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套房。
客厅中央的木桌上放着个纸箱,里面整齐叠放着几百部手机。
索伦三人围在桌边,手里都握着部手机打量。
许久,多米特举起手机,看向一边背倚墙,低头思索着什么的张牧:“元帅大人,这是?”
“手机。”
索伦把研究不明白的薄铁块放回纸箱:“我翻阅过教会恩赐录,书里没有叫手机的东西。”
“迷宫里偶然得到的。”
不想继续浪费时间,张牧站直身,走向三人:“索伦,等会你去给每位城主送一部。”
“是。”应了句,他疑惑问,“城主大人,它有什么用?”
多米特和米赫同时投来好奇目光。
见状,张牧寻思费白天话解释,不如直接演示来的快。
从多米特手里拿过手机,按亮屏幕,手指在上面划拉轻戳两下,然后把屏幕转向三人。
“这是……布洛瓦大公?”索伦惊讶看着手机屏里的两个人。
米赫也眯起眼凝视:“旁边的……毫无疑问,就是佩斯托娅大公了?”
“是的。”
他们沉默下来,专注观看视频。
视频时长只有几分钟,全是张牧剪辑掉无关对话后的关键内容。
他还花不少时间,把视频复制到每部手机里。
看完,多米特精神振奋:“有这个手……手机,来自各地的城主绝不会怀疑真相是编造的!”
米赫倒是对其本身更在意一些。
脑袋往前伸出,鼻尖几乎贴上屏幕才停:“没有传出魔力波动,不是魔法道具。
它是怎么……怎么记录动起来的画面的?”
“以后有空我再给你解释。”张牧说着,边调动魔力一次按亮纸箱里的所有手机,调出视频,“送到城主手里,告诉他们点一下这个播放键就行。”
他指着手机屏中心的半透明三角形,索伦看了眼点头示意清楚,接着问:
“把它交给城主们……不会有问题吗?”
毕竟住在酒店的几百位城主可不是一条心,他们之中大半都是安德烈的人。
只要有一个人泄露给安德烈,都会给他们带来不小的麻烦。
比如,安德烈以污蔑王室与两位大公声誉的罪名,带领卫兵强行逮捕众人。
他们不反抗,进了大牢那就是案板上的肉。
反抗,贾维斯也不用等到月底和张牧决斗了,直接以“违背教会禁令”的名义,用魔法把他们当场轰成渣。
张牧微微一笑:“拿去就是。”
自家城主大人笑容自信,索伦不再多说,搬起纸箱去发手机。
他刚出门,张牧立刻吩咐米赫:“你去酒店大门盯着,看有几个人出门了。”
米赫点点头,却站在原地不动,一秒后,身影缓缓消散。
“啧,疾行术还真是好用。”
多米特挠挠头:“元帅大人,您想学习,米赫先生不会拒绝的。”
“不是给耽误了么,等空下来吧。”
从古尔出发不久,张牧打算听完索伦讲述的情报,就让米赫口述疾行术。
结果先是遇见挖坑把自己埋在路下面,伺机扒车的帕琳娜。
刚把她安顿好,紧跟又被布洛瓦堵上。
之后一路到达王都,途中一直和他待在一个车厢。
最后整整一个半月的路程,张牧愣是没抽出学疾行术的时间。
屋里两人没在闲聊,坐在桌边静等。
过去半小时,索伦抱着空纸箱回来,并表示话全部带到。
又过半小时,米赫握着法杖出现在客厅,讲述自己观察的情况。
索伦发完手机后的十分钟,陆陆续续一共有五个城主离开酒店。
按照规定,述职会议期间城主是禁止出去的,但安德烈有令,他的人可以无视,卫兵也就放行了。
听完,索伦说:“城主大人,最多两个小时安德烈殿下就会前来,您预备的应对方法是?”
张牧不答反问:“酒店到安德烈行宫要多久?”
