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王家小姐
洛霆押镖，这本来是个饵，既钓妖族又钓内鬼，不过这事儿他没跟方曦文通过气——后者是自己察觉的。
其实早在客栈遇到蛇妖那会，方曦文已经有所怀疑了。那灵气化生之说的概率太低，这妖怪只会是从外界溜进来了。
而不管发生过什么故事，既然都能跟书生走到成亲这阶段，说明妖族的“偷渡”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再加上百华庄的熊妖、玄枯大师收到的信件，则是更加证明了此事并非孤例。能有这么大范围的妖族入侵，说明王家的镇守一定是出问题了。
所以在已经起了疑心的前提下，他就不会去相信王家的人，更何况此人还来得这么巧，刚好救下洛霆、又立刻询问货物位置。
再加上结丹期的大妖两次都是隔空出手，威力很小——很难不让人怀疑这是在唱双簧。
回到现在，内鬼王安阳已被两人合力制服。
见他陷入危险，那股裹挟着天地之威的妖风再度袭来，却没有发动进攻。妖怪知道此时暴露了，所以犹豫了一瞬。
而就是这么个迟疑，方曦文明白过来，直接把剑架在了王安阳的脖子上，割出一条伤口，狞笑道：“喂，它好像很怕你死啊，怎么回事？”
闻言，王安阳暗叫不好。
要是大妖直接一掌拍下来，他倒是有把握生还，但现在小命捏在这小子手里，事情就不一样了…
“你说，要我把你一剑杀了，它会怎么样？”
“伱敢！”
王安阳本人还没说话，天上的大妖便怒喝回应。带着层层回响的风声，一只巨大的黑鸟落在三人面前，羽毛黑亮，强劲有力的双翼像是寄宿着风暴。
“原来是个鸟妖，”方曦文冷笑，“他妈的东西，我怎么不敢了？”
“虽然不知道你是谁，”王安阳终于淡然开口，“如果你杀了我，那么在这里的所有人都会死，绝无幸免。
黑羽王现在不出手，只是在顾忌我。”
“对，我杀了你，它杀了我们，王家的人再杀了它们，”他的语气变得悠然，“你一个内鬼露了头，王家可以根据你的人际关系，把同党连根拔起。
然后，把桂花山的屏障一封，关门打狗，妖族几十年的运作毁于一旦…而代价只是我们这些人死而已。”
王安阳的心冷了下来。
他终于知道被这小子识破绝非偶然，他开始后悔没有关注江湖之事——江州哪来这么难搞的小鬼！
“但我其实不想死，我还没那么伟大，”方曦文突然一笑，仰头看向鸟妖，话锋一转：“这位妖王，你的诉求是镇妖天锁，是押运的那些货物，对否？”
“不错。”那番话，让黑羽王对他稍稍高看了些。
“那东西对你们来说很重要，但现在被藏起来了，为了活命，我们也不可能告诉你它在哪里。
若是鱼死网破，那我们两拨人只有同归于尽的结局；但我有一个办法，可以让你从王家手上把东西交易过来，而不用流一滴血。”
“呵。什么办法？”
“用我跟他，这两个人质去换。他不必说，王家是很愿意从他嘴里撬东西出来的，活着远比死了强；
而我，如果你愿意放了其余的人，那我对王家就有大恩——以他们修浩然正气的品性，想尽办法也会把我救出来。
我挟持着王安阳，你又捏着我的小命，我们互相作保，也不怕对方撕毁交易。”
这话一出，周围的妖风都快停了下来。黑羽王陷入沉默，而一直安静的洛霆一下就赤了眼睛。
这小子明明是来救他的，怎么能眼睁睁地看他被当成人质抓走！
他知道以这残破的身体冲击玄关，成功的机会很渺茫——但洛霆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
“别冲动！”突然，方曦文的传音入密到了。他朝洛霆用力地摇头。
沉默了一会，黑羽王那凌厉如剑的眼睛看了过来：“你到底是谁？”
