人理解的决策。

比如大明的复古派儒学士,几乎可以和贱儒二字,画上等号。

但朱翊钧从来不反对道德崇高的践行者,甚至非常钦佩他们。

比如海瑞,朱翊钧就很尊重他的道德,这是真正的清流,骨鲠本骨,有大勇气、大毅力、十分的清廉,还有崇高道德。

但海瑞自己都不认为,真的弄一堆清流治国,就能把国朝管理好,因为已经试过了,当初徐阶上台的时候,也是以清流的身份成为了元辅,后来,徐阶贪的比严嵩还厉害。

做了明公之后,海瑞也会从张居正、王崇古身上学习变通之法,比如大工鼎建的反腐,比如一些贪官污吏的赦免,真的有些贪官污吏,能用八十银办一百银的事,然后把二十银揣到自己口袋里。

这种循吏有个典型的例子,当初三都澳的刘汉儒,把三都澳私市,经营的比官署的市舶司还要繁华。

但刘汉儒还是因为私市贩卖阿片,被皇帝陛下处死了,陛下为此可惜了很久很久。

朱翊钧否认了萨利姆哲人王的论述,他对这些宝石没什么兴趣,不是对财富没有兴趣,他很喜欢白银。

“喜欢白银吗”萨利姆得到了皇帝回答的一瞬间,有些迷茫了起来。

这种喜好,有点俗,不符合天朝上国的高雅。

陛下表现像是哲人王一样,但哲人王亲自否定了自己是哲人王,甚至告诉了萨利姆,皇帝是极其贪婪的,这让萨利姆的逻辑绕不过来了。

没有读过矛盾说的萨利姆,他的叙事里还是二元叙事,好人就是好人,做的事都是好事,坏人就是坏人,做的事儿一定是坏人的二元叙事,才会出现这种迷茫。

“多读点书好了。”朱翊钧笑着鼓励了一下,毕竟人家是花了重金来留学,是大明留学客户。

朱翊钧和沙阿买买提沟通了下今年的棉花、棉布贸易。

今年蒙兀儿国的棉布产量再一次增加,而对棉布的需求却下降了三成,主要是因为去年屯的货没卖完,今年实在是吃不下那么多了。

需求下降,不是不需要,而是因为奥斯曼王国再次发动了战争,闹得人心惶惶,商路断绝,让二道贩子阿克巴非常难受。

不能正经做买卖,赚不到钱,抓心挠肺的难受。

朱翊钧表示了理解,大明的棉布不愁卖,大明腹地的需求在增加,南洋的需求也在增加,仅仅吕宋汉乡镇,就消化掉了上百万匹的棉布,而类似汉乡镇的聚集区,在南洋还有十数个之多。