“一小时。”
要是用飞的,最多十来分钟就能到,可王都禁飞,他们只能像普通人那样用走的。
“行,我知道了。”张牧起身进卧室,“等晚上所有城主来开会吧。”
三人互相对视一眼,搞不清他在打什么哑谜,又问不出来,只好跟在身后。
…………
王宫,安德烈行宫。
莫拉落后艾薇儿一个身为,在长廊缓步往前。
目视前方,余光瞥着公主殿下优雅的背影,她心底嘀咕着,逛街居然逛了整整一天。
昨天清晨出宫,直到深夜街头无人,她们也才转遍王都大部分区域。
莫拉想着,公主殿下大约该回了。
谁曾想,即使街边店铺全关门熄灯,艾薇儿却像是第一天认识这座待了二十多年的城市,仍旧兴致勃勃的穿梭在大街小巷。
直至天明。
王都太大了,艾薇儿终究没走遍王都的每个角落。
当凌晨街道出现稀疏行人,她肩膀有些失望的垮下来,转身往王宫方向去。
等回到王宫,莫拉惊讶发现艾薇儿不是回自己那,而是来到安德烈行宫。
似乎很早前就约定好了,卫兵并未走流程的拦人、通报,然后在放行,他像是雕塑,一动不动的任由两人进去。
等推开安德烈书房,看见坐在书桌后的安德烈,和坐在侧边的二王子殿下,莫拉证实了之前的猜测。
他们确实约定好了。
“王都的清晨怎样?”安德烈放下写着什么的鹅毛笔,看向跨过房门的两人。
“想知道,自己去看。”艾薇儿坐在彼亚欧身旁,“人到齐了,你叫我们来,有什么要说的?”
安德烈抬起眼皮,对站在她背后的莫拉命令:“退下。”
莫拉毫无反应,自顾伫立。
“莫拉,先回去吧。”
“遵命。”
双马尾女仆倒退出屋的同时带上门。
脚步声逐渐微弱,安德烈缓缓开口:“很忠诚的部下。”
“别废话了,我很忙。”艾薇儿语气透着不耐烦。
彼亚欧适时出声:“王兄,你突然邀请我们过来,究竟有什么事情?”
对两位有血缘关系的弟弟妹妹,他还是有点宽容的。
没纠结两人充满隔阂的态度,安德烈开门见山:“教会禁令即将取消,你们有了解?”
两人沉默,他点点头:“冰雪帝国覆灭的祸根,也不用我强调了?”
身为王室子嗣,冰雪帝国如何崩塌是必修课,艾薇儿自然不例外。
她按着身边矮桌,手掌暴躁的弥漫出冰雾,矮桌转瞬被冰层严实包裹:“我说过,别废话了。”
彼亚欧担忧的看着她,秘法的负面影响又严重了。
安德烈耸了耸肩:“如你所愿。”
在心底酝酿一会,他说道:“我向贾维斯主教确认过,那本骑士法不再是禁忌,莱克……不,冰雪,冰雪帝国未来可以随心所欲扩充狮鹫军团。”
“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彼亚欧感到困惑。
“王室只剩我们了,而帝国的复兴只靠我一个人不够,我希望……”
不等他话说完,艾薇儿果断起身往屋外走:“你的虚伪真是让人作呕。”
彼亚欧也没犹豫,紧跟她身后,一起离开。
两人身影消失在房门,安德烈叹口气:“这是身为哥哥最后的怜悯。”
呵,难道伱们还指望波特回来?
他嘴角扬起嘲讽的弧度。
虚伪?
论起虚伪,我可比父王差太远了。
波特被他欺骗了,两位大公也被玩弄鼓掌,父王,您可真是……
回忆贾维斯透露给自己的内幕,纵使安德烈也不禁心底打颤。
波特远赴他乡,离不开布洛瓦的出力,而布洛瓦自然是受国王指使。
最初得知波特会被围歼在异国,安德烈是很难理解的。
毕竟他是莱克目前唯一的神佑,且距离史诗也并不遥远了。
国王有什么理由折断自己的臂膀呢?布洛瓦又为什么赞成?
后来贾维斯和他联系上,他才晓得,那都是国王亲手策划的阴谋。
布洛瓦赞成的原因很简单,他被骗了。
国王告诉他的是,把波特牵制在异国一段时间,等人回来,一切已成定局。
实际上,国王压根不打算让人活着回到王都。
而他愿意自损力量,当然是因为有足够的回报。
那个教会的某人,答应帮他成为史诗。
如果是外人听了,肯定觉得不解,相比较某人可能失信的承诺,波特这个实打实的巅峰神佑,不是更可靠吗?
