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0章 观工坊而火车动 乾清宫召意难明
“相公，有朝一日，若是神京真的出现动乱了，那会死多少人啊？”
黛玉见贾峥说的认真，此时心中也有了一些忧患。
神京城，于女真人入关也好，于当年李自成率部闯入也好，都经历过各不相同的战乱。
这些战事，时间过去，也不过一百多年的时间，口口相传之下，顺天府的百姓们，多知道一旦天下变动，其中生活之艰难！
贾峥不忍黛玉过多忧心，宽慰道：“玉儿也不用过于忧虑，这也只是我做的最坏打算，一旦神京都陷入到了动荡之中，那可想而知，大顺天下，又岂会安定？”
在关乎局势方面，贾峥还是岳父林如海的一应直觉。
日前往林府去了一趟，岳父林如海暗做透露，这段时间里，昌元帝明着将重点，放在同洋人打交道事上，但事实上，私下里已经有了一些不经意的处置行为。
作为对昌元帝最为了解的几人之一，林如海很清楚，每当宫里如此，也就意味着有大动作在筹备。
而自昌元五年以来，乾清宫的数次行事，都必然会有一场腥风血雨。
这一次，给人的感觉更为不同，就算处在神京，感受其中气氛，也有种风雨将至的感觉！
听到丈夫所言，黛玉不再问询此事，而是说起了她关于府中一应事情的想法。
贾峥则道：“我不在神京，但以内外诸事，都由玉儿你亲自决策，你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
贾峥如此霸气所言，自是让黛玉心中更为温暖。
而于实际上，贾峥清楚，若是乱世到来，不论贾家，还有其他王公贵族，那都是待宰的羔羊一般。
汉中之地，才是他的根本所在。
接下来数日，贾峥专程往城外一趟，查看了工坊内的情况。
这段时间里，有些前期积累经验，火机的创新运用事上，有了更多的进展，以时下看去，甚至按照他去年的想法，单独制造了百丈距离的试验性铁轨，上面还放置的有简陋机车。
一路陪同的郑发，见贾峥在认真打量，挥了挥手，让匠工将机车给点燃，他在一旁感叹道：“子安当真是天纵之才，其中奇思妙想，正在变成现实。而此间机车之重要作用，于上次宫里的贵人，亲做查看，大加赞赏后，此中诸事，已经大部开始转交到工部手里了！”
郑发说话的时候，目光示意了前方穿着官服的工部吏员！
很显然，在看到工坊之创造可行后，又有昌元帝的命令，工部尚书直接取巧，已打算摘桃子！
当然，在此方面，因涉及到宫里，就算有贾峥站在背后，利弊之下，郑发也不敢不去同意。
知此事，也听出了郑发的一些抱怨之态，贾峥看向走来的匠工，微笑颔首，一边轻声道：“财货诸事，包括一应实物之类，都非是重点，郑兄当知道，我等初建设此地之目的为何，在于经验，在于技艺之传承和总结。直至今日，工坊之一应诸事，发展良好，也总结了大部分的经验之属，这些才是最为宝贵的财富，也是致胜之本也！”
说到这里，看向已经冒烟，有做点火的机车，贾峥接着道：“按照我前次为郑兄所写的书信，这些制作了机车，又深度参与了火机改造的匠工，一定要对之家眷做好安置。此外，也要保护好其中安全，此中之事，便是工部为了完成宫里所交代之任务，而不加重视，但我们也要重视起来。若是有朝一日，神京出现了变局，郑兄可按照我上次提供的办法，行做联络一些人，这些人，会在关键时刻，将我等培养的匠工，还有一些关键器械，行做运输离开！”
面对贾峥的私下所言，郑发面色亦是变得严肃了起来，他沉声道：“子安是说……”
“大爷，机车已经点燃了，其中以石墨为驱动，大爷等，可上来体验一二！”