沙阿买买提再次告罪,带着不服管教的萨利姆,离开了通和宫。

朱翊钧马不停蹄的去了北大营操阅军马,赶在日暮的时候,回到了通和宫,盥洗之后,开始处理今日的公文。

“鲜卑使者终于走了。”朱翊钧朱批了礼部的一本奏疏。

鲜卑平原的的鲜卑使者,在六月份,终于带着遗憾离开了京堂,鲜卑使者没能获得觐见皇帝的机会。

大明皇帝多尊贵的一个人,那绝不是随便就能够见到的。

在传说中,大明朝廷的形象有点扭曲,说好听听点是柔远人、厚往薄来,用各种廉价的货物,就可以换取丰厚的赏赐,说难听点,就是冤大头。

但鲜卑使者失算了。

他们打算用黑麦种子换取更多的赏赐,只得到了礼部的大嘴巴子,礼部对待番夷使者的态度早就变了,一股子蛮夷狼面兽心的异味儿,处处提防。

鲜卑使者不肯提供充足的黑麦种子,那就别怪大明自由贸易了。

鲜卑使者多少有点蹬鼻子上脸,觉得大明要修官道驿路过去就是有求于他。

而礼部告诉他们,大明修路,与他们无关,他们答不答应,大明都会修,敢滋扰,大明墩台远侯的火器,未尝不利。

但,鲜卑使者离开的时候,依旧买到了一些武器,刀枪剑戟,还有三百张良弓,两百把鸟铳,以及三百斤的火药。

大明做买卖主打一个童叟无欺,这些鲜卑使者带来的皮草、粮种还是值钱的,罗斯国越过了乌拉尔山脉,进攻鲜卑平原,就是为了皮草,这也是鲜卑使者带来的主要商品。

贸易可以,想要要挟大明,想都不要想。

大明和鲜卑平原的鲜卑人,需要更多的磨合,才能在矛盾相继之中,达到双方都满意的平衡点。

礼部上下,完全不明白,这些个鲜卑城的使者,到底哪里来的勇气,要挟大明朝廷,要大明朝廷付出更高的价格,获得这些商品。

他爱卖不卖,不卖等着罗斯人带着哥萨克人抢走好了!

朱翊钧看着手里的奏疏,对着冯保说道:“下章吏部,让这几个言官,高维崧、赵世卿、张鸣岗、左之宜等,去趟朝鲜,就去忠州的南山山城,他可能不太明白,朕为什么要这么做。”

“倘若这山城里,住着哪怕一个义人,陷阵营也不会佩戴三寸的团龙旗贴。”

“聒噪!”

义人是泰西教廷的一个概念,说的是索多玛城失去了最后的一个义人,神就降下了天火。

古希伯来人的祖先亚伯拉罕,就跟神讨价还价。

问神为什么要不分好坏,将索多玛城全被用天火焚毁,如果城里有五十个义人,为了这五十个义人也不应该天火焚城。

神告诉亚伯拉罕,没有五十个义人。

亚伯拉罕一步步降低,四十个、三十个、二十个、十个,神告诉亚伯拉罕,索多玛城没有十个义人。

亚伯拉罕不问了,回家了,再问,就有点不礼貌了。

御史言官高维崧等人,察觉到了一点战报里的异常,战报里提到了团龙贴,但没有提到这些山城最后的结局,就三个字,荡平之。

字很少,到底是如何荡平的是击溃了敌人,还是俘虏了敌人只有大明的伤亡,没有敌人的伤亡,也没有俘虏。

这种战报很奇怪,所以高维崧选择了询问,皇帝也给了答案。

想知道啊,自己去看看不就行了

这些山城里盘踞的倭寇,以杀人虐人取乐,他们不仅杀朝鲜人,连倭人也不能幸免,里面的倭寇,已经不是人了,因为已经没有人性,只有兽性了,这就是三寸团龙旗贴出现的原因。

朱翊钧唯一能做的就是把他们抹去,他们活着本身也是痛苦。

戚继光在给皇帝的书信里,给皇帝讲了一个事儿,就是抓捕的倭寇俘虏,在阉割之后,将他们送往卧马岗种土豆,有个好事的军兵,就问了一个会汉话的倭人,他们为什么活着。

倭人回答说:不知道,我看别人也活着。

人活着需要一点奔头、希望,或者需要一个彼岸,但是倭人没有奔头,确切的说,他们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活着。

人活着,要搞清楚自己是谁,从哪里来,到哪里去,只有搞清楚了这三个问题,才能安顿自己。

前线打仗,后方不要太添乱,不通军务还胡言乱语,这就是胡闹。

“汉乡镇。”朱翊钧看着手中的奏疏,来自于吕宋总督殷正茂,殷正茂提到了一个很有趣的观点,这些年,南洋的汉人的增速堪称恐怖。

而且人越来越多,从最初的三五万人,到现在马六甲海峡以内,汉人的数量已经膨胀到了450万人。

从籍贯上来看,福建最多,两广其次,然后分别是河南、浙江、江西、江右、山东、北直隶、山西、陕西、四川等等。

在南洋的诸多汉乡镇里,有一万三千人来自于陕西。

“河南出海者,居然有三十六万人,位居第三。”朱翊钧惊讶无比的说道。

冯保叹了口气说道;“黄河夺淮入海,多次泛滥,河南地块盐碱,河南人很多,辽东迁入丁口,也是以山东、北直隶、河南居多,人多地少,粮食少,只能自己找出路了。”

