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111.朕替成国公做主
过去的路上朱见深了解到事情的大概，“不是他，别人怎么会被踩伤，你们先把看守御花园的内侍绑了问罪，朕到时候问他。”
坤宁宫里的月季花开了，在阳光里像个病了美人儿，王皇后踱着步子有些没精神。
一行侍卫宫女随朱见深缓缓从回廊过来。
她心中突然就有了主心骨，可能这就是男人在时的意义吧……
朱见深已经过来，正在殿外跟方太医说话了解情况，准备进来。
怀恩捧着一摞奏疏跟着。
“皇后，朕已经听说了。”
“陛下，国公夫人在侧殿休养。”
朱见深点了点头，朝侧殿过去。
成国公夫人后背和胳膊都不同程度受到伤，朱延绮被她护的很好，只是有些惊吓。
朱见深过去时，朱延绮正趴在躺着睡着的成国公夫人身边说话。
柏贤妃道：“陛下。”
万贞儿也过来，向朱见深解释她控住马后，马将崇王摔下去的事。
朱见深看了眼她们。
“你们没事就好，其他事情，朕会让人查。照顾成国公夫人，让她安心在宫里养伤，朕会替成国公做主。”
成国公夫人睡着了，朱见深也不便太亲近，让万贞儿坐在那里，等醒了让膳房准备吃的，顺便陪着延绮。
朱见深看了眼王皇后：“我今晚要在你寝宫处理政务。帮我备些饭菜送过来，让张敏去太后哪里看望下，崇王断了腿也得看看。”
站在旁边的柏清漪，看着朱见深说了句：“皇后娘娘身子不便，妾身去给陛下准备饭菜吧。”
朱见深笑道：“那最好不过了。”
他坐在这里，是防止周太后又来无事生非。
下午的时光很快过去。
朱见深坐在隔壁寝宫批阅奏疏。
柏贤妃送了饭菜，她又端了茶水过去，想着殿外内侍虽然可以唤，但估计陛下会忘记喊。
她安静坐在那里。
朱见深的时间，显得很赶。
翻看一会儿奏疏，又坐在那里思考半天，又在图纸上比划着，最后拿起笔写写画画。
朱见深吸取唐立德的教训，不能派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大老爷去，一到任就是要求流民几个月回原地，开垦的土地财产没收充充公。
这是不行的。
看到朱见深有些烦躁，殿内光有些暗，走过去将窗户打开，凉风便吹了进来。
朱见深放在旁边的几张纸轻飘飘落在地上，柏贤妃连忙过去捡起几张纸放在御案边，有几张落在桌下。
她蹲下身去捡，抓住那张纸，起身时脑袋碰在桌角上。
砰的响了一下。
有点痛，还好没打扰到他。
她心中想着，随意拿了本奏疏压住几张纸。
“怎么了。”朱见深声音徒然响起。
站起来看着她。
“伱这是干什么！”朱见深查看她的额头，声音有些冷。
柏贤妃揉着额头，向他歉意的尴尬一笑：“妾看陛下热，想开窗让陛下透透气，但是不小心把纸吹落了。
妾身已经知道错了，陛下不要凶我嘛。她心里默默想着这句话。
她突然觉得自己很委屈。
家中父亲和母亲恩爱，只有她和哥哥柏杞两个孩子，对她也好。
可父亲总是催自己讨陛下欢心，让哥哥继承他今后的指挥同知，陛下就是不喜欢她有什么办法啊，她已经很努力了。
她此刻有些心虚，站在那里也不敢动，紧张到有些虚浮，脑子嗡嗡的。
“回陛下，娘娘没问题，可能有些心情郁结，气血有些乱，有心事憋在心里，额头的包消散就好了……”
夏风吹进殿。
她感觉自己额头有块冰毛巾，起包的地方凉凉的，又害怕睁开眼睛被朱见深训，闭着眼睛躺着。
然后身边有男人坐下，把毛巾换了下，给她揉了揉额头的包，然后听见奏疏翻动几下。
似乎有人进来。
“贤妃怎么了？”
是王皇后的声音。
她躺的是皇后娘娘的寝宫。
“不知道，我就看她撞到头，有些急问了句，她就吓晕过去了。”
朱见深语气里带着笑意。
“你也是的，不去看她就罢了，凶她做什么，她在宫里又不容易。”