但安德烈太清楚自己那位父王了。
他是一位,合格的王。
王,只信任自己。
纵使波特忠心效命王室一生,王也不会彻底信赖他。
所以才有了血祭,才有了那笔肮脏的交易。
安德烈从灰白的回忆画面中醒来,深深出口气:“您雄才伟略,却忘记,索尔大陆有神。
神抛弃了您。”
“呵呵……血祭……真是残酷啊……我就,不客气的收下了。”
“咚咚——”
敲门声打断了他的幻想:“进来。”
一名为卫兵走进:“殿下,有几位城主请求面见您。”
这时候?
正是述职会议期间,虽然自己给了他们出行权限,但想来没有重要事情,他们也不可能随意使用。
安德烈问:“有说什么事吗?”
卫兵快速复述城主们的话。
听完,他一拳锤在书桌:“哈哈哈……本以为得等到禁解除才能惩罚你,没想到……哈哈哈,蠢货!”
兴奋从书桌侧面绕过,大步往屋外走:“备车!”
“遵命!”
…………
王宫主干道。
艾薇儿和彼亚欧站在路边墙脚。
“王妹,你的秘法……”
“我自己清楚。”
“好吧。”见她不想说,彼亚欧换了个话题,“你觉得王兄他……是认真的吗?”
“有什么意义?”艾薇儿遥望正门顶上飘扬的旗帜,“就算他现在是真人,等帝国稳固,一样不会放过我们。”
“的确。”
稍稍默然,彼亚欧又问:“昨天你在王都逛了一夜?”
目光挪向他,艾薇儿奇怪道:“你什么时候喜欢关心这些了?”
“王妹你,不是爱四处乱转的性子。”
她低头不语,自顾想着什么。
二王子则洞悉了所有:“因为你的那位学弟?”
自己王妹出门一趟回来后,嘴里总挂着一个叫“张牧”的人。
对于能俘获艾薇儿芳心的男人,说不好奇那是假的。
于是二王子私下找莫拉了解。
并不是需要隐瞒的事情,莫拉也就爽快告知他。
波特先生新收的学生。
彼亚欧很是惊叹,毕竟波特很早就向外界表明,自己不再收学生。
这个张牧能让其给自己设立的规矩,天赋毋庸置疑。
因而即使两人未见面,他就已经充满期待,想见识到底是位什么样的天才。
可只过去月余,一个噩耗从远方传来。
张牧因违反教会禁令,被当地主教审判了。
从那天起,艾薇儿的精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靡,人深居行宫很少露面。
之后的举动,也愈显疯狂。
彼亚欧无力改变,只能眼睁睁看着她逐渐变得冷漠。
因而他晓得昨夜艾薇儿逛了一夜的街后,立刻就猜出,该是因为那个素未谋面的张牧。
尽管没有任何证据。
面对他的疑惑,艾薇儿很坦诚:“那一天很快就要来了。
等死去后,我或许能见到学弟?
我想向他介绍王都,这座我出生、生活了一辈子的城市。
可当我心里冒出这个想法时候,发现我自己也不太熟悉这座城市,所以,我先认识,再告诉他。”
彼亚欧低着头:“他会很开心的听你讲述王都。”
“是吧?”艾薇儿眼神里透着憧憬,仿佛看见学弟微笑听自己倾诉的那幕。
许久,她扭头看着彼亚欧:“你呢,你又为什么放弃逃生,把机会给了一个只见过几次面的城主?”
愣了愣,他笑起来:“艾吉城主有才能,即使我不能成为王,也希望他可以为莱克效力。
那样……未来的动荡里,我们的子民起码能少遭受一些苦难。
算……算是王室子嗣的我,最后为子民做的一点贡献了。”
“他或许……”
远处一阵急促马蹄声传来,两人一同看去。
“那是……安德烈的马车,他这么着急去哪?”彼亚欧踮起脚,张望着车厢顶上飘扬的旗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