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牧开着阴影术,站在一座大厦顶楼,遥望着远处被劈碎的塔尖。
耗费七天时间,用去数十瓶各类药剂,总算让场面勉强符合自己的预期。
收回目光,他俯视街道。
七天里一个人见不着的纵横街道,此刻像是被丢进石块的平静鱼塘,大鱼小鱼纷纷跃出水面,好不热闹。
“这是准备疏散市民了?”
发现军人站在各个交通要道,指挥市民有序往车外撤离,张牧若有所思。
这倒是他没想到的。
在他看来,刚刚劈下来的雷电看着吓人,但都是自己精神力牵引,劈不到人的。
全瞄着无人公园,大院之类。
有点搞大了。
张牧有些尴尬,抬头望天。
乌云层里用药剂酝酿的雷电还有几道,得用掉。
药剂释放的雷电,和他自己放的可不同。
后者是自身魔力形成,就像两杯清水,倒在一快会顺利融为一体,不分彼此。
但前者……那玩意是墨水,会把清水染黑的。
张牧可不想试试,面板的复活功能在现实是否有效,输了,赌注可是自己的小命。
抓紧用掉,然后赶紧把“劫”给渡掉,不然太折腾军人和市民了。
琢磨会,他精神力引着剩余的几道雷,劈在市民和军人经过不久的柏油路面。
这玩意修起来便宜又快,和修房子比较,肯定轻松许多。
雷电劈的只剩一道,张牧望几乎不见雷光的云层,开启变形术,变成“旭”仙人的模样。
接着从物品栏里取出四五瓶药剂。
这些有增幅魔力的,有和风系魔法——浮空术,类似效果的,等等。
拔掉木塞,一次灌进肚,张牧抬手抹去嘴角残余的点点水渍:“真是奇了怪,
熬药熬了七天都没见芙蕾德莉卡来找我,跑哪去了?”
“没去酒馆?不应该啊,那女精灵人菜瘾又大,回城肯定去喝酒。”
“等这边完事去城里转转找她人。”
嘴里念叨玩,隐身状态的张牧,向市政大楼方向飞去,心底边琢磨等会要说的台词。
……
市政大楼,会议室。
中山装老者,和局长以及叶铭三人围着会议桌落座。
他们动作相仿,双手十指在桌面搅在一块,无人开口,窗户被雷鸣震碎的会议室,只有呜呜狂风刮着。
许久。
“轰——”
又是几乎震穿耳膜的雷鸣。
老者拍开秘书捂住自己双耳的手,几步冲到窗边。
远处,水桶粗的闪电,携着像是要击穿大地的骇人气势,自乌黑云层落下。
局长跟在老者身后:“老领导,别站窗子边,危险。”
老者丝毫不理他,双手抓着窗台,手掌被卡主的锋利碎玻璃刺破,鲜血沿着掌纹流向手腕,染红了袖口。
“劫……”
“来不及了,来不及了!”
“老领导。”局长扶着他肩膀,试图把他拉回会议桌边:“没事的,市民已经在疏散了。
而且,而且旭仙人不是说了,劫他来渡!”
“说的什么混账话!”老者气坏了,回头给他脑壳一巴掌,“民众是我们的,不自己想办法解决,你指望旭仙人?”
“旭仙人凭什么帮你渡?”
“是不是死人了也怪旭仙人?!”
“我没这意思啊!”
局长从小被老者打到大,虽说已经很多年没挨过他的巴掌,但此刻却十分熟练的抱头鼠窜。
许是年纪大了,不服老不行,老者追几步就气喘吁吁,弯腰拄着膝盖大喘气。
这给局长吓到了,忙跑回来和秘书扶着老者坐下:“别激动,老领导你别激动。”
那边“大人”闹腾着。
这边三个“小孩”插不上话,只好自己几个人凑一块。
“叶铭,我们会不会被雷劈死?”赵奇一脸沉痛。
“不知道。”摇摇头,叶铭心里也有些担心,林妙现在怎么样?