“朕希望你们都能和平相处，这样朕的后宫相安无事，才有更多心思在国事上，皇后应该懂得吧。”
殿中安静，王皇后抿了抿嘴，平静的说道：“陛下在前朝受气，官场的烦事，百姓的事情，各种心情杂乱，带回内廷。
只要是人。不可避免的，刚开始还能做到对每个人不错，但日子久了总是顾不周全的。
慢慢的，疏远了谁，怠慢了谁，亲近了谁，日子久了，善良人，坏人，心里都难过有怨气，也有得意高兴，是人控制不住的事情。
但是你回到后宫，对我们几个是很好的，你不会扔下我们，也会在出事时护着我们，你是个奇怪的皇帝，但也是很好的夫君。
做天子与常人不同，三宫六院避免不了，这些事情，其实还需要夫妻间体谅。
臣妾也不想变成那种嫉妒又恶毒的女人，不忙时过来坐坐，偶尔看看臣妾和孩子，臣妾就不会变成那样的人，是能开开心心过这辈子的。”
朱见深沉默后出声：“我知道，以后不会有偏谁疏忽谁这样的事。
对了，我把西厂交给贤妃的父亲和袁彬了，让柏杞去锦衣卫吧。
万贵我也让人从边疆召回，一直被流放，万达和万喜万通他们到时候也去锦衣卫。”
“臣妾去看看成国公夫人，陛下照顾好贤妃。”
两人简单的说了几句，殿里又只剩下朱见深一个人。
柏清漪还是不敢睁眼睛。
陛下让哥哥柏杞进了锦衣卫？
“咦，这个周洪谟的流民说看起来不错。”
朱见深看到柏贤妃刚才随意压在纸上的奏疏，嘟囔了句：“我怎么一直没看到，多亏了她。”
随后柏贤妃听到脚步声又过来了。
朱见深给她擦了擦脸，把被子直接去掉，盖了薄丝毯给她，凉凉的，只是身子越发热。
随即帮她脱掉外衣，随后又帮她脱了几件，这才拿蚕丝毯给她盖住。
柏贤妃感觉他的手落在衣领处。
陛下要干什么。
随即只是感觉她衣领被敞开些。
“你自己热，还说我热。”柏贤妃听他自言自语又说到：“你就是我的女人啊，我照顾你忌讳什么……”
柏清漪心中纳闷起来，陛下这是自说自话。
“我需要几个可以深入百姓，肯做肯干去推行的基层官员，而不是朝廷只讲大道理的文官。
翻来看去，还是刚才发现翰林编修周洪谟的流民说比较靠谱，历史上就是这样的。
唉，该怎么跟成国公交代……算了算了，公事公办吧，有什么的，他敢撞人我就敢关他禁闭！”
一个人自说自话。
她心想。
朱见深坐在王皇后的床上，躺下来看了看柏清漪：
“眼皮子在动！柏妃，你第一次时的样子哪里去了，别装睡。
你再装睡，朕就把你爹和你哥哥抓来打一顿。”
她睁开眼睛，随后坐起来，一时间也不知该怎么办，低头捏着衣襟，过了会儿穿了鞋子，就准备要走，手背遮住口鼻，眼泪就流出来了。
“站住，你去哪里。”
“妾回自己寝殿去，不扰陛下烦。”
她满脸眼泪，哽咽些回答，起身便要走。
“不要闹小孩子脾气！”
“妾没有。”
突然，身子被后方的朱见深拦腰抱起，就那样扔到床上：“朕跟你说，不要闹脾气。”
“妾没有。”
“嘴挺硬！”朱见深“啪”的在她屁股上重重打了下。
她趴在那里愣了愣，大概没想到突然被朱见深这样，哭的更委屈了，趴在被子里：“妾以后不过来就是了。”
朱见深又“啪啪”的打她两下。
“妾痛，妾过来就是了。”
“自己翻过来。”
她听话的翻过来。
朱见深将毛巾给她擦了擦眼泪，正经道：“宫里近来有些不安全，贞儿她们今晚在侧殿，也不回西宫。
你和皇后一起睡，不要一个人回西六宫那边，当然朕也在这里，跟你和皇后一起睡，大家挤一挤。”
柏清漪愣了愣，还有这种睡法……
宫里为什么不安全？
次日，王皇后还是觉得有些别扭。
张敏在殿外送离去的朱见深和跟在身后的柏贤妃，看着玉珠，“杂家怎么都想不通，娘娘都不生气的吗。”
“还好吧。”玉珠看了眼他：“陛下说到做到，关怀备至，每个都不曾有薄待什么，又不会抛弃人，温和……是我我也愿意。”
