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迟早打上星宫
翌日。
方曦文睡了个安稳觉，早早便起了床。或许是因为习惯的缘故，厉慕幽的睡相很好，两人都没有互相打扰。
他先是在院子里练了套剑法，接着去厨房把早饭做了，出来刚好遇上洗漱完的厉慕幽。
她还穿着那身黑色的睡裙，脸上羞意少了很多，大大方方地道：“曦文，早上好。”
“二姐也早。”
因为方清筱还在练剑，方曦文便把她的那份小面提前捞了出来，不要泡涨了，然后才去吃早餐。
小院里支了张木桌，两人面对面坐着。
“你平时都起这么早，会不会没休息够？”厉慕幽捧着碗，苍白的俏脸被热得一片粉红，有些关切地问道。
“习惯啦，都说我内功很厉害了。”他比了个展示肌肉的动作，续道：“不过今天有事要忙。”
“什么？”
“关于灭天门在兴平城的产业接收出了点问题，六扇门派了人过来，要我亲自过去处理，说是要跟星宫的代表谈判。”方曦文埋头苦吃，头也没抬。
其实他也有点纳闷，因为根据六扇门那边的说法，这星宫代表是个完全不懂生意的，很有种刁蛮的感觉。
按理说是这副德性，星宫不该派这人过来的…难道是知道他在这里，所以随便派了个牛马过来？
总之这事得去处理，匆匆吃完早餐后跟厉慕幽道了别，他便穿街过巷，一路来到了六扇门的本部。
刚跨进这威严的深黑色木门，看到里面的景象，方曦文就差点笑出声。这星宫来的还是个熟人。
“连个账都做不平，亏你们还都是吃官家饭的！尸位素餐！”这在发飙中的是个漂亮女子，穿着一身轻飘飘的衣裙，宛如仙子，额前银色的头饰一闪一闪，胸口颇有些起伏。正是林画芷。
此时她一把将账本拍在桌上，满脸怒容，眸光环视了一圈，叱道：“怎么没人回答，说话！”
她对面站着的是个络腮胡子，如熊般魁梧的捕头，一身红服被肌肉撑起，闻言也来了火气，道：“要我说多少遍，这是灭天门的开支总账，以他们的德性怎么可能平！
还有，注意你的言辞，我不吃官家饭吃什么，莫非伱星宫要占据一地，自立为王？”
“谁说过那种话了！”
两人几乎是在吵架了，周围各自带来的下属有心劝架，但对已经上头的人来说，效果不怎么样。
“行了行了，吵的什么玩意，都给我闭嘴！”
突然，有清朗的声音响起，一袭青衫的俊秀公子迈步而入，双手负后，表情显得似笑非笑。
见他走近，那捕头第一时间便哑了火，低头一礼：“三公子。”
这可是将兴平城的灭天门毒瘤一举拔起的狠人，听说还让他们折了一位外景长老，合该如此郑重。
就算抛开这些不谈，这位也是侯府世子，是他亲自让人请来的大佛。
“孙捕头早啊，吃了吗？”方曦文笑眯眯地走到桌前，扫了一眼上面的账本，随口问道。
见他过来，林画芷也撇了撇嘴，没再发火。
“这个，吃了。”孙捕头被噎了一下，也不知他是何用意，总之还是说起了正事，“三公子，此事按理说跟我们六扇门无关，也不该朝我们发作…”
原来，灭天门虽然在此地深耕多年，是很多家产业的幕后老板，但这些下属产业的贪污腐败极其严重，茶馆、青楼、酒楼这些东西的经营状况不仅一团乱麻，而且还欠下了一大堆外债。
这情况其来有自，毕竟他们的收入大头主要是从老百姓身上刮油水，狠一点用上吃绝户的手段，那来钱是又快又多，不说有没有能经营的人才，就连能沉下心做生意的都没几个。
“魔门是这样的，手段下作，组织架构又混乱…还真别说，孙捕头，这环境挺适合他们求道，毕竟都喜欢养蛊嘛。”方曦文听得认真，饶有兴致地点点头，锐评了一句。
“好聪明，好有见识喔，”林画芷的眼睛亮闪闪，小小地鼓了两下掌，接着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所以你到底来干嘛的？”
“林画芷我警告你，对上司态度好一点。”方曦文望着她笑。
“你是谁上司…呃，咳咳！”她本来下意识就想反驳，结果想到他手上的少主谕令，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被口水呛到了。
“瞧，报应来了。”方曦文略感好笑，从桌上倒了杯清茶递过去，后者接过来一饮而尽，恶狠狠地瞪着他，没再说话。
“三公子，依你之见，这该如何处理？”孙捕头是个会来事的，知道此事关窍都在他身上，所以态度很好。
“我确认一下，星宫的诉求是接收这些产业，包括它们的客源以及经营渠道等；但按照大晋律法，星宫必须将这些外债也一并接下，按照欠款、税款偿还六扇门，对否？”