这七天他的手机都被收了上去,没法和林妙联系,也不清楚她有没有安全出城。
“岳若。”叶铭眼神担忧,“等能自由行动了,可以让林妙也进异调局吗?”
“只要面试和复试通过。”
“我说,现在是关心这个的时候吗?”赵奇拍着桌子,“我们要是被一雷劈死怎么办?”
“凉拌。”岳若怼他。
赵奇揪着胸口衣服布料,五官皱着:“我不想死在,太不够格调了。”
“起码,起码让我把骗钱的王八道士和臭秃驴给打一顿再死啊!”
“轰——”
又是剧烈雷鸣,打断了他们的交谈。
众人下意识侧头望向窗外,一道连接天地,比之前更粗的雷霆转瞬即逝。
遥望仍在电光闪烁的黑云,他们心头本能涌现一个词。
煌煌天威。
正无言望着,秘书兜里的手机响起。
按下屏幕的接通建。
是正在疏散市民的军队负责人打来的。
快速沟通几句,秘书挂掉电话。
“孙老,是军队那边的电话。”
“怎么说?”
“街头也出现雷击,现在整个苏市都处于危险,希望您先撤离,车已经在外面等很久了。”
“老子不走!”
“他妈当兵的小娃娃都没走,我先走?!”
孙老拍桌而起:“老子当年在战场上死人堆里打滚,老子怕死?!”
“这不一样孙老。”秘书跺着脚,“您有用之身……”
“什么有用之身?”孙老脾气上来了,“我古稀老头,枪举不起,炮搬不动,再过几年路都走不稳,
我能有什么用!”
秘书正要再劝,眼神边瞅着局长,示意他赶紧帮忙劝。
“小心!”赵奇看着窗外,惊恐大叫。
“轰——”
众人本能向窗外看,却什么都看不见,只有一片刺眼白茫。
雷劈进来了?我要死了?
他们不自觉抬手遮在眼前。
然而等了半晌,并没等来眼前一黑。
一齐缓缓放下手。
窗外,旭仙人半束华发的背影对着他们,如立平地般,浮于半空。
狂风仍在呼啸,他的长袍竟纹丝不动。
服着转过身,长相并没多俊的旭仙人,嘴角有笑,
“七日不见,先生可还好?”
楞了会,孙老才反应过来自己被救了。
先是苦笑着回话:“旭仙人,看我这模样哪里好?”
接着赶忙问:“这劫到底是什么?”
“人是劫,地是劫,天亦是劫,劫,即是灾。”
相比上次玄乎的解释,这次,孙老和大伙都听懂了。
无论人、地,或是天制造的灾难,都是劫。
“怎么解决?”孙老往前一步,面色焦急。
没回答这问题,旭仙人又笑了笑问:“先生,此日后,可还想一见仙法?”
孙老怔神几秒,似有所悟,摇头:“不想见了。”
“可,旭仙人,您还没告诉我这劫怎么解决。”
“我渡。”
这等于没说啊,孙老没敢说出这句话,不厌其烦问:“怎么渡?”
“天有其雷欲亡生。”旭仙人转身,面向滚滚黑云,“那就,灭之。”
话音未落,背影直冲天上。
“纵使乌云能蔽日,阴霾亦只是须臾。”
“世人有惑何为仙?”
“我为仙!”
整座城市里,慌忙往城外冲的市民,负责指挥交通的军人,还有会议室里的六人。
全都听见高空飘落,一句话,一个问,一个答。
向着天际逐渐缩小的净白长袍背影,半束华发,随飓风在脑后狂舞。
并不高大的身形,面对隐现雷光的遮天黑云,渺小到让人近乎绝望。
但。
孙老和在场其余人却满心是相反的情绪。
“无所不能不是仙。”
“飞天遁地不是仙。”
“移山填海也不是仙。”
孙老喃喃自语,忽而暴起,死命扇着局长脑壳表达内心的激昂。
“这是仙,这才是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