生命总是在自己寻找出路。

河南出海的数字,让皇帝惊讶,因为河南不临海,是个内陆省份,居然也能有如此数量的出海比例。

当然,南洋汉人还是以福建、广东人为主,这两个地方是主要来源。

殷正茂在详细讨论了出海人口的恐怖之后,话锋一转,就谈到了为什么要出海,大明人出海要追寻什么。

让大明再次伟大、南洋的万里海塘成为大明的后花园、生产极多的粮食,保证大明度过小冰川气候等等,这些都太宏大了,太广阔了,不是斗升小民首要思考的,要有明确且具体的目标。

简而言之就是六个字,南洋梦,汉乡镇。

汉乡镇就是南洋梦,南洋梦就是汉乡镇。

作为一个汉人,抵达了南洋之后,因为总督府需要更多的人口,也需要抱团取暖,在南洋,汉人的身份,本身就很珍贵,只要不太懒,就能三年之内获得一套属于自己的家宅,拥有自己的产业。

汉乡镇是宽阔的道路、是金黄色的沙滩、是门口不多远的惠民药局、是定点报时的更夫、是谯楼里的火夫、是干净整洁而且安全的居住环境、是步行十分钟的学堂、是门前的的棕榈树、是院内的枇杷树、是不太昂贵但是十分耐用的家仆、是愿意在种植园里生、在种植园里死的夷人、是前呼后拥的富足生活。

中原管这个叫良家子,而这些良家子,是大明海外总督府的根本。

吕宋以十二铜镇建立了十二个汉乡镇,旧港总督府在爪哇、马六甲海峡以种植园为核心,建立了四个汉乡镇。

而这十六个汉乡镇,容纳了超过四百万人的汉人。

在南洋垦荒,可比在西域垦荒,要舒适的多,至少水资源充分,伐木很累,但是木材因为造船厂、房屋修建、家具等等需求,又很贵。

而且垦荒后,种植园不必过多的对下分配,种植园经济的利润非常丰厚,汉人抵达了南洋,就是真正的食利者。

这就是南洋梦,汉乡镇。

朱翊钧拿着殷正茂的奏疏说道:“眼下,南洋开拓有几个困局。”

“第一个,也是最大的困局,就是人不够了,吕宋、旧港两个总督府,要在未来五年兴建十六个汉乡镇,即便是以眼下的出海增速,也有超过一百万汉人的缺口。”

没有汉人,就没有汉乡镇,就没有种植园,就没有种植园经济,一百万汉人缺口,总不能给了夷人做肉食者吧。

这不怪总督府,怪大明腹地,没有足够的人口可以安排出海。

浙江还田令能够执行下去的一个原因,就是穷民苦力们有了新的选择,拜妈祖,坐船去南洋,浙江出海丁口有二十四万,浙江一下子少了二十四万壮劳力,对于乡贤缙绅们,就是灭顶之灾。

过去可以随意欺辱的佃户们,只能哄着,逢年过节,还得给点过年费,要不然佃户们心一横,直接就走了。

这也是之前大明上下广泛反对开海的原因之一,大明若是允许出海,生命会自己寻找出路,佃户佣奴们,就有了出路,乡贤缙绅、势要豪右们,就无法予取予夺了,与此同时,地租收益必然下降。

这是反对开海的原因,而且是主要原因之一。

五年,一百万丁口的缺口,朱翊钧无能为力,而且最让朱翊钧无奈的是,这个缺口会越来越大。

大明废除贱奴籍是万历九年,浙江还田令执行是万历十三年,大明百姓的生活真正开始享受到万历维新的红利,也就五年时间,百姓日子还没有变好,人口增长还没有迎来爆发。

缺人,南衙的工坊缺人,乡贤缙绅的田里缺人,南洋的汉乡镇也缺人。

“第二个困局,就是正在激化的汉夷矛盾。”朱翊钧看向了第二个困局。

这个矛盾,殷正茂已经直言不讳了,减丁计划已经开始,虽然没有张榜公告,但已经开始执行。

殷正茂扮演了十四年的救世主的角色,结果去年铜祥镇袭击案,彻底激怒了殷正茂,让殷正茂从鲜花锦簇中,清醒了过来,万士和说蛮夷狼面兽心,绝对是历史经验和教训。

老祖宗的智慧就是这样,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给你兜头一巴掌,让你清醒过来!

