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库星的工业核心区,蒸腾着剧毒瘴气,动力甲内置呼吸循环系统的嗡鸣在死寂中格外清晰。
这是一颗位于亚丹宙域的世界,属于暗面远征的最前线。在该星球面临孤岛化的问题同时,有一支兽人舰队入侵了这个世界。
经过数十年的繁殖,这个星球的兽人问题已经变得相当严重。
但兽人的加入,反而减轻了鲁库星的混沌腐化问题。当地被混沌邪教徒腐化而产生的叛军、兽人军阀、忠诚者们,围绕着星球产能丰沛的工业区,展开了旷日持久的战斗。
联盟在与忠诚派取得联系后,多次派遣地面部队和太空舰船,希望能够同时清扫掉兽人和混沌叛军,但打了六个月都没打成功。
经过进一步的评估,该星球的严重等级多次被上调,最终到了南线司令部相当重视的地步。
一个新的集团军,被送了过来。
光这这一个陆军的集团军,其实并不足以解决问题。但如果加上一支星际战士部队,那就不同了。
而带队的星际战士,就是来自于不忘之誓。
米罗里拉的战靴碾碎最后一颗异形头骨,猩红颅液在陶钢表面凝结成冰晶。他抬头望向轨道方向,灰白大气层外隐约可见四艘护卫舰的轮廓——那是联盟派来“协助作战“的监视者。
“大导师,净化程序已完成。”通讯频道里传来沙哑的电子音,首席智库乌瑟尔从废墟阴影中走出,骨白色智库甲胄沾满焦黑血肉,“但您不该亲自参加这种清剿任务。”
米罗里拉不苟言笑。
他能嗅到智库长袍下若隐若现的芬芳,那是只有血誓之环成员才能辨别的气味标记。当战团长开启私人频段的刹那,智库胸甲内侧的暗金羽翼徽记突然泛起微光——堕天使追猎者的古老符印。
“到忏悔室说话。”米罗里拉转身走向半塌的教堂,破碎的彩窗将他的影子切割成斑驳血块。
他们跨过被离子炮熔化的青铜大门,在刻满密文的石室深处,十二道全息投影早已等候多时。
“内环全员到齐。“首席牧师卡西姆的投影最先开口,他此刻正率领第三连队在边境星区执行另一项联盟的任务,“根据寂静猎手的兄弟密报,加玛vii星的巢都底层发现了黑甲残骸。”
全息影像突然切换,模糊的战场记录显示某个身披漆黑动力甲的巨人被等离子束击中左肩。米罗里拉的神经接口传来刺痛——那截断裂的肩甲内侧,赫然蚀刻着被划破的帝国天鹰。
“帝皇在上!”有投影激动起来,“这纹章……是堕落者的……”
“肃静!”米罗里拉的重拳砸在石桌上,“乌瑟尔,验证情报等级。”
智库馆长从长袍中取出水晶颅骨,当幽蓝火焰从眼窝窜出时,十二道投影同时单膝跪地。“通过圣物颅骨的灵能回响确认,残甲碎片的基因序列与三十年前我们发现的那个叛逃者吻合。”
火焰中浮现出基因螺旋图谱,某个被标红的碱基对让米罗里拉瞳孔收缩——那是死亡天使子嗣特有的突变标记。
有一个投影突然闪烁:“战团现有237名可以信任的血誓兄弟,外层成员443人,联盟的狗崽子288人……建议派遣第七战术小队,以剿灭混沌残党名义前往加玛vii。”
“不够。”米罗里拉的手指在石桌刻出深痕,“需要至少两百名血誓兄弟,还要圣物库的赎罪之剑。”
“但联盟三个月前刚以’统一后勤’名义接管了我们的重型装备舱。”
死寂笼罩石室。
乌瑟尔的动力甲伺服器突然发出尖锐摩擦声:“那些联盟塞进来的新血……昨天又有三人晋升战斗小队队长。外层兄弟报告说他们在秘密调查基因种子储存室。”
卡西姆牧师的投影突然分裂成两重影像——这是他在现实中对某个外层成员施展精神暗示的征兆。
“大导师,或许该做出决断了。让外层兄弟继续扮演联盟的乖狗狗,我们带着圣物和血誓兄弟前往加玛vii。”
有一人开口道:“但抛弃母星要塞意味着放弃我们数百年经营的地下圣所!那些忏悔者囚牢、基因密卷……”