闻言，方曦文终于露出笑容。他手上突然多出来一大串东西，传音入密道：“神都方氏嫡子、六扇门青绶捕头、星宫少主、血衣教教主有力候选…正道里剑宗的大师姐是我亲姐，剑派当代唯一的弟子是我的恋人——这分量够不够？
要做人质的话，除了我，没有人更合适。”
看着他手中的信物，黑羽王，缓缓的点了头。
“看到没有，还不给我住手！！”交易达成的瞬间，他马上扭头怒吼。
在有了几乎是最优解的选择，黑羽王自然不愿意玉石俱焚，于是立刻扬起了羽翼。它要保护方曦文了。
这声音并不大，但所有进攻的妖族都听到了。它们收到妖王的信号，全部停止了动作。
士兵们也好，六扇门的捕快也好…这些从生死边缘捡回一条命的人，都不由得把目光看了过去。
在来之前，方曦文就把话说得很明白了：‘虽然我们这一趟是去除妖，但我有私心，我想去救一个人。
这一路会很危险，不愿意的可以退出，没有人会强求。’
这百里奔袭只为救人，对谁都是温和相待的青年，如今要用他一个人的命去换所有人的命。众人劫后余生，在身体里发出无声的怒吼。
两拨人逐渐分开。
人族有了些死伤，妖族则是受了重创，两位半步外景的大妖都死了——在混乱之中，叶白羽寻到机会，一剑杀了狼妖，将它的妖血妖丹尽数掠去后，早已远遁。
见拉开了安全距离后，方曦文点了点头。
黑羽王扇动翅膀，一股浓浓的妖气涌入他的身体，方曦文一身穴窍尽数昏暗下去，脸色一白，噗地吐出一口鲜血。
他的身子没有晃动，赤练剑稳稳地架在王安阳脖子上。
到得这时，方曦文甚至还有兴致开玩笑：“安阳先生，你这种东西也能修浩然正气？你正在哪里了？”
闻言，一直很能忍耐的王安阳，此时终于露出冷笑：“因为我才是正道。家中的一群废物，都成这样了还要给高氏当狗，守他妈的江山！”
“…关皇室什么事，细说。”
方曦文想起他身上的浩然正气的确纯正无比，说明此人对自己的道路坚信无疑。但他却又是沟通妖族的人奸。
但王安阳没再搭理他，两人慢慢地朝黑羽王走过去。
后者遣散了部众，众妖正要化整为零，重归山川，忽地异变突起。
天空像是要下起猩红的雨，有强烈的肃杀之气贯通云霄，远远地传来整齐的喊杀声。
见到如此气势，王安阳脸色一变：“不好，龙武军到了！黑羽王——”
这妖王反应极快，当即就要隔空将二人抓摄过去，一股强大的吸力散发出来。
“休想！”
一声冰冷的叱咤响起，天空闪过一道雷光，落下，与地面奔袭而来的银线交汇。
以洛霆九窍的修为，也只能勉强看清那是位身披银甲的女将军。雷霆在她手中收束成一柄长枪，接着悍然掷出，直直地贯入妖气！
噗！
只听到沉闷的消融声，本该袭向方曦文的妖气被骤然贯通，长枪穿透了黑羽王的胸腹，带起大蓬的鲜血。
而方、王两人也被这冲击力带得朝两边摔去。
洛霆飞身接住了王安阳，把长剑一架；而方曦文则落入一个坚硬的怀抱，他勉强抬眸望去，对上一双英气的丹凤眼。
好帅的姑娘…
她轻拍了下方曦文的肩膀，解了他的禁制，身形化作一道银线杀去：“公子稍候，在下去去就回。”
“咳咳咳！”他咳出了几口血，感受到真气在逐渐回归。
“曦文，没事吧？！”洛霆押着王安阳过来了。他嫌麻烦，直接把后者拍晕了过去。
“还行，一点内伤…”
“你小子疯了，做出那种事情？”见真正的王家人到了，洛霆放下心来，终于忍不住开始责骂。
“老洛，那是我对你的信任好不好。我觉得你肯定有办法，但刚刚我没办法…”
他只是选了个最有可行性的方案，如今心脏还在狂跳呢。
不摆出那云淡风轻的样子，黑羽王或许就不会那么容易答应。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妖族杀人。