不要做什么教化夷人的春秋大梦,根本教化不了,要是夷人可以教化,他们早就创造出了辉煌的文明,哪里还要大明朝廷去教化

三个孩子血淋淋的尸体就躺在殷正茂的面前,殷正茂辜负了他们的期望。

这个矛盾需要汉人成为南洋的主体人口,生自然可以生,但生下来长大成丁,最少要十六年的时间,所以还是缺人。

朱翊钧眉头紧蹙的说道:“第三个困局,居然是宗教,更加明确的说是文教不兴。”

文教,读书明理开智,是抵抗宗教的最好手段,但是吕宋、旧港总督府,缺少读书人,在吕宋,唯一能跟总督蹬鼻子上脸的就只有吕宋士人。

南洋的宗教是个大杂烩,佛、伊斯兰、天主本来就杀的难解难分,极乐教和大光明教,在最近时间加入了战场。

极乐教是因为南洋姐的传播,这个倭国发源的邪祟,在南洋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在夷人之间扩散。

夷人需要这种能够自圆其说的解释,放纵自己,让自己堕落,堕落比奋斗,要舒适的多。

而大光明教的信奉者,主要是吕宋的肉食者,种植园庄园主、工坊主、商贾等等,这些肉食者,对极乐教非常抵触,基本都是汉人在信奉。

大明人更能接受大光明教的叙事,跑这么远到南洋,吃了那么多苦头,把家人视为负担切割,那是否定自己所有的努力和一切成就。

但是这些汉人,本身是穷民苦力,在大明腹地没读过书,所以汉人,普遍反对极乐教,拥抱大光明教。

大光明教怎么看都比极乐教光明,而且围绕着智者之屋,定期举行庙会、聚谈、唱大戏,逢年过节就热闹一次,也是汉民出海后,少有的娱乐了。

大光明教的拥趸很多,因为它的教义里没有神。

智慧来自于天地,人从天地自然之间感悟智慧,钻研万物无穷之理,用八大美德去约束自己的行为,让自己成为富有智者的人,安顿好自己的生活,这一整天,有点像儒家的修身齐家、安身立命。

而总督府的官僚,主要是以儒学士为主。

殷正茂有点焦虑和迷茫,他不知道吕宋该何去何从了,他不确信,吕宋会不会在他手里,因为矛盾的激化,彻底撕裂,最终总督府,也变成一片废墟。

这些矛盾一个比一个棘手,殷正茂没了办法,只好用出了自己的绝学,呼叫支援!

一人计短,众人计长,把情况说清楚,询问下大明明公们,有没有什么好办法。

如果吕宋总督府在内部矛盾的撕裂里消失,则宣告大明开海彻底失败,万历维新彻底失败。

“朕也没什么好办法。”朱翊钧看了半天,摇头说道:“这样吧,把今年淘汰掉的鸟铳,全都送到吕宋吧,朕记得有二十四万把。”

“鸟铳这种火铳,每年可以生产十万吧,都可以卖到南洋去,正好给大明军换装燧发铳。”

计划通。

提供火器能够缓解三大矛盾中的两个,第二个汉夷之争,想抢汉人的财富,问问手里的火铳答不答应;第二个宗教之争,可以确保汉人更支持的大光明教,可以在乱战中获胜。

除了能够保证武力在自己手中掌控之外,还有一个最大的好处,那就是大明可以创收。

大明的货物和南洋的货物是流动的,大明卖的各种货物越多,回到腹地的银子就越多,能够有效缓解钱荒,否则增发的一百万银宝钞,就会成为南洋总督府头疼的大问题,会造成宝钞的信誉降低。