负责的匠工，此时从狭窄的机车车头处冒出，指了指后方狭小的带动空间。
贾峥看了眼郑发，笑道：“既然如此，郑兄，我等便一起尝试一下，说起来，我虽有所想，但见工坊制作出来，还是第一次来坐！”
是这一世的第一次！
贾峥心里补充了一句。
而机车的能动，包括运输，无论其他，有了第一次，将来势必会拥有更大更广阔的发展。
其中之开端，看似迈出了一小步，却是人类，由此迈出了一大步！
轰隆声，于滚滚的烟雾里，处于城外工坊的轨道之上，很短的机车，带着三两人，开始缓缓直行起来。
这段时间，因此稀罕玩意，实际不少神京的权贵子弟，花费一些钱资，来此体验。
至于内中所得，正巧也成了匠工们的赏钱，这也是颇具有生意头脑的郑发，自然想出来的了！
贾峥初次知道的时候，也有赞叹这奇思妙想。
在体验完机车之后，但观火机应用实际，贾峥想起了那从临西府带来，十几年前，一同穿越来的电脑，其中一些从图书馆下载的蒸汽机具体制造，还有设计等诸方面的图纸，外有一应关于火车车道，大桥等规划方向知识。
等着汉中之地的理工学院正式发展起来，有了学子开始系统性学习数理化，或许，要不了多久，就能培养出第一批会做图纸，另行规划的士人之属。
这些都将是未来汉中发展，包括天下发展之关键驱动力！
在此婚假结束的前一天，贾峥终是与妻子暂别告言，外又看望了贾母，还有身子骨，越来越差的太爷贾敬。
而贾蓉，原本在数日前，就要返回江南，可见太爷贾敬身体之恶化，不断念叨着返回城外道观。
故，在贾峥的安排下，贾蓉暂留神京，于道观之内，行做照料！
对于此事，贾蓉可不敢再说一个不字！
处于神京的短短十来日里，他这私生子叔父，而今的宁府之主，所展现的能量，不知高了他多少，甚至连宫里都有旨意传出，更别说交好的一些皇亲国戚了。
又想到，以前同贾峥作对，关系大不好的贾琏等，莫不惨死，贾蓉于心底发誓，当再不会去惹贾峥其人。
这日间，贾峥将诸事安排好，只等着次日一早，就出城离开神京。
但没预料到，于此下午，乾清宫传来消息，让他入内觐见之。
……
乾清宫。
昌元帝在处理完一沓奏书之后，但觉头昏眼花，在接过戴权递过来的蜂蜜水，默做浅饮后，但觉那种胀痛的感觉，才消失了一些。
随之，昌元帝拍了拍手边的奏本，沉声道：“这些人，可是当朕死了，真是会给朕找事情，前番春粮才做收成，一个个于地方，就开始哭穷，想让国库兜底，而行赈灾诸事。但朕明明记得，在此之前，朕早让之地方，多加修建粮草，以备灾荒之事。不仅如此，李承于广州处事之时，朕也为他去信，当同洋人加强粮食方面的合作，以其行做粮食交易之！如此之储备，难道还不够两广之所用？”
昌元帝一动怒之下，整个眼窝便深深凹陷下去，只剩下一个猩红的眼珠看人。
每到此时，不说其他人，连昌元帝最为重用的大太监戴权，也不敢多加言语，而是于此，躬身而立。
昌元帝说的多了，心情这才缓缓平复下来，他看向戴权道：“贾子安明日就该离京了，我方才让你去信，以召贾子安入宫一趟，可是让人去传话了？”
戴权忙躬身道：“回圣上，内侍已经往宫外去了，想来此时贾知府，已经收到了圣上的召见消息，而往宫里来呢！”
于贾峥之事上，不得不说，以前所送之金银，其后保持之关系，算是做对了。
但听戴权之言，本就心情不佳的昌元帝，没有继续问询此事。可就在此时，宫人于外入内来报，贾峥到了！
乾清宫的台阶，依旧如是。
贾峥在之前，多次入宫，每次来到乾清宫的宫门处，都会下意识向后张望一眼，以看看这庞大的宫殿群。
这是大顺权力之中心！
更是大顺天子权势之标志。
多少年了，不知道又有多少人，想要住进来。