“公子明鉴，刚刚林主事就是对此有意见，我们没能谈拢。”
“这还不简单吗，你们六扇门给我个面子，直接把外债抹了不就完事？”说着，方曦文还摸出一把折扇，有模有样地摇了起来。
“抹、抹了？”孙捕头睁大了眼，汗都流下来了，“三公子，您的面子确实值钱…但您可知道，这外债具体有多少吗？”
“哈哈哈，姓方的，你脸可真大。”林画芷抱着肚子在笑。
“别急，我话还没说完呢。孙捕头你想啊，要是星宫不接手，这外债一辈子也难收回来了，对不对？
哪还能找到这么有信誉的宗门啊。而且，她们接手产业之后，肯定是要正常开张的嘛，这外债就当投资成本，到时根据营收金额拿分红，这样如何？”
“这、这…”孙捕头倒是没从这个角度想过，经他一提点，颇有些豁然开朗之意。
“这分红的比例，您就让人跟她们交涉，星宫的口碑人尽皆知，想来也不会亏待了各位，”说着，方曦文拍了拍他的肩膀，续道：“而且星宫派来的人，多半是有修为傍身，像这位林主事便是半步外景的高手，实力过人。
她们肯定会守护自家产业，那您看这城防的人手啊、各种成本是不是也可以缩减一些？
当然，要不要给她们编制都可以商量，想来不会有人拒绝吃官家饭，对不对？”
话音落下，整个房间都安静了下来，众人皆是面色剧变。
刚开始林画芷还满脸的不以为然，心想这公子哥嘴里能吐出什么象牙，然后越听越心惊，最后看向他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而孙捕头也是意识到了此事的可行性，他甚至看得比方曦文更远一些。星宫毕竟是个地方宗门的立场，要是插手内政肯定会饱受诟病，但负责巡逻这种程度就刚刚好。
以前也有江湖捉刀人的前例，说出去名头也好听，而在有了这一层关系后，像灭天门这种魔道想打兴平城主意的时候，就得好好掂量掂量了。
“公子思虑周全，下属叹服！”孙捕头又行了一礼。这三公子还是青绶级的密探捕头，等阶比他还高，此礼行的是真心实意。
他吩咐了手下几句，末了才道：“下属这便去通知刘银章，立刻将此事提上议程！”
说着，又向林画芷一拱手，“林主事且稍留几日，可以一观本城风物，想来谈妥之日不远矣。”
“行行行，变脸可真快…”林画芷这时还有些愣愣的，点了点头，不敢相信这么麻烦的事情被他几句话就解决了。
待得孙捕头带着下属告退，林画芷再将手下驱散，这屋内便只剩下了他们两人。
见状，方曦文上前几步，毫不客气地坐在松软的主座上，举起茶壶就往嘴里倒，语气揶揄：“哎呀一进来就看到林主事在拍桌，当真是好大的官威，可太吓人啦。”
“姓方的，你什么意思？”林画芷瞪着眼睛，额前挂饰一晃一晃。
“我是觉得，既然星宫派你出来，是信得过你的个人能力，所以凡事都要有点耐心，多动动脑，不要总想着用蛮力解决。”他语重心长道。
“你说我蠢？”
“你不蠢？”
“方曦文，亏我还帮少主带了话过来，结果你这幅态度，看来是不想听了？”林画芷看着他跷二郎腿的样就来火，嘴都气歪了。
明明年纪就比自己小，摆什么上司的架子！
这下轮到方曦文流汗了。那怪不得派这家伙过来呢，原来是我家星楚有话要说，怪不得。
“哎哎哎，林主事、林姑娘、画芷姐姐，我刚刚是说笑呢，”方曦文直接川剧变脸，放下茶壶赔笑道：“我是想说，你的智慧都被强大的个人实力盖过了，才半步就能抗外景一击，厉害，真的厉害。”
想起当时的事，林画芷的脸色缓和了一点，咂咂嘴：“算你小子有点良心。”
“什么良心不良心的，你是来救我的啊，”说着，方曦文脸上也没了说笑的神色，轻轻摇头，“怎么能让你出事。”
“…这么关心我啊？”
想起曾经她要去阻血衣教舵主的时候，这家伙也是这种态度呢。
“嗯，我们是朋友吧，”方曦文眨了眨眼睛，笑起来：“星楚有口信是吧，那我们出去说，顺便带你逛逛兴平城。”
“朋友？姓方的，看在你帮了宗门的份上，我就勉强认可你啦。”听到他的话，林画芷也有点开心，凑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两人并肩走了出去。
…
…
兴平城外有个名为月漾的湖，之前由于天象变换的原因结过冰，如今已是冰雪消融，湖面宛如水天之镜，岸边柳树纵横交错，映在湖里如水草一般。
两人绕着湖泊在走，闲聊着各自的情况，气氛很是随意。
“你到底什么时候外景？总被人半步半步的叫，多难听啊。”