正在两人聊天时，远处的战局渐渐平息下来。妖族要被杀尽了。
那女将军简直如同天神下凡，明明修为还不到外景，但不知用了什么手段，黑羽王直接无法沟通天地，成了囚笼中的困兽。
它一身外景之能发挥不出几成，不过交手数合，已然授首。巨大的妖尸轰然倒在地上，黑紫色的鲜血不断流出。
王家跟妖族对峙多年，自是有各种应对的手段。
一来浩然正气天然对妖族压胜，一招一式平添三成威力，还能抵抗妖气侵袭。
二来也有镇妖天锁这类秘宝法器，可以限制妖族的天赋能力。
三来对敌经验也比较丰富，熟知各种妖怪的弱点…但以开窍之身逆斩外景，还是太过恐怖。
“那是王家小姐？”
“看什么看，”见他直勾勾地盯着人家，洛霆没好气地道：“你认识？”
“老洛，我看人家关你屁事啊？”方曦文有点纳闷了。
别说，这姑娘他还真认识，女主角之一嘛，残血回避t，两个培养分支，游戏中期仅次于神庭剑主的大核…
“瞧你那损样，人王家小姐看得上你？”洛霆抄着手臂，满脸不爽。
“不是，我看多两眼怎么你了？”
他哪里知道，洛霆早在心里把他当成自家女婿了，看他这副模样自然心里来火。这老东西已经把自己骗过去了。
正在两人边疗伤边互嘴的时候，那边的妖族已经被尽数屠光了。龙武军的士兵们训练有素，杀敌完后脚步不停，纷纷去救治伤员、安置尸首等等。
而那一身明亮的银甲，则是快步朝两人走了过来。
女将军摘下头盔，乌黑的云鬓如瀑般落了下来，露出真容，让饶是见惯了美女的方曦文都是怔了一瞬。
五官分明，本该是稍显秀美的瓜子脸，如今上面缀了一双凌厉剑眉，眸子色泽略淡，散发这淡淡的肃杀之气，鼻梁挺直，薄唇微抿。
一领银甲殷战袍，饮将鲜血代胭脂。
她浑身上下无一处不是女子，却又无一处像个姑娘。
“此次诱敌行动，有劳洛先生了。”女将军先朝洛霆行了一礼。她说话的声音铿锵有力，像是有无数兵刃在互相撞击。
闻言，洛霆摆了摆手，“小事，功劳都该算这小子。他不带人来，这趟该是人镖皆失了。”
“以一敌二，洛先生太过自谦。”说完，她又转向了方曦文，“公子神武，临危不乱，还不知尊姓大名？”
“喔，我是…”
“他是风流浪剑！”洛霆一把揽住了方曦文的肩膀，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笑道：“为友人千里奔波，江州谁人不知其名！”
方曦文的脸黑了下来，干笑了两声，没说话。
“原来是人榜少侠，凝竹久仰。”女将军偏了偏头，像是在打量他的样子，末了一拱手：“二位对王家有大恩，然军务繁琐，且容稍后再叙。”
“好说好说。”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方曦文一把推开了洛霆，冷笑道：“老洛，你不是很懂事啊。”
“叫错你了吗？她知道你是人榜少侠，才会对你更有兴趣！”洛霆已是彻底不要脸了，当即嘿嘿笑道。
闻言，方曦文也摇了摇头，无甚在意。
这个契约说实话可拿可不拿，他如今都以剑仙、剑主之契奠定了剑道之基，再来一个使枪的，恐怕贪多嚼不烂。
看缘分吧，有最好，没有也无所谓。
“等等，你刚刚说人榜？”方曦文反应过来，“我用这个逼外号上榜了，真的假的！”
“还能有假！”洛霆哈哈一笑，摸出一张榜单，“路上遇到别的镖队，顺手取的。瞧瞧，人榜三十名风流浪剑，这可是中等偏下呀！
绝大部分的宗门嫡传都碰不到这排名，你小子厉害的呀。”
看着上面的白纸黑字，方曦文一时间怒火攻心，翻来覆去看了几遍，差点把榜单撕了：“六扇门，我、我要轰散你们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