“正是要留给联盟。”米罗里拉站起身,背后的忏悔者铁链哗啦作响,“当他们发现圣所里’恰好’保存着战团勾结混沌的证据……当外层兄弟悲痛地承认被欺骗……当审判庭那帮鬣狗像闻到腐肉般扑过来时,反而坐实我们早已‘堕落’……只有这样,我们才能真正的脱身。”
“联盟应当不可能发现内环,他们塞进来的狗崽子们到现在为止,还什么都不知道。可是,为什么从联盟中央到那位顾航,好像就确定了我们有问题一样,不断的在针对我们”
“不可以小看他,或许他有某些特殊的办法。”
“我赞同大导师的命令,我们背负着最高秘密,绝不可以泄露到外界。再这样持续下去,早晚无法保留住秘密。”
“母团会帮我们再建立一层身份。”
“与母团的通信昨天再一次建立起来了,这是我们行动的保障”
……
全息投影们开始高频闪烁,这是内环成员激烈争论时的灵能扰动。
听着诸多讨论,米罗里拉感觉心脏泵出的血液开始发烫,这是血誓之环的古老基因锁在生效。当他解开颈甲露出咽喉处的暗红疤痕时,所有投影同步显露出同样的印记——那是在建团之初,来自母团的圣物标记。
所有人都沉默了,大导师已经做出了最后的决断。
“三小时后,轨道监视舰队换防时有47秒空隙。”米罗里拉调出星图,加玛vii的坐标像滴血般刺眼,“伪造亚空间波动警报,我们乘乱启动藏在卫星背面的’灰烬之翼’战舰。卡西姆,给所有外层兄弟注射忠诚血清;卡西姆,在母星数据库植入三级混沌污染报告;乌瑟尔…准备启动圣所自毁程序。”
战团大药剂师奥瑞恩的投影突然扭曲:“那些外层兄弟……他们毕竟……”
“他们穿着死亡天使的盔甲,却从未知晓秘密之重。”米罗里拉将手掌按在忏悔室的真理之书上,青铜封面的尖刺刺入血肉,“当审判庭的火焰净化这里时,活下来的外层兄弟会获得新生——作为真正忠于联盟的战团。”
乌瑟尔突然举起某个联盟新血的数据板:“但那个叫阿尔文的战斗修士,他已经……”
“所以你要意外泄露逃亡计划给他。”米罗里拉擦去掌心血迹,在石桌刻下最后指令,“当外层兄弟英勇阻止我们叛逃,当母星要塞在‘交火’中化为灰烬,顾航只会欣慰又多了条忠犬。而我们,将如先祖般隐入黑暗,继续永恒的狩猎。”
战团长拔出赎罪之剑划破手掌,十二道投影同步做出同样动作,“永恒狩猎!”
当忏悔室的钟声敲响第三十七下时,轨道舰队突然传来刺耳警报。
……
阿尔文雷纳克的视网膜投影正在渗血。他此刻正凝视着战术目镜里跳动的数据流——那是他秘密建立的‘净火兄弟会’三个月来搜集的异常参数。
他是联盟人,是加入到不忘之誓战团中最早的战士之一。
加入战团后,他迅速表现出了优秀的水平,并在内部得到了很快的晋升,到如今,已经是三连的掌旗士官长。按照传统,如果他的连长出现什么意外的话,他将会是接任第三连的连长最近的一位。
对于一个加入战团才不到五年的新兵来说,这个晋升速度真是快到离谱了,任谁看了,也不能说不忘之誓在内部排挤联盟新血。
战团内,大家好像都很客气。连长对他敬重,麾下的战士们信赖他,充分执行他的战斗指令。
总之,好像一切都很正常。
但是,他自己感觉却不是这样的。
战团内的气氛,很隔阂。每个人之间的关系,都显得礼貌但疏离。
一开始,他认为这是一种战团文化,他也曾积极的融入,保持慎独。
但很快,他就忍耐不住了。
仿佛是一种来自基因深处的本能,让他想要团结起来一部分战士,消解心中的不安感。
而他能选谁呢
当然是跟他一样,来自于联盟的新血们。
他在战团内部,秘密建立了一个结社。
这就是‘净火兄弟会’的来源。
原本,他还对这样的行为颇为惴惴不安,总觉得自己是不是做了一些不够忠诚的事情,甚至一度想要找战团牧师告解一番。