“生死玄关生死玄关，那么好突破还能叫这个名？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林画芷没好气地背着手，闻言翻了个白眼。
“也有道理，不过按你这样磨蹭下去，说不定会被我追上的。”方曦文使出了激将法。
“你？区区四窍小辈也想追上本姑娘，还早了八百年呢！”她不上当，只是嘻嘻地笑。
说来也奇妙，在认识的这么多人里面，他跟林画芷其实是最接近纯粹朋友的关系。
洛青霓、江星楚不说了，是恋人；
两个姐姐则是亲情的成分多一点，因为她们对方曦文的态度也是类似…他打死都不愿意承认对方清筱有想法；
然后剑仙是妈妈，天女是病娇…
唯有林画芷，给他一种没事时可以互相挖苦，出事了就一起面对的朋友感觉。方曦文其实很开心。
因为虽然他跟岳正方、蒋溪知他们都是朋友，但都像那种君子之交，太正经了，很少会像这样互损。
其实他性子里也有跳脱的一面，在遇到的人里，他感觉最能跟自己聊得来的是云屹川，可惜早就成仇人了。
“少主说，她一点都不想你，让你有本事这辈子都别去陇川，”林画芷摸出张纸条，话语间满是幸灾乐祸，“她说知道你家在哪，敢真的不去就带人去把你绑了。“
“哈哈，正话反话都给她说完了，真行。”
“行什么行，你被讨厌了还这么开心？”
“林画芷，你懂不懂什么叫傲娇？算了，你这种人没机会懂，是我草率了。”方曦文很诚恳地说。
“什么意思？”林画芷把纸条收了起来，拧着眉毛。
“有这种表现，说明你们家少主喜欢我。也就是说，想懂的前提是有人中意你，你觉得世界上会有这么瞎的人吗？”
“…话不要说得太满。”女子捏紧拳头。
“继续继续，她还说了什么？”
“少主还说，江州那边现在不太平，星宫的临时据点都被拔了几个，所幸没什么人员伤亡，让你想死就往那边去。
她说你的好朋友，那个姓蒋的遇上了点麻烦，她让星宫的人去帮衬了，但不知道结果如何，让你别不自量力。”
“溪知吗？蒋家也不太平啊…”方曦文有些担心，思忖了一会，“不会是弥勒教在作乱吧，没了血神他们还能掀起风浪？”
“不知道，反正少主说劝了你也没用，出事了就等着她来救吧，蠢货。”
“嘿，都给她算明白了，真的是。”
哪怕隔着千山万水，他都仿佛能看到那对星眸里的恼意，不自觉就笑了出来。
江星楚是觉得以他的性子，朋友出事了肯定会想着去帮，但既不想让他冒险，又不愿意瞒着他，所以才用这种发小脾气似的手段说反话。
圣女大人真是太可爱啦。
不过他这边还有点事情，而且没有要去江州的理由…对了，灵境！那里有一个入口，上次都没来得及好好探索。
方曦文很快找到了说服自己去的理由，满意点头。
“少主要说的话就是这些了，喏。”说着，林画芷塞过来一物，“她说不知道从哪个角落找到的，给你了。”
那是一个如同由星光编织而成的花结，略作感应后，方曦文脸色大变：“能挡外景一击的护身秘宝？！”
这几乎等同一件宝兵了，甚至从稀有度上说，这触发式的秘宝比宝兵还要珍贵！
这下真成富婆饿饿饭饭了…
“她说你这蠢货肯定阴差阳错会去的，让你别死了。”
“……”他蓦地沉默下来。
“唉，少主是真喜欢你啊，不知道你小子哪里好…”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林画芷也不是不能理解。这两货心意相通的程度太离谱了，哪怕远在千里之外，也跟能面对面交流一样。
这兴平城是星宫势力往江州扩张的前哨站，重要程度极高，但江星楚偏偏就敢派她这个毫无经验、只懂打架的人过来，说是有什么事方曦文会处理，你听他的就完事。
结果还真丝毫不差。林画芷敢说，就算把七星里擅长经营的天璇派来，也不会比他做的更好。
毕竟方曦文身份就摆在那里，考虑事情也相当周全，轻松就找到了一条双赢的路子，连六扇门为此都愿意精诚合作。
江星楚一开始就相信他能搞定，直接把这珍贵无比的秘宝送过来当回报。而方曦文果然也没矫情推脱，直接反手就收了起来，默契至极。
…还真有点羡慕。
唉，到时候真成亲了他俩恩恩爱爱，那自己怎么办啊…我呸！又不是真的陪嫁丫鬟，林画芷你想什么呢！
她一下反应过来，俏脸通红。
“你转告她我不会有事，”方曦文长出了一口气，遥望西北，续道：“等着吧，我迟早打上星宫把她抢过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