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大婚?”
朱阳欣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是自己理解的那个意思。
“少夫人。”
此话一出,直接坐实了她的所有猜测。
“不许这么叫!”
她大喊一声,调头就走。
朱阳欣快步杀回主殿之中,看到淡定议事的少城主和叶欢,她就气不打一处来,径直走到桌前。叶欢见状,识趣先行告退,和叶灵一起退了出去。
“我问你,你……你为什么要让我搬过来?”
她没好意思直接将大婚的事情宣之于口。
“有什么问题?”
“当然有问题!我不同意,这事不行,绝对不行!”
相较于朱阳欣的气急败坏,少城主显得平静而从容。
“不同意什么?”
“什么都不同意,你不要得寸进尺。”
“是吗?是谁在得寸进尺?”
他站起身,站定在女子面前:“你该不会忘了你是怎么进来的?又为什么留在这里?你拿什么跟我谈条件?”
朱阳欣一噎。
是呀,她拿什么谈条件?
她的师父是困在内狱的阶下囚,她是困在主城的阶下囚,两人的处境没有本质差别。
就在她晃神的空档,少城主拉住了她的手,吓得她一缩,却没能成功将手抽回去,反而被紧紧握住。
他将女子纤细的手微微抬起,低头凝视,银质指环反射出星星点点的光。此时,他的注意力仿佛都在这枚指环上,静静摩挲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羞恼之余,朱阳欣的视线也落在了右手食指的指环上。她脑海中闪过一道灵光,似是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浮现,但消失得太快,她根本抓不住。
这枚指环如此熟悉,但是关于它的一切朱阳欣都想不起来,只觉得它像是融入身体的一部分。
“回去歇着吧,好好准备。”
少城主力道刚松开一些,朱阳欣立即嫌恶地抽回手,灰溜溜逃了出去。
她将手洗了一遍又一遍,好似刚才触碰到的是什么恶性传染病毒一样,在心里把少城主骂了八百个来回。一转头看到叶灵不远不近地跟在身后,她就更生气了。
想了想,她又去了内狱。
“少夫人。”
少城主即将大婚的消息同样在主城传开了,守卫们见到她也都改了称呼。
朱阳欣只得捂着耳朵默念“不听不听王八念经”,一路烦躁地冲上三层。
“师父。”
一见到骆羽生,她就像在外受欺负看见家长的小孩,委屈巴巴扒在囚牢栏杆上。
“子央。”
骆羽生叹口气,揉了揉徒弟的头:“想办法离开这里,躲得越远越好。”
她摇头:“我试过了,逃不掉,而且他太厉害,我们都被他算计了。”
“你可以的。”
骆羽生看了一眼远处的守卫和叶灵,声音越压越低:“你要相信自己,你可以做到,你是不同的。不要管我和辰安,就算我死了也不用为我报仇,保护好你自己。”
她看着师父的眼睛,骆羽生说这些话的时候,不像是夸大其词的鼓励,仿佛这就是他的信念。
朱阳欣看不懂,这种近乎盲目的信任究竟来自哪里。
“那你也不要死,解开他身上的诅咒,你带我一起离开这里好不好?”
骆羽生愣了一瞬,很快推测出少城主说了些什么。
“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那不是诅咒,我也不可能为他解开。”
说这话时,他语调决绝。
话锋一转,他又柔声说道:“子央,不要想那么多,你只管向前,不必顾及我和辰安。你得相信你自己,这世上没有人拦得住你。”
如果换一个人这么说,朱阳欣一定会以为他是个成功学大师。
可眼前是养育子央和辰安长大成人的骆羽生,他从不信口开河,更何况如此郑重其事。
因为少城主要大婚,昭云殿被装饰一新,添上许多大红绸缎和饰物,显得喜气洋洋,就连其他宫殿也跟着沾光,全都重新打扫装点了一番。
氛围越是热烈,朱阳欣就越是烦躁,每天晚上都在床上翻来覆去辗转难眠。
很快,他们便迎来了大婚前的一项重要仪式——花车游街。
天还没亮,朱阳欣就被叶灵早早叫醒,换上华丽的礼服。侍女花了好大一番功夫,才勉强将她的黑眼圈遮住,但她双眼中依旧暗淡。
一头巨大的异兽出现在殿前,少城主和叶欢带领的一众随从已经候在那里。
两人并肩在异兽背上的座椅坐下,少城主伸出手与朱阳欣交握在一起,朱阳欣下意识便要将手抽回。然而,男子的力量已经表明了他的态度。
花车队伍从主城出发,正赶上城内早市最热闹的时候,街上行人无不驻足观望。
“少夫人是哪一支的呀?”
“听说是一位蓝狐公主。”
“什么?那不是……”
“这怎么可能呢!蓝狐公主,你在做白日梦。”
“你爱信不信。”
“哇,少城主威武,竟然能娶到蓝狐公主。”
……
现场嘈杂不止,朱阳欣如坐针毡,自然没有留意到众人的议论纷纷。不过说她是蓝狐公主的流言,早已在三危城中传开了,一些消息灵通的城池也陆续收到风声。
三危城占地广袤,近些年还有不断扩大的趋势,花车队伍自然不会真的在全城游行,只是绕着主城周边的主干道行走一圈而已。
临近正午,队伍经过最后一条热闹的街道。朱阳欣漫不经心地扫过人群,注意到一个熟悉的人影。那人站在二三排的位置,微微颔首,五官轮廓有意遮挡,但细微的动作逃不过朱阳欣的眼睛。
她握紧座椅扶手,心脏突突直跳,两人视线径直撞上。
不要乱来,千万不乱要来!
她在心头默念,一动不敢动。不过以她对辰安的了解,事情绝不会朝着她期望的方向发展。
队伍掠过辰安面前,将他甩在身后,两人渐行渐远。
朱阳欣这才发现,因为太紧张,她的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
她偷偷转头看向一旁的少城主,两人掌心都被她的汗水浸湿。
少城主冲她微微一笑,说出的话却叫她心头一颤:“他如果安分守己,倒是可以活着离开。”