当然,到最后他还是没有这么做。再三犹豫之下,他还是保持了沉默。而直到来自顾航的一封阅后即焚的私人信件,通过‘暗面管制委员会’下辖的‘星际战士协同作战委员会’,给到他手里的时候,他心中的矛盾感才顿时消除。
在信件之中,顾航向他表达了对不忘之誓战团内部问题的一些担忧,认为该战团内部存在某些未知的问题和隐患,可能导致战团走向末路,并影响到联盟与人类社会的命运。在此基础上,顾航授意阿尔文能够在战团内部,好好地调查战团内的一切不寻常之处,尽可能的上报。也只有这样,才能够保证战团的纯洁,避免战团在不归路上越走越远。
听到这番话,就让阿尔文雷纳克彻底抛开了心中的顾忌。
其实原本也没多大顾忌。
他可能只是需要一个理由,来说服自己。
他愉快的在不忘之誓的内部,发展着他的净火兄弟会,以至于兄弟会内的总人数已经达到了126人。
这几乎已经占到了战团内的联盟新血一半的数量。
剩下的没有被引进的人,则是一群需要被考验的目标。他们还得在兄弟会一步步的接触之下,确定可以保守住结社的秘密,才可以被引入。
而整个结社的使命,则是要调查战团内部有可能被隐藏起来的秘密,并为联盟、为人类这一族群而奋战。
不过,在最近,阿尔文有了一些新的发现。
好像在那一百多个没有被引入到结社内的联盟新血之中,也形成了一些秘密结社,只是规模普遍都不怎么大;更进一步的,他甚至发现了净火兄弟会内部,好像也形成了一些小型的秘密结社。
他心态很平静。
挺正常的,大家都有自己的小秘密嘛,能容忍。
他自己还加入了两个。
只要在净火兄弟会的这一大的结社下,众人的心态和目标,是能够保持一致的,那就行了。
他对此还是比较有信心的,兄弟会内部还是很‘团结’的。
而在对于战团内部的秘密的调查方面,他们也逐渐有了一些成果。
首先一项是在战团的基因种子贮藏库进行调查,废了相当多的功夫,好不容易有了点成果:他们发现,战团保留了一些基因种子,但这本就是不应该的。战团如果真的忠诚,他们就应该将所有的基因种子全部都上交,自己不应该保留任何一枚。
这个情报,他已经想办法,传递回了专门跟他对接的星际战士管理协会的人。
从联盟中央传回了新的命令。首先,是嘉奖了他们的情报,认为这一点很重要。
另外,则要求他们暂时先按兵不动。
光这一项,还不足以钉死不忘之誓战团,最好还能够找到一些新的、具有决定性作用的证据。
兄弟会开始调战团内部过往的一些秘密行动记录,想要从中找出来一些蛛丝马迹。
但这一步,做起来相当困难。因为在暗面远征的过程中,他们开始频繁的要承担作战任务。阿尔文也察觉到了,所有联盟新血、乃至于净火兄弟会的兄弟们,在作战任务之中的死伤概率,远远高过了除他们之外的战团伤亡的平均水平。
这让他认识到,战团内部的秘密确实很多。不管那些个作战命令有多合理,最终的结果就是这样子的,他们就是被坑的对象。
这让阿尔文心中升起了更大的紧迫感,以至于冒险对多名战团内部的高级成员,做了一些‘小手脚’,好让自己能够随时跟踪到目标。
而兄弟会内,一位灵能天赋非常出众,但在进入战团时隐瞒了天赋,没有进入到战团智库中的、名为沙加的战斗兄弟,可以帮忙做到这一点。
就在刚才,沙加忽然找到了他,告知了他一个紧急事项:战团的高层集体,忽然有了异动。他们异常的聚集了起来,并在没有来自联盟军方的命令下,坐上了飞船,往鲁库星的第一卫星背面而去。
正当他为此而感到犹疑的时候,一条来自他的连长的命令,要求他带领他的小队,集结起来,一起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