然于今日看去，气势恢宏的皇宫，包括面前的乾清宫，都充满了腐朽之味道，那是代表着过去，而他贾峥，则是代表着未来！
“宣贾峥，入内觐见！”
此番一言之下，声音不断扩散，直到传到了贾峥耳朵里。
贾峥整理了两下衣服，才正式步入其中。
养心殿。
当他步入到宫舍之内，一如在贾母院一样，首先闻到的，就是非常浓郁的草药味。
关于昌元帝的病情之事，时下于神京权贵里，并不算秘密。
为此，还衍生了不少传言。
比如，昌元帝之病情，乃是因为其人弑了太上皇，才出现之状况！
如此之言，贾峥知道更多内情，自晓得此中真假，毫无意外，是有人刻意行做谣传。
敢传遍皇帝之事，还是皇帝之恩威最盛之时，足见暗地里的这些人，其心可诛之！
此种思绪，一闪而逝，贾峥很快将注意力放在了前侧的那道身影上。
这就是他去岁，才有见过的大顺天子。
可以今日所观，大顺天子瘦的有些不正常，那些真真假假的传言中，总归是夹杂着一些真相。
让人可惜的是，就算昌元帝不在了，于贾峥看去，这些皇子之内，也没有一人能担当重任，而将这快要倾覆的天下，给搀扶起来。
相反，直到现在，储君依旧没有定下来，以归京的短短数日所见，一应皇子之争，包括二皇子献王李圣恩都有参与其中，交锋之事，已经趋近于白热化。
难道昌元帝，这位在储君位上几十年，又于皇帝位上数年，看不出这一切？
贾峥自是不相信，那只有一个可能，看似虚弱的昌元帝，在酝酿一场大事，或许在效仿前明的老朱，为他中意的接班人，扫清道路上的所有障碍。
但老朱只有一个，李皇室之内，能比得上朱允炆的寥寥，相反，可是有不少宗室，如那蜀王李秀，想做“朱棣”！
看出了内中原因，贾峥才有忧心，并为妻子黛玉布置好后手，包括薛蟠，也有做一些提醒事。
尽人事，听天命。
将来会发生什么，实际也没有人能料定。
“微臣拜见圣上！”
自贾峥步入之后，昌元帝就一直注视着这位国朝栋梁，也是从千年前的李唐以来，唯一一个文武双全，可为科举状元，亦是可为武状元的天纵之才！
于此间，昌元帝心道：若是这贾子安不姓贾，乃是我李氏之人，该是多好！
这边一叹息，他的目光，投注于贾峥身上，道：“贾子安，你一向聪慧，又是大顺状元郎，民间更是多传扬你乃是文曲星下凡，可知道，今日朕相召你，所为何事？”
昌元帝此言，言语淡淡。
但伴君如伴虎，面对一个可以于他自己和家人之生死，有所威胁之人，贾峥一边思考其中用意，一边思虑该怎么回答。
余光看去，见戴权目不斜视，而下垂的手指，轻轻向内摆了摆，此中之示意，寻常人很难理解，但贾峥很快明白过来。
他心里一定，道：“回圣上，于微臣苦苦思索，圣上之相召，该是来寻微臣谈心的！”
“谈心？”
昌元帝面对贾峥的回答，不置可否。
而贾峥则继续说道：“圣上处理国事之众多，微臣借今次机会，便向圣上道言一番，微臣这次于外地任上的见闻罢！”
关乎汉中的一些事，贾峥知道，那大理寺少卿杜如安，必在月前归京之后，就有回报过。
但此时此刻，他想说的，则是杜如安未曾关注的一些民生小事。
昌元帝于此，如何去想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要借助此间机会，将自己为民做事之态，表露出来，立一个忠于职守，并于地方之治感兴趣，放于地方，当更多成就的人设！
因为，就在刚才，戴权之示意，大体意思在于，昌元帝临时之决定，大有让他归于朝中处事之念。
好不容易在汉中安定，他如何愿意重新步入这牢笼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