张敏似懂非懂点点头。
…………
…………
端午节前一天。
成国公朱仪从南京赶回，就立刻进宫面圣。
朱见深正在看奏疏，奏疏轻轻放在御案上，“成国公，朕等你两天了。”
成国公朱仪微愣，刚回府就收到夫人进宫在御花园中玩赏时，被崇王朱见泽马蹄踩伤的事情。
但坤宁宫是皇后娘娘寝宫，自己不能贸然过去，先来见陛下。
本想着这个哑巴亏自己吃了。
人家是王爷，是天子亲兄弟。
自己是臣，这种事只能算了。
因此成国公朱仪并不想和朱见深讨要什么公道，因为，这公道也是要不来的，不敢要的。
只能委屈自家人回去养身体，过几个月恢复。
“陛下，臣听说陛下召臣回来是为商讨军事。”
“成国公，其他的事且放一边，说说朱夫人的事情。”朱见深起身平静的说着当天的经过。
朱仪诧异抬头：“陛下。”
朱见深看了看朱仪。
“崇王见泽御花园故意纵马，踩伤成国公夫人，就该罚，他也要向成国公赔礼。”
让王爷给自己赔礼……这是自己国公位不想要了，世上没有这样的事，朱仪连忙摇头：“陛下，不妥，臣带贱内回府休养就是。”
朱见深笑了起来。
“凡事总是要有个公道的，朕要是罚轻了，成国公多担待。”
陛下为自己讨公道，又让自己夫人住在皇后娘娘寝宫，事情已经摆放在那儿了，自己哪里还觉得不够好。
朱仪连忙摇头，发自肺腑的感激着道：“陛下没有薄待臣。”
“不是薄不薄待的问题，是伤痛弥补不了，你是朕看重之人，这怎么能让你受不公。
朕赏了一些东西，已经差人送去你的府里，可收到？”
朱仪连忙点头，哪里是一些东西。
宫里上好的熊胆，燕窝，人参，鱼翅，石蛙，冬虫夏草，丝绸布匹，大堂都快放不下了。
陛下如此厚待，倒让朱仪心中升起愧疚。
朱见深道：“你许久没有回来，朕就不留你夫人住坤宁宫了，你先去乾清门外等候，朕去让皇后准备，送你家夫人出宫。”
成国公朱仪倒是心里好感倍增，陛下倒是挺懂自己心思的，点头往乾清门外去。
马车上。
朱仪看着自家夫人，说到底他这次都准备吃哑巴亏，没想到陛下倒是很通晓人情。
“官人，崇王殿下的马应该是冲向延绮殿下的，妾总不能看着小姑娘被踩到，这才……”
朱仪疑惑：“延绮？”
“官人可是忘了，那个投井宫女生的孩子，当年先帝不愿要，有个年轻和尚带头说不祥，你回家还与我提起那孩子可怜，陛下接出来了，给她起了个名字。”
朱仪点头：“为夫当然记得，此事不要再提，皇家之事，当守口如瓶，倒是因为你，陛下赐了许多东西。”
“皇后娘娘待妾很好，又让妾住在坤宁宫，这是多少人修不来的福，这两日待妾很好。”
朱仪点头：“夫人回去好好休养。”
午门城楼上。
怀恩和张敏站在远处安静伫立。
朱见深看着远去的马车，想了想说：“国公夫人倒是救了延绮，端午之后，他立马给朕出宫，或者今天！”
王皇后却在他怀中笑了笑：“这个还没过端午，崇王又伤了腿，这可就难说了，别惹母后，你还事少些。”
“嗯？”对于王皇后这么小看他，摆明不信，朱见深有些小不爽：“他那个内侍福安，必须死！”
“臣妾的陛下啊，是个很有定力的人，所以等证据确凿，岂不是更能让陛下在母后面前有底气。
袁彬不是带了看守御花园的两个内侍么，福安也被带过去了，让他亲口招认，不是更好。”
朱见深想了想。
“虽说这种事不要插手，只要平衡就好，但朕不想做个只醉心于权术的皇帝，不在意真相，只玩平衡。
朕想要的是大明盛世，所以这种情况下，许多真相，就很重要，否则只是内部一团糟。”
“盛世不易，陛下可准备好了？”
“可惜太后与朕不是一条心。”
“重要吗，臣妾会和孩子一起陪着陛下，再铸大明盛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