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更,值守太监报时。
被子轻微动了几下,王皇后光着的手臂从被角伸出来,手指在榻上摸索着去勾地上的衣物。
她怕惊醒旁边的朱见深,否则更加羞。
片刻后,绣着白荷的藕荷底色古意盎然的肚兜被捡了起来,只是系带已经断了,穿不得,沮丧的又放下。
过了会儿,轻微的声音响起,一双白嫩纤足脚尖点地,轻轻落在寝殿地毯上,拨了拨凌乱而慵懒的长发,王皇后低头拉起里衣,慢慢的穿上,裹住原本光洁的身子。
蹲下去时,却是微微蹙眉,捂着小腹又抿了抿嘴,随后微微吸气,将衣袍都捡起。
外殿的微光照进,她借光亮开始叠两人衣物,回头看了看榻里的人,尽量用衣服遮住修长的腿。
将朱见深的龙袍叠放在两人衣服最上侧,做完这些,才又慢慢脱掉绣鞋回到榻上,缩进被窝。
这些其实该宫女内侍做。
但她担心宫女内侍看到他们散落的衣物又背地里说她淫……荡,两宫太后那里也会听到风言风语,便不好了。
而且她心里也不想让陛下醒来看到她衣不蔽体,那样总有种自己很……
寝宫一直她一个人,今晚突然多出大明天子,有些陌生,但不讨厌,还有些喜欢。
听着朱见深的呼吸声,她想了想又觉得自己穿上衣服不妥,想了想又脱掉衣服,躺了进去。
被中温热笼罩,王皇后挪动时不小心碰到朱见深胳膊,顿了顿,还是微微过去。
自小母亲便去世,稍微一些举动便被继母辱骂,自女孩变成少女,便牢记男女授受不亲,不敢越距。
她第一次这样毫不遮挡的与男人躺在被窝里,心里害羞且别扭,倒也没有奢求,毕竟宫内皆知,陛下宠爱只有万御侍,她只是顶着名义的皇后。
但此刻还是试图将她与朱见深是合理且理所当然该躺在一起这事,在思想上变得坦然接受。
是,以大明女子的感受,感觉就像是自己属于了朱见深,慢慢的往他身边又靠了靠,但又觉得不妥,微微的往外挪了挪。
要是离得近,他会不满吧。
朱见深似乎醒了,翻了个身,就将她抱住了,这下子直接贴在一起。
王皇后蜷缩着不敢动。
无论如何,这种不着寸缕还是会感到紧张的……心里如乱麻,但又似乎很喜欢被这样抱着。
陛下不是说,以后都会这样,自己要习惯的……
这样想着,王皇后才坦然的在朱见深怀中睡去。
朱见深并不知道对方这些“复杂繁琐”的心理,醒来时,感觉怀里柔软又温驯的女子抱起来很舒服,这是很奇怪的感觉。
心理上觉得自己在大明朝不是很孤独的感觉,这种感觉以前没有过,或许是周寿周彧的事结束,放松了吧。
他起来时看到衣服都整齐叠放,只当是宫女进来做的,昨晚教她还真是累的很,大概她也很痛。
扭头看眼,王皇后手紧紧拉着被沿躺在那里望着他,微微的笑道:“陛下,早上好。”
这是朱见深近来去看她们整理簿子时常问候的话,早上好,晚上好。
听她学自己说话,朱见深倒是不由得愣了下,随后笑着点头。
女官领宫女进来换床单,询问到有血迹的白布是否扔掉时。
朱见深正坐在旁边喝茶,看着闷头装没看到的王皇后也不说话,便自己走过去,亲自用剪刀将小块布裁下,折好递给她,道:“皇后想要,就留着。”
这下子王皇后的脸倒是全红了。
这种事被陛下看透了。
门边不知情的宫女和女官这才猜到昨晚发生的事,难道陛下竟是自元宵节后都没有与皇后娘娘圆房……
她们当时还以为是皇后娘娘没有贞洁,因而平日里说话傲慢,甚至因为陛下没有什么宠爱反应,而对皇后娘娘不冷不热的伺候。
因此她们看到朱见深亲自用剪刀剪下那东西后,不由得后悔。
今天是抄了周家第二天,朱见深的姐姐重庆公主就带着驸马都尉周景进宫求见。
重庆公主朱淑元,嫁周景为妻。
周景喜欢读书学习,重庆公主亲手缝制衣服鞋子,还亲自照顾周景起居饮食,朝中官员赞叹朱淑元的贤惠,世间罕有。
宫人来报后,朱见深打算带着王皇后一起去见自己姐姐。
王皇后很忐忑,打算准备下。
朱见深笑着说道:“皇后,重庆公主虽是朕的姐姐,但朕的皇后也不是常人,皇后只需要在朕之下,何必如此谦卑?”
“臣妾……”她想说,其实自己没有什么底气的。
看她这般,朱见深觉得,如今人已经是自己的,给她该有的尊荣,也是他成化帝的脸面。
便笑道:“皇后不必担忧,就当是随朕去唠唠家常,家人相待。”
朱见深这般说着,但心里实际已经猜到重庆公主来的目的。
二月初的天气,有些寒凉,朱见深与王皇后坐在偏殿中,周景跟重庆公主带着孩子周贤坐在下首。
汝窑茶盏斟上了茶,水波中叶子舒展开来,热气浮动,殿内奢华,清香袅袅飞散。
重庆公主鹅蛋脸圆润白皙,自是听周太后说自家亲弟弟与皇后不睦,便也有意无意忽略王皇后。
“听说母后心情不佳,特进宫来看看,舅舅家的事,阿深,真的没有一点儿回旋余地么?”
“皇姐,其中缘由,朕不是一两句便能与你说的清的。”朱见深看着对自己还不错的重庆公主,解释道。
场面对话看着平和,但说话间喝茶聊天,也是带着重庆公主的试探和朱见深的不耐。
朱见深不想和对自己不错的姐姐起冲突,便突然不再多说话。
周景连忙替重庆公主打圆场。
王皇后抱着重庆公主的孩子周贤逗弄着,满脸温和,听到朱见深语气带着不耐时,道:“皇姐不知,深哥担忧百姓之事,因而才为农具改进拨下银两去改进。
谁知,两位舅舅……若不惩治,深哥如何面对朝臣,如何让百姓信服呢,深哥也有他的苦。”
驸马都尉周景在朝中任职,自知此事不小,陛下的雄心仁政才开始第一步就如此,必会影响后面的事。
听到王皇后的话,周景不由得看了眼王皇后,殿下不是说陛下与皇后不睦吗。
这看起来,两人倒也不像有疏离感的,且也没有带那个万御侍,反而是与皇后像新婚夫妻……
就在周景对他之前听到重庆公主与周太后的谈话而疑惑时。
重庆公主看眼王皇后,语气亲切说道:“阿深你瘦了不少,平日里寝宫也该有个体贴的人照顾,这怎么不见万御侍?”
当初年轻的吴皇后就是因为旁人几句朱见深宠万贞儿的话,犯了错。
王皇后比朱见深要小几岁,又年轻,但因在伯母家的缘故,反而许多事很平和。
听重庆公主这般说后,自是知道有些话的意思,正要得体应对时。
朱见深率先开口道:“贞儿近来忙碌,膳房又做菜不佳,青君与皇姐一样贤惠,常备夜宵,我都壮了不少,哪里瘦了。
噢,皇姐今天来,是不是为了给周家求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