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阳欣在假装没看见和主动靠近之间只犹豫了一瞬，就默默走向了明赫。他知道自己发现了他，再装模作样反而显得做作，毫无意义。
只不过朱阳欣步履迟疑着，内心的挣扎与抗拒根本藏不住。
朱阳欣刚一靠近，明赫就迫不及待伸手过来，紧紧拉住了她的手，她惊讶地一抖，明赫则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她在害怕自己——明赫可以确定，这不是他的心理作用，他能明显感觉到朱阳欣此时对自己的畏惧与疏离。
“你怎么了？”
他心中有不好的预感。
“没，你怎么来了？”
朱阳欣笑了笑，眉眼弯弯，看起来却像戴着一张面具一样僵硬。
“我想见你。”
如果是从前，这话一定会让朱阳欣心里甜滋滋的，可现在，她只觉得茫然无措。
“啊……可是我一会儿要去上晚自习，马上就要期终考试了，我得多花些时间复习。”
一个失忆的刽子手应该被原谅吗？
当然不能！
除了他沾满双手的鲜血，谁也没有有资格来原谅他们。
“嗯。”
明赫低低应了一声，却并没有放手的意思。
朱阳欣偷偷打量他，不知道他是真不明白自己话中的意思，还是故意不放她走。此时看他的脸，只觉得他格外凶戾，让她心底不安。
“那……我先走了。”
朱阳欣心口突突直跳，连呼吸也有点紊乱，说话忍不住带上一丝颤音。
“我陪你一起。”
她表情僵了一瞬。
“也……行吧。”
朱阳欣低下头，和明赫一起走。
两人一时间陷入了沉默，朱阳欣眼观鼻鼻观心，不敢乱动。
她不能再冲动行事，这次一定要先想出个稳妥的办法，一举将明赫置于死地。所以，她得学会收敛起所有情绪，不能再被这个大魔头拿捏得死死的。
明赫坐在旁边，朱阳欣感觉身上像是有一万只蚂蚁在爬，哪儿哪儿都不自在。书面上的文字都认识，就是看不进去，满脑子都是怎么让他毫不怀疑地离开。
她想不通，这个人以前明明很高冷，为什么会忽然跑过来粘人。
明赫瞧着她一直抓耳挠腮，半个小时过去了书页也不见翻动一下，便猜到她心中所想。只是他不明白，小姑娘为什么忽然变了。
“啊，我想起来晚上约了黎曼，我……我得先走了。”
她转头看向明赫。
“好。”
说完，两人便收拾好起身离开，在学院门口分道扬镳。
朱阳欣确认明赫的身影消失在街角，才加快脚步往前走。
她要去找辰安。
赶到辰安家门口的时候，已是华灯初上。朱阳欣因为心中慌乱，脚步飞快，出现在辰安面前时，额头一层薄汗，累得气喘吁吁。
“他回来了。”
看这表情，辰安便知道这个“他”是指明赫。
“别慌，先坐下休息一会儿。”
辰安让开门放朱阳欣进来，正要重新将门合上时，被一股力道抵住。辰安看过去，正对上明赫的眼睛。
朱阳欣刚一坐下，便看到门口对峙的一幕，心提到了嗓子眼。
几人大眼瞪小眼，气氛陷入前所未有的尴尬之中。
“明赫……”
朱阳欣低喃出声。
辰安索性也让开了门。
“朱阳欣，我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明赫语气冰冷，斜睨过辰安。看来这段时间，这位的小动作不少。
朱阳欣唇瓣嗫嚅几下，刚要开口，明赫又说道：“我要听实话，不要再想些蹩脚的理由糊弄我。”
他周身散发的冷冽气势，给人无形压迫，竟让朱阳欣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说完了吗？说完你就可以离开了。”
辰安下逐客令。
明赫的注意力落在辰安身上。
上一次，这个人和朱阳欣一起压制住了他身体中那道暴戾的气息，朱阳欣为他担心不已。这一次，朱阳欣忽然像是变了一个人，多半与他脱不了干系。
明赫觉得他身上有种熟悉的感觉，但他很不喜欢这种感觉，好像两个人的气场从来就不对付。
他没有理会辰安，而是冲朱阳欣低声说道：“过来。”
朱阳欣看看明赫，又看看辰安，脑袋里一片空白。
“别怪我没给你机会，一击刺入他的心口。”
“这些气息会一点点侵蚀掉他的力量，钻入他的血肉，啮咬他的心魂，让他每日品尝蚀骨灼心的痛苦。”
“可以跟他道别了。”
……
看着明赫这张脸，朱阳欣就会想起他噙着浅笑说出这些话的样子，忍不住攥紧拳头。
她后退两步，轻轻摇头：“我不要，你走。”
那通红的双眼，惊恐之中带着愤恨。
明赫心中升起一阵躁意，再也按捺不住情绪，一手用力揪住了辰安的衣领：“你干了些什么？”
“呵，也许你该问问，你干了些什么。”
辰安用力挣开，两人的口角立即升级为拳脚相向。
好在这座房子建在半山腰上，周围没有其他住户，又是入夜时分，任凭他们斗得天昏地暗也不至于引起太大骚乱。
明赫似是真的动怒，没过多久，朱阳欣就看到他双眼一片血红，紧接着便有火焰将辰安包围。
她深呼吸几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辰安不是过去的辰安，明赫也不是过去的明赫。
下一瞬，明赫感觉到周身出现了某种变化，似是有一道无形的屏障，将他围困在当中。这种感觉，很像是那个古老的困阵，却比之更加凝实坚固。
他停手看向朱阳欣，女子眼神坚毅。
最终，朱阳欣还是决定出手，既然双方已经撕破脸，那就只能趁着两人激战无暇他顾的时候，用困阵锁定明赫，然后将他杀死。
“你想杀我？”
明赫问道。
当他得知自己与子央的关系时，就想过也许会变成这样结果。
只是没想到，一切会来得如此之快，快到真正面对时，不得不惊愕诧异。
朱阳欣的胸口剧烈起伏，手指微微颤抖。
“你可以去死了……”
她用力咬住下唇，唇瓣发白，渗出血来。
紧接着，困阵之中亮起了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