提供多少货币,就需要提供多少的货物,来保证货币被使用,确保大明海外通行宝钞的信用。

卖枪,就是朱翊钧找到的不是办法的办法,一举多得。

第一就是恩情叙事,张居正致力于塑造一种恩情叙事,皇恩本位的皇权叙事。

卖各种鸟铳、燧发铳,就是给出海的汉民提供保护自己的武力,这是恩情的一部分。

第二就是更多的白银和赤铜流入,缓解大明国朝因为大帆船贸易白银减少,带来的钱荒。

第三就是解决吕宋旧港总督府的矛盾,维护总督府基本盘的稳定和规模,有了可以直接夺命的火器,就拥有了武力。

不必担心,因为几条枪,大明海外总督府就会被颠覆。

指望着几条枪就能把国朝颠覆,都是政治上的幼稚。

国朝颠覆只有一个原因,人心尽失,连最基本的基本盘,都在反对国朝存续,自然就毁灭了。

至于殷正茂提到的第一个缺人问题,朱翊钧真的无能为力了,不光是吕宋缺人,大明腹地也缺人。

朝鲜、辽东、关西七卫,工坊、农田,哪哪都要人,朱翊钧真的没人可以给殷正茂补充了。

这不是一道圣旨下去,大明百姓就可劲儿造孩子,大明百姓没那么听话,而且有的时候,朝廷越下行政命令,越是适得其反。

让人数最多的百姓们,真正吃到了万历维新的好处,老百姓们生活有了盼头,才会生。

百姓们自己在当牛做马,他们对自己的处境是很清楚的,让他们生儿育女继续当牛走马,这真的很难。

只有还田令或者退而求其次的营庄法能够广泛推行下去,田在手里,盼头在心里,生活有了希望,大明人口才会迎来一个高速增长期。

“费利佩二世要发动远洋征伐了,准备了这么久,终于要开打了,只是他的方向…”朱翊钧眉头紧蹙的看着来自于西班牙、葡萄牙的国书,还有徐璠写的奏疏,再加上大明从水手们口中得知的消息,多方印证之后,得到了一个结论。

费利佩攥了好几年的拳头,终于要打出去了。

只不过方向不是尼德兰、英格兰的实际联盟,而是新世界南美洲委内瑞拉的阿拉亚半岛,尼德兰人在这个半岛上找到了盐湖和盐矿,摆脱了对西班牙盐的依赖。

武力征服会制造出太多的血仇,即便是拿回来治权,也是反抗不断,这次费利佩选择了逼降。

费利佩只要将这个面积极小的阿拉亚半岛拿下,尼德兰人就得乖乖回到他的治下,英格兰的柴郡盐矿连英格兰自身都无法满足,汉莎联盟也没有充足的盐可以供给尼德兰人。

从费利佩的国书来看,他这次打算对尼德兰人好一点,给尼德兰地区自治的权力、不收那么重的税、也允许他们自由停靠总督府的港口,来加深经济上的联系,做到经济上的统一。

时日一久,低地地区就会成为西班牙一部分。

费利佩真的打算行仁政了。

朱翊钧看着费利佩的国书,手指不断的在桌面上敲动着说道:“费利佩的想法是没问题,但是对于大明而言,一个强横的西班牙,一个团结的、利益高度一致的的泰西,不符合大明的利益。”

“他们还是这么乱糟糟的继续打下去,更好一些。”

大明需要补课,补开海晚了一百年的课,一个团结的泰西,别说英格兰心惊肉跳,朱翊钧都要心惊肉跳。

费利佩可是曾经提出过一个商业大联盟的想法。

富饶银矿的大量白银、新世界的黄金、墨西哥秘鲁智利巴西原材料、而尼德兰地区的庞大手工作坊、基辅黑土地上的粮食,这个大泰西商业联盟,因为各种阻力,而无法达成。

可是一旦费利佩真的兵不血刃的收回了尼德兰地区的治权,这个联盟,恐怕真的有可能达成。

这是一个商业联盟,而不是主权联盟,目的就是对抗东方文明古国倾斜而来的商品。

“西班牙不是友邦吗”冯保低声说道。

“他的存在符合大明利益的时候,他才是友邦。”朱翊钧再次强调友邦的定义。

友邦是对大明友好有利的邦国,万士和在的时候就明确定义过,当它的存在不符合大明利益的时候,就不再是友邦了。

国际邦交,翻脸比翻书还